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午,游乐就只练了自由泳。
虽然说全部都是基础训练,甚至没有长距离的计时,但是游乐却真心觉得累,脑袋累。
这一年半的时间,因为刘教练很少说他,所以人的惰性使然,一旦累了就可着怎么舒服怎么来,原本标准的动作一点点的走形,再之后自己原本用身体牢牢记忆的东西就那么淡忘了,身体自发形成了一个更为舒适却拖累游泳速度的模式。
要想一天纠正这段时间养成的坏习惯,怎么可能!?
起了水,游明杰把游乐带到了自己的宿舍,虽然说是宿舍,但是教练员的住宿条件不错,一室一厅,电视、网络、电冰箱、洗衣机等等家具一应俱全,而且全是公家提供,游明杰住进来就带了些被褥和衣服,基本没花钱。
不过单身男人的住处当然说不上多整洁,衣服上堆了不少穿过的衣服,沙发垫下面还有揉上厚厚白毛的臭袜子,铺了木地板的地面看起来倒是常收拾,就是家具上的灰有些厚。
小叔给他开了电视,自己就去洗澡,大夏天的,又在泳池边站着,一层的汗,不洗不舒服。
游乐住集体宿舍也住惯了,对环境不挑剔,就算沙发上一堆脏衣服叠着,他推出个地方就能坐,更何况小叔这里也不差。
“乐乐。”浴室里传来喊声,“去衣柜里给我拿条内裤。”
“哦。”游乐应声,熟门熟路的进了里屋,拉开衣柜,就翻出了一条内裤,顺带着还翻出了一条粉红色的蕾丝小内裤。
游乐翘着手指头拎着蕾丝小布片看了两秒,嘴角一翘——哎呦喂,小婶的!
小叔单身,恋爱在谈,住的是运动员公寓,不抽烟不喝酒,还有收入不低的正式工作,更别提那高挑的个头和健硕的身材所散发的雄性荷尔蒙了……
正常的,正常的。
游乐轻手轻脚的把小布片给放了回去,甩着手里的深蓝色大裤衩子,怪笑推开了浴室的门。
“小叔,你胖了!”游乐直言不讳的对着游明杰的小肚子比划。
游明杰“哼哼”怪笑了两声,手一比:“六年了啊,能保持这样我容易吗我?”
“你现在还游吗?”游乐放好东西也没出去,就站在门口问话。
“游泳?要啊,有空会下水,但是体力不行了,尤其是手底下那几个,一百米能把我拉出二十米去。”
“他们成绩怎么样?”
游明杰想了想:“还行吧,这次‘城运会’拿了个金牌和铜牌,基本都有拿名次……”说到这里,游明杰突然就不出声了,想起了早前在城运会赛场上的事……
“中国城市运动会”是千禧年后国际体育局开展的一个比赛项目,几年发展下来已经很具有影响力,国家游泳队的教练也会把队员安排过去“练兵”,顺便挑选好苗子。
袁铮就是游明杰在城运会上抢到的“苗子”。
以袁铮的表现用“抢”来形容并不为过,先不说国家队教练的“伯乐”精神,实际上教练的业绩也和队员的成绩挂钩,而且能够培养出一名优秀的运动员,绝对是教练执教生涯的一份荣耀!
袁铮一鸣惊人的比赛项目是一百米蝶泳。预赛时候成绩平平,那时候游明杰正好在看台上做记录,不过二十多米,就发现这小子游得很有保留,无论是摆臂还是打腿都透露出一股子憋劲儿,尤其是比完赛起水后,从呼吸节奏到肢体语言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拎着毛巾三两步就进了更衣室。
就这样,还游了个小组第一。
按理来说吧,当教练的也不会这么肤浅而主观的确定对方是否游得好,可问题水感这种东西骗不了明眼人,所以游明杰想到自己手上还有几个名额后,便神叨叨的去了更衣室,近距离接触了一次袁铮。
袁铮这人单就外形来说,就很适合吃游泳这口饭,手长脚长,个头高挑,上半身的肌肉线条纹理流畅,一看就是下过苦工。那之后游明杰找到了袁铮的教练,又对袁铮做了一次深入的了解,这才知道这孩子从小就在学游泳,而且成绩一直很出色,只是之后家里发生了一点事,就请了一年多的假,之后又调整了大半年,满打满算离开了赛场两年,所以才在这长江大浪推前浪的浪潮里被掩埋的干干净净,毫无名气。
那之后不得了了!游明杰确认自己真的发现了一块不得了的“玉石”,从半决赛开始,袁铮就破了赛会纪录,紧接着在决赛上,再次破掉了自己前一天才创造的新赛会纪录,以及全国纪录。
接连两次的纪录刷新让赛场一片沸腾,数不清的人在打听袁铮的来头,而游明杰的同事——国家队的教练蜂拥而上,游明杰自然不想让到了嘴的肥肉溜走,几乎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才把人给招到自己手下。
事后回想,游明杰睡觉的时候乐醒好几次……这出色的苗子还真到自己手上了,哈哈哈哈!
