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苏尚喆也哭了,哭法很激烈。正抱着话筒说话呢,突然就“哇”的一声咧嘴大哭起来。尚安琪本来在织毛衣,毛衣针照着胸口就去了,差点戳进肉里。尚安琪去掉老花镜三步并两步过去,离苏尚喆一两米的时候又停住,慌忙问:“怎么了怎么了?大军出事了?”
苏尚喆坐在藤椅上继续哭,还往自己背后塞了一个靠枕,他是准备打长期战。尚安琪眨了眨眼睛,最后揉揉太阳穴往回走,继续织她的毛衣去。她小儿子在撒娇呢,还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哎哟喂,弄得一惊一乍的,吓着她了。
苏尚喆确实是气哭了,或者说是本来期盼和爱人相遇呢,忽然听闻不能回来失望地哭了。电话那边大军翻来覆去地说:“你别哭,你别哭啊多多。唉,多多,我还没说完呢多多。”
“你又把假期让给别人了?”
“也不是,就换了一下,晚几天回去。年三十儿到不了了,给你说一声。”
尚喆哭声止了一点,看硕大的客厅那一端织毛衣的尚安琪。尚安琪这个妈妈真是个好妈妈,站起来收拾毛线团,装到手提袋里就慢悠悠的去卧室了。尚喆抽抽鼻子说:“大军,我想你了。”
“过几天就回。”
“几天?”
“五六七八九十天吧。”袁大军含糊。
苏尚喆鼻子轻轻地抽着,鼻子的抽气声告诉袁大军,它的主人可委屈了。苏尚喆聪明地没有计较袁大军的话,知道他忙,知道他好人脾气又犯了。自己的男人嘛,总是要有那么些威严在的。
苏尚喆小声嘟努,声音很诱惑,“家里下雪了,之前我还想着一觉醒来你就到了,还能带着我堆雪人什么的。唔,要是回来穿厚点,挺冷的。”
对话转入正常,袁大军许诺回来要是雪没化,一定拉着他坐“雪橇”。两个人情意绵绵,也没说什么情话,但每句话都甜的人头发丝儿都起腻。苏尚喆不觉得,他认为袁大军小心翼翼地哄着他说话的声音性感得不得了,闭上眼睛就觉得那声音绕着自己缠着自己。
最后的最后苏尚喆小声说:“你亲我一下。”
“唔。”袁大军含含糊糊。
苏尚喆眼睛盯着卧室的方向,低声说:“唔什么唔,那你说爱我吧。”舞蹈家遗传下来的浪漫果然是不容小觑的。他羞于说一些话,可对于关心的人爱的人,从来不掩饰。
“啊。”袁大军像是感叹一样又是一个单音节。
苏尚喆长长的呼吸,再深深吸气,压低声音问:“不亲也不说吗?”
“多儿,硬了。”袁大军声音中透着难堪和无奈。
苏尚喆愣了一下,捂着嘴开始偷偷笑,看见尚安琪从卧室走出来,忙摆正表情一本正经的说:“哦,知道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啊,等你回来我帮你。”
电话里袁大军的呼吸声又重了一分,尚安琪问:“大军遇到麻烦了?”
“没有,他把假期又给战友了,年三十回不来。”
“这孩子。”尚安琪不是太赞同,摇摇头去沙发上找毛衣针,从缝隙里摸到了又回了房间。
电话里长时间沉默,最终还是苏尚