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一直在床下转悠,伸伸小爪子,想要让赵船主动把自己抱起来。
赵船看着奶黄这可爱的样子,转移了注意力,心里的尴尬着实消散了不少,他屈身下腰,抱起了奶黄。
而也因为这个动作,使得他露出了一大截腰部以上的皮肤。
后背凉飕飕的,等赵船把奶黄抱在怀里时,他才觉得不妙,可是已经晚了。
顾项城冰凉的手贴在了他的背部,冷淡的声音变得更冷,“这是怎么回事?”压抑的气氛,仿佛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让赵船喘不过气来。
他努力的让自己看的平常些,可身体却忍不住颤抖,这种恐惧的感觉,就像是被一头狼,用阴森的绿眼睛注视着一般,让人背脊发凉。
“这只是纹身而已。”
“是谁为你纹上去的。”顾项城看着赵船裸露的后背,洁白的背部皮肤被这幅艳丽的纹身全部占据,他一眼望去,便是被万花簇拥着的艳丽的女脸,那繁复的花蕾,华丽的着色,却丝毫不能让顾项城感到惊艳,而是从心头泛起的厌恶。
这……就像是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在不知何时,被人沾染一般。
“嗯?”
顾项城再次重复了一遍,“是谁?”
“以前的一个顾客。”
“顾客?”顾项城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赵船,“高中之后你有继续升学吗?”
听到他的话,赵船终于是忍耐不住,他嘲讽的一笑,眼里满是失望,“我高中都没读完,怎么升学。”
他永远都记得那天,整个教师办公室内,所有的人,包括他的母亲,都用那种惊愕与厌恶的目光看着他,那种眼神,就像他是怪物一般,污秽的不该出现。
他最孤立无援的时候,却听到了顾项城转学的消息,此后,所有的一切都由他背负,勾引学校最优秀的学生,恶心的同性恋,这个怪物,这些标签通通落在了他的身上,当他被学校退学时,全校的学生与老师都是嫌恶的看着自己,那种令人心凉的眼神,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
而此刻,顾项城的问题更让他心凉。
“高二那年,你为什么要转学?”
赵船看着顾项城,昏黄的灯光下,他深深的看着他,似乎要把此刻,顾项城的每一个表情都印刻在脑海里一般。
顾项城抿嘴,他似乎是没想到赵船会问自己这个,眼里是愕然,又是深深的抗拒,高中的时光对于他来说,仿佛就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的生命就好像是被一条线无情的分割,前部分的时光安逸无忧,后半部分则统统都是让人惊恐的噩梦。顾项城其实不愿意回想起那个分割断内发生的事,因为就像是赵船不愿说起自己变成牛郎的原因,顾项城也有难以启齿的秘密。
“高二那年……我被自己的父亲买了。”
在顾项城的印象里,顾司令对于他来说,永远不是父亲而是一位无情的长官。
可即使顾常司令对于顾项城有多么的严苛,小时候的顾项城还是会幻想,父亲粗糙的大手慈爱的落在自己肩头的感觉。
不过这种幻想,也终究随着……那件事的发生而全部毁灭了。
“我在那一天才知道,我原来不是顾司令的孩子,我的母亲在生我时因为大出血而死去,顾司令悲痛欲绝,可最令他绝望的不是妻子的死,而是用妻子的死换来的孩子却不是自己的亲生子。而是……属于他对手的杂种。”
顾项城的手指缓缓摩擦在粗糙的被单上,指尖绷紧,被单被抓起了褶皱,他紧紧的抿嘴,之后又面无表情举起手缓缓的放在赵船胸口,那处剧烈的喘息着,让顾项城觉得有些讽刺,他缓缓的说道:“那天他就这样用枪指着我的胸口,然后说,‘杂种,我养了你那么多年,你也该为顾家做些什么了。’我从来都不是有骨气的人,就像顾司令说的,杂种终究是杂种,我当时非常害怕,他让我为顾家做些什么,我便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可之后我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地狱……”
“赵船,当你看到我变成狼时,是什么感受?”