这边。
游乐是不知道自家小叔的内心是有多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听有金牌眼睛就亮了,连连问道:“金牌?谁啊?”
“袁铮。”游明杰本想装逼不细说,但是忍了两秒到底没绷住,叽里呱啦的开口,“一百米蝶的赛会纪录保持者,半决赛和决赛各刷新一次,短距离爆发力特强!”说着,游明杰与有荣焉地竖起拇指,“这蝶泳游得是真好!妖孽啊妖孽!”
游乐听得眼神闪亮,想起早前泳池看到的袁铮,连连点头:“我也觉得!而且不光蝶泳啊,别的游得也好啊。”
游明杰叉腰狂笑,鼻子差点戳到天花板:“确实!”
游乐想了想,很中肯的说了句:“可是……不才招到你手上吗?之前的教练是谁?”。
“教练?”游明杰愣了一下神,反应过来,顿时恼羞成怒:“到我手上,我保准让他更上一层楼!拿世界第一!刷新世界纪录!”
“那是……小叔最厉害了,化腐朽为神奇,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游乐亡羊补牢,大拍马屁,而且拍的好,拍的秒,拍的小叔哈哈笑。
“臭小子!”游明杰自己都听的臊得慌,一抬脚,把游乐给踹出了浴室。
下一秒,游乐又冲了进来,手里拿着吹风筒:“小叔,袁铮的寝室在哪儿?”
游明杰心知肚明,手指比划,说了位置,临了交代一句:“很快吃饭,早点回来。”
“好哒!”游乐抛了个飞吻,冲出了门。
游乐出了寝室,走了不过两扇门,就站定了脚。
“叩叩。”
门没关严,一敲就开。
“师兄。”游乐扶着门探出脑袋,笑得一脸灿烂,“是我。”
“……”袁铮从床上坐起身,沉默地看着他,浅眯的眼带着几分被打扰的不悦,转瞬即逝间消失无踪,最后视线滑到了他手里拎着的银色吹风筒。
“手机的事对不起啊,我帮你吹干!”游乐晃了晃吹风筒,自发的进了门,走到桌边拿起了手机,把插头往插座上一插,就闷头干起了活儿。
“呜——”
“呜————”
“呜——————”
震耳欲聋的吹风声里,隐隐可以听到窗外传来的人声,汽车鸣笛声……天空蔚蓝,犹如水洗。
游乐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就见袁铮定定地看着他手上的吹风筒出神,那双眼底泛出丝丝的疲惫,下一秒,一个哈欠就打了出来,眼也润上了星浅的水,所有的凶相顿消,可是转眼间眼眸一清,透出一股子锐气,瞪着他看。
就像那英姿勃发的德国黑背犬在困顿的时候遇见了熟人一样,懒洋洋地摇着尾巴应付,可是耳朵却是笔直竖立,只需一点异动,便直立而起,警惕非常。
游乐的嘴一瘪,将所有的笑卡在喉咙里,脸颊憋得绯红。
这屋子,很热。
袁铮看着游乐脸上奇怪的红色眯起了眼。
确实是混血儿,肤色和中国人的不一样,白的很正,所以红的也特别明显,而那绯红正在用极快的速度从脸颊向下蔓延,直至消失在衣服下。
难道老外的毛细血管也不一样?
还有汗毛孔……
袁铮看着游乐突然冒出薄汗的脑门,和绯红的脸上一副憋闷难受的模样,好心开口:“差不多了吧?”
游乐立马抬起头,咧嘴笑:“没干没干,里面肯定有水。诶,对了,你怎么没把电池卸下来?我和你说啊,我手机被我奶丢进洗衣机里洗过两次,我掉到厕所里一次,每次都□扛过来了,现在用着一点问题都没有,别担心,我保证吃饭前你就能开机……诶?怎么开?”手机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圈,游乐硬是没找到打开的地方。
“……”袁铮被这一连串有如喷泉般的话,泼了个劈头盖脸,愣了数秒才开口问,“你手机什么牌子?”
“诺基亚啊。”游乐谄媚笑道,“你手机好了给我玩玩呗,我身边还没人用‘爱疯’呢。你也知道,这价格有点高,还老缺货,都跟没见过手机一样疯抢。我当你面玩玩,不会乱碰,保证。”
“好。”
“呃,到底怎么开后盖?我要拿电池。”
“开不了,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