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虎还不解气,拿着棍子就使劲地打,一直打到棍子底下的人衣服上都是血,才有几个兄弟过来拉他。
“大哥,快住手,要出人命啦。”
出人命?王老虎停下手一看,我的天啊——这小孩儿背上的衣服都被打烂了,简直是血肉模糊的场景。他倒吸一口气,赶紧唤了兄弟跑路了。
徐少勤看到也有点后怕,跟着他哥跑了。
这边呢,方超和李建波也全身是血,有自己的,也有对方的,但都没那么严重,除了夏元,他们三人根本就没受重伤。
齐晖只感觉有人压在自己背上,很沉,他还没来得及回头,背上那个人就滑倒在地上,他一转身,看见一身血的江夏元。
“操!好你个徐少勤!喂,夏元,快醒醒,再不醒我抽你——”
41我等了你那么久
【四十一】
江夏元住院了。
而且一躺就是七八天。
那是齐晖第一次觉得对不起一个人,是他害江夏元受伤了,他觉得自己远远不够强大,不足以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那也是他第一次看见江夏元的母亲,一个体弱多病的女人,坐在轮椅上被人推过来,看见自己儿子躺在医院病床上,小声地呜咽。
江母真是十足的美丽,皮肤白皙,大眼睛高鼻梁,听同来的阿姨讲,江母以前是个话剧演员,在舞台上简直就是笼罩着光辉。
就在江夏元五岁那年,因为疾病,她不得不退出舞台,同年,丈夫出轨,抛下了这对碍事的母子,和情人逍遥快活去了。
当时江夏元才五岁,长的活泼机灵,江母把他抱在怀里对他说:“元儿,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好人,你以后会交到许多许多朋友,他们会对你很好很好。”
江夏元记在了心里。
过了一段时间,江母便站不稳了,开始坐在轮椅上,年幼的江夏元要负责家里的家务,因为吃不饱他开始急剧消瘦,没能跟上营养个子根本长不高。
江母个子很高,她看着已经上了初中却矮了其他同学大半个头的儿子,偷偷地抹泪。
这辈子她只对不起一个人,她生下这个儿子,却没能好好照顾他。
她爱她儿子,现在却虚弱得连抱他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再过不久她可能就会去世,江夏元的去处成了她最大的心病。
江母曾在儿子帮她洗脚的时候问:“元儿,你在学校有好朋友吗?”
江夏元抬头,继而落寞地摇头。
“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愿意做你的朋友,你一定要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好好对他,知道吗?”这样的话,如果有一天妈妈死了,你也不会因为孤独寂寞而感到恐慌了… …
“嗯。”
“你的朋友可能会耍点小脾气,你也要尽量原谅他可以吗?”
“可以。”
“妈妈希望你用心对待那个人,然后找到同样也对你很好的人。”
江夏元点头,江母满意地说:“到时候你要把朋友领回家里,妈妈要给你们烧一桌子好吃的菜。”
… …
那个时候,江夏元曾一度以为,他已经找到那个人了,并且永远也不会失去对方… …
他没想到,自己大错特错… …
上天太不公平,把所有灾难都推向他,甚至连一个喘息的时机也不肯给他… …
江夏元家里穷,没钱出住院费,钱是李建波给出的,他和方超觉得这家伙还算硬骨头,对他倒也客气了。
齐晖为了表达诚意,在夏元住院期间还给他煮了粥,后来这些粥都让李建波给倒了,他说:“齐晖煮的东西不能吃,你要想好得快一点儿就别吃。”而江夏元呢,正望着垃圾桶里的那粥觉得可惜呢。
即使身上缠着绷带,身上还隐隐作痛,那仍是江夏元过的最快乐的一段时间。
他根本不怕痛,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各种疼痛。
几岁大帮妈妈帮东西时不小心摔伤;
开始学炒菜被油锅烫伤;
上山帮妈妈找药草,从斜坡上一直滚落到山脚。
他对自己说:你在等一个人,一个愿意对你好的人,到时候,你一定要付出一切同样也对那个人好。
