不过情报系统被攻击一事闹得不小，现在损失还在统计之中，现在总参很多干部都坐在此处，方祁连不过是个有罪在身的人，进来到底是不怎么合适的。
落在方祁连身上的目光各种各样,有嘲讽,有好奇，有不屑……
方祁连已经习惯了别人这样的注视，他从方大少的身份上摔下来的时候，这些眼神就已经将他整个人凌迟了一遍，现在的这些，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秦启也抱着手站在一边，见方祁连进来就问卫子璋：“璋少，你这是什么意思？方祁连是这次攻击的嫌疑人吧？”
卫子璋站到一名技术员背后，不动声色，“的确是，所以我把他带过来，似乎也没错，这是最后一天期限了，他应该在今夜十二点之前给我答案。”
秦启一愣，扭头看着方祁连，方祁连也转头笑看着他。
不知为什么，秦启心中有种古怪的感觉。
九州当初进总参，是生折腾死折腾，差点没将整个总参智囊团的头发都愁白，怎么轮到了方祁连，怎么说也是个厉害的黑客，却这么平静，似乎根本就不准备反抗呢？
其实方祁连这三天，总参的人都是在暗中监视的，方祁连肯定也知道，他毕竟是嫌疑人，跑不了的。
天朝被招安的黑客不少，此刻在这个机房内的有一半都是招安来的，所以他们对卫子璋自然是敬佩得很，就算秦启质问卫子璋，他们也只是淡定地继续敲键盘，似乎没什么反应。
方祁连坐到角落里去，“我觉得我的智商还没令人捉急到那个地步，秦部长你不会以为我会吃饱了没事儿干攻击总参的情报系统来销毁自己的犯罪记录吧？”
秦启一摸鼻子，谁知道呢。
就算能够将数据库里的东西消除，还有备份数据库，方祁连的智商的确是不可能这么低下的。不过，“谁知道你是不是有同党呢？”
这一下轮到方祁连无语了。
他们在这边谈，那边的决策层们正在商量着此事应该怎么处理，以及责任应该由谁分担，听得方祁连一阵阵地恶心，这事情还没解决，损失评估也还没出来，这帮人就开始相互之间推卸责任。
他看着卫子璋那卓立的背影，暗自猜测着这过错会不会被丢到卫子璋的身上去。
然而卫子璋始终没反应，不说话，也不向那边的人看一眼。
那边干部里有个小胡子，不停地将眼神往卫子璋身上扫，阴阳怪气道：“技术方面的事情，怎么会有我们的责任？”
秦启一听就气得冷笑了，“钟副局，你不要阴阳怪气的，被攻击这种事情，技术科的人能够知道什么？大家都不是先知，事情还没解决你们就这样，未免太让人寒心了吧？”
一边看戏的方祁连突然之间觉得卫子璋很惨，总参这里，其实跟国安一样良莠不齐啊。
“秦部长，如果我加入总参，难道会跟这位——”他努努嘴，示意了卫子璋一下，“一样的待遇？”
秦启正烦着呢，就算是怀疑方祁连，可方祁连也还是个人才，他这做人事情报的人自然是能够辨别出来的，现在方祁连似乎是准备接受招安，可这姓钟的净会坏事儿。
见秦启说不出话来，方祁连于是闭了嘴。
他转头去注意技术部那边的动静了，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很多人都昏昏欲睡。
方祁连眼睛比较好，基本能够看到离自己最近的那个技术员的操作。
看样子还是在修复维护系统，评估报告是另一边的人在做。
他正要起身去洗手间洗把脸醒醒神，却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又来了！”
脚步立刻顿住，方祁连转身就站到那一大堆电脑中间，这时候才发现头顶上有不一样的地方，他一看就瞪大了眼睛，不愧是总参，果然是高手段——这头顶上的不是天花板，而是超级计算机机组！
他就说嘛，这些部门怎么可能不配置这些。
九州这待遇，果然是好。
对于黑客来说，能够发挥出多大的攻击力，一看个人实力，二看时机场合，三就是这硬件设施了，如果九州用超级电脑跟方祁连PK，方祁连绝对撑不了多久，毕竟在运算速度上超级计算机的优势是无法被替代的。
不得不说，方祁连心动了。
如果能够将一台超级电脑变成自己的肉鸡——方祁连想想就觉得激动，他几乎是两眼放光地看着自己的头顶。
秦启忽然就有一种遇上祖宗了的错觉。