“……”
“你会觉得我是个恶心的怪物,不是吗?”顾项城轻轻的笑了,他低沉的声音在赵船耳边回荡,雪白的皮肤在这昏黄的灯光下愈加剔透,像是不属于人间的妖魔,赵船怔怔的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从不知道,原来顾项城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当所有的负面情绪爆发后,那种阴暗令人压抑的气势,让赵船无措。
“我的故事就先到这,那么接下来该你了。”顾项城渐渐缓下了自己的情绪,又变回了那个冷淡的男人,他的手指轻轻触碰着赵船的后背,平淡的口吻,“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第十一章
赵船一直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可就在刚才,他听到了当年顾项城离开的理由。
而后……所有的情绪都似乎装了沙漏一般,那些沉淀在一起的怨恨慢慢倾倒,可这种变化的程度,却无法让赵船感到轻松,反而是有种淡淡的涩苦。
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与顾项城过着彼此不同的人生,他从不以为自己还会和顾项城相见,也从不妄想,还能与顾项城在同一处如此攀谈。
而此刻,当顾项城把自己发生的事都与赵船说后,赵船才徒然发觉,背叛的不是顾项城,而是他自己。
“没什么好说的。”
赵船拢紧被子,闷热的房内,即使有风扇的扇动,依旧让人无法轻松,此刻的赵船更是,他的脸被自己捂得通红,眼角湿润,他垂下头,竟是什么话都不再说了,卷着被子直接睡下。
消瘦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奶黄从他怀里钻出来,落到了地上,又缩在了他的鞋子上。
顾项城看着他的动作,似乎没想到赵船会如此的抗拒,他伸出手轻轻的碰了碰赵船的肩头,可男人一动都不动,完全的沉默着。
看到他这样,顾项城突然也没有了说话的欲望,他从柜子里拿出另外一条被子,堪堪盖在腰际,便躺在了赵船身边。
赵船努力的把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不去碰到身旁的人,大概过了半刻钟,待身旁的呼吸均匀后,他才松了口气。
他们明明躺在一张床上,但两人之间似乎相隔了一条深深的沟壑。
……
第二天,天还没亮,顾项城就叫醒了赵船。
他把晾着的衣服都拿了下来,扔在了床上,赵船拿起还潮湿的衣服时,顾项城已经都穿好了。阴干的衣服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不好闻,可这种时候没办法。
赵船拿着衣服去了卫生间穿上,顾项城只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当赵船出来时,顾项城已经不在房内了,赵船抱起奶黄,走到楼下,便看到顾项城在结算房钱。房钱一共是二十,顾项城给了一百,与那前台说,若是别人问起有没有看到他们,就说有,若是问去了哪里,就说去了东边的方向。
前台小姐以为他们还有熟人要等,便乐滋滋的收下钱,连连点头。
顾项城的车是一辆改装过的吉普,赵船摸着车身,忍不住问道:“这辆车和那笔钱你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不是我准备的,是和我一起进去研究所的一个人的。”顾项城打开车门,让赵船坐进去,看着他有些悲哀的说,“不过那个人在第一次异变时就死了。”
“变异体究竟是什么?”
顾项城淡淡的看着他,“是那个无聊的老家伙研究出来的恶心怪物,说白了,就是人和动物基因杂交下的产物。”说完这句话,他便重重的关上门车门,赵船被剧烈的声响吓了一跳,呆呆的看着窗户。
突然旁边一沉,顾项城坐了上来,发动车子,“我希望你能把你发生的事也告诉我,因为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们都要在一起了,彼此之间的沟通与信任是必须的。”
一路上的车速不是很快,但因为路面的崎岖,也免不了颠簸,赵船只觉得肚子里天翻地覆的难受,再加上早饭只吃了一个面包,此刻胃里更是一抽一抽的疼。
顾项城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缓缓的把车停在了路边,他看着赵船苍白的脸色,还有因为难受而沁出冷汗的额角,皱了皱眉,冰凉的手掌覆在赵船的额面,“你的身体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差了。”
回答他的只是赵船难受的低吟,顾项城注意到从刚才开始他一直捂着腹部,他皱眉,从驾驶位上下来,打开车门,把赵船抱出来,让他平躺在后座,“你先坚持一下,前面就到市里了,很快就能看到医院了。”
赵船却摇头,续续断断的虚弱道:“不要去医院我……”他还没说完,整个人就突然痉挛了一下子,身体猛烈颤抖,张开嘴控制不住的呕吐了出来,却只是一点点透明的胃液,车内一股酸涩的气味。
“这样子不行,你必须去医院。”顾项城看着他,不容反抗的说道。
车速加快,顾项城紧紧抿着嘴,身后不时传来赵船低哑细碎的痛吟声,他眉头紧蹙,车速愈加的快。
……
顾项城带着赵船进了一家小诊所,他不敢带赵船去大医院,若是动静太大,很容易就会被研究所的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