他从五岁起就开始等,一直到现在… …
有个人突然闯进他的生命里,那么突然,叫他措不及防,又觉得如此温暖… …
他没钱理发,总是留着一头长而乱的头发,齐晖从不嫌弃;他没钱买衣服,穿过的衣服洗了又洗,补了又补,都掉色了,齐晖从不嫌弃;他知道齐晖的傲慢,知道齐晖的偏见,知道他不可能会与没有共同兴趣爱好的人相处,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感觉到自己的独一无二。
暗自开心的江夏元,曾是世界上最愚笨的人,只可惜他当时并没有发现。
住院期间有好几次齐晖旷课来看他,为了不被别人发现,齐晖伸出一只手在玻璃窗户上敲了敲,再偷偷探出头来,用唇语跟他说:“我等你出院。”
江夏元就用唇语回他“我知道了——”
两人相视一笑,齐晖便狂叫一声,被巡逻的保安拎到值班室去了。
方超跟齐晖说报警没用,因为是他们先动手打了徐少勤。
齐晖就悻悻地说:“算了,等下次再收拾他,这混蛋竟然找高中的救兵,真TM不要脸。”
李建波说:“这也是我们三个欺负他一个在先。”
齐晖就不满:“这叫兵不厌诈你懂吗你。”
李建波回道:“王老虎也是这么想的。”
齐晖吼叫:“李建波你丫胳膊肘往外拐啊——”
“齐晖你特么就不能冷静点,烦死了。”
“夏元被打了——”
“我知道。”
“我要打回来给夏元报仇。”
“白痴啊你,就不能等他身体好了再想报仇的事吗。”
这段时间里齐晖李建波和方超老是在他病房内折腾,江母也有邻居照顾,江夏元的心情很好,经常笑,护士们都说他面色越来越好了。
他很快就出院了。
江夏元家住在城郊结合的地方,房子是一所老旧的平房,墙壁上长满了青苔。
他刚伺候母亲睡下,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面堆着杂七杂八的东西,基本上等于一间小杂货房,江夏元正打算上床睡觉,恍惚间听到窗外有个细微的声音在喊着:“夏元,夏元——”
江夏元推开窗一看,是齐晖,正穿着外套围着围巾在外面等他。
这几天突然有寒流经过,急剧降温,不过是晚秋,夜里竟然这般寒冷。
江夏元想也没想,穿着拖鞋就从打开的窗户出去了,兴高采烈地迎了上去,一出屋子才知道晚上风很大,但舍不得回去穿外套。
齐晖正等着江夏元过来了,可是一看见对方走进了他才发现江夏元被冻得通红的鼻子以及脚趾头。他大骂:“你傻啊,外面风这么大不会多穿点啊。”
江夏元愣了愣,忙说:“我回去穿。”
“不用了不用了,你过来——”齐晖拉着江夏元的手走到一个胡同里,那里背风,江夏元这才感觉暖和多了。
“来,地上有石块,我们坐下说。”齐晖说着率先坐下了,拉着江夏元也坐下,还挨着他坐的很近,把自己的外套脱了,自己套着左手,再让江夏元套着右手,再把围巾往两个人脖子上一围,“怎么样,不冷了吧。”
“嗯。”江夏元觉得很暖。
“你背上的伤好利索了吗。”
“好了。”
“真好了?”
“对。”
“那让我摸摸。”齐晖说着就把左手从袖子里拿出来,摸到夏元的背,从衣服下摆里面伸了进去,他抹在夏元的背上,感觉那里很粗糙,有许多小痂。
“痛吗?”齐晖问。
“不痛。”江夏元摇头,他哪里还感觉得到痛,当齐晖那双冰凉的手伸进他衣服底下去摸他的背的时候,烦人的心跳声就快把他的耳膜也震破了。
齐晖摸了好久才把手伸出来,笑嘻嘻的把左手又套回外套的袖子里。
“明天带你去玩吧,你躺了那么多天,估计也觉得烦了。”
“好。”
“李建波他家在西马路那边也有栋房子,在那边可以看到海,我们打算过去住一天,到时候带你去买几件新衣服怎么样,还有,你头发这么长不难受吗?把它处理掉。”齐晖说着用手去拨开夏元的刘海,他看见对方一双清亮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哇,夏元你眉毛真黑啊,像个男子汉,这么挡住可惜了,明天一并处理了。”
“好。”
“你高不高兴。”
“高兴。”
“就不能多说几句。”
“我很高兴。”
… …
齐晖不耐烦地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