操，该不会方祁连也是垂涎着超级电脑吧？
天知道这几年技术科的人干了多少疯狂的事情，再来个方祁连，他们还不闹腾到天上去？
眼红完了总参的超级计算机，方祁连才将视线转回了技术区。
电脑屏幕上不断地划过各种扫描数据，一个又一个的弹窗警告冒出来，整个技术支持区的键盘敲击声立刻响成了一片。
卫子璋很冷静，挥了挥手，“开中央屏幕。”
方祁连这才注意到，北面的墙上挂着跟墙壁差不多面积的大屏幕，下面的工作人员听到指示，打开了那大屏幕，方祁连一看就明白了。
总参的整个计算机网络系统的控制中心就在这里，整个网络有自己的架构，这个大屏幕就能清楚地将整个网络的架构和各方面的性能情况显示出来。
大屏幕缓缓亮起来，拉出一个进度条，很快飞升，显示初始化完毕，然后自动跳出了整个网络的架构。
方祁连看着大屏幕，越看那神情就越是奇怪，但是害怕暴露了卫子璋，他强忍住回头望他的冲动——总参的网络架构竟然跟光照派论坛的架构差不多！
方祁连曾经扫描研究过光照派的论坛，自然也了解它的架构，眼前这架构虽然在很多地方的处理跟光照派不一样，可是在一个很特殊的细节上却让方祁连很有即视感——那就是每隔一部分网络程序板就会出现反监测程序，前后两个程序形成夹击，对通过网络的数据进行检查，只要通过的数据有异常，绝对会被发现。
他心头一跳，这分明就是为了防止棱镜！
他还记得在特洛伊的时候接手的那些任务，别人看不出来，方祁连可是清楚得很，总参确确实实是在调查这个神秘的棱镜系统。
隐隐约约之间，方祁连觉得这似乎是一盘大棋。
他状若无事地看了卫子璋一眼，这货五年之前就已经供职于总参，那么这个网络系统的架构和细节处理多是出自卫子璋之手，这个家伙，到底知道多少呢？
方祁连忽然觉得，加入总参，未必就如自己所想的那么糟糕——也许对于别人是件很糟糕的事情，可是卫子璋明显开发出了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
他想起来的时候，他跟卫子璋之间谈到的那个BND情报系统的漏洞，卫子璋明知道存在这样的漏洞，却从来没有说要帮助总参将系统做得滴水不漏、固若金汤，而是放任这个漏洞的存在，这分明就是为了给自己留方便。黑客也是很重视情报的，这个漏洞自然就成为了卫子璋私下进出总参情报系统的后门。
不过，现在这个后门被别人利用，不知道卫子璋是什么心情。
这一次的攻击异常凶猛，卫子璋看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在自己出手。
他拍了拍眼前这满头大汗的技术员的肩膀，说道：“我来吧。”
很多时候，黑客之间的战争不是人多就能解决的。
情报部那边的消息已经出来了，最近美国不断宣扬天朝黑客威胁论，还把黑帽子大会上的九州跟孔方拿出来说事儿，以他们来证明天朝黑客的威胁有多大，给美国的国家利益造成了多大的损失，美国的黑客一听自然不乐意了，世界人民都知道美国的黑客才是世界顶尖级别的，就像是黑帽子大会之后的黑客大会，那才是真正的黑客盛会，黑帽子大会这种毕竟偏向技术流，有时候还会有中央情报局之类的人员混入，可是黑客大会里那都是真正的黑客，安保工作也是一流，那才是真正的世界顶尖——一向自视甚高的美国黑客，自然受不了自家政府一个劲儿地夸奖别人国家的黑客，一怒之下就联合起来向天朝的网络发起了进攻。
而总参，只是块磨刀石，首当其冲而已。
所以接下来的任务还很艰巨。
对于围观这一场战争，方祁连觉得很痛苦，如果能够参与……
他眼角余光瞥见卫子璋的手指，看着那手指在键盘上方留下的残影，又看到屏幕上发出去的一条指令，忽然脑子里电光火石地一闪——是他！
也许是方祁连的表情实在太过古怪，秦启有些怀疑了。“你没事儿吧？”
方祁连假笑着压了压自己的太阳穴，抱怨道：“白天咖啡喝得太多，我去趟洗手间。”
于是秦启看着方祁连出去了。
在总参的总部大楼这里，根本就不怕方祁连能够耍什么花样，这家伙连通讯工具都没有，就算是有再大的本事也发挥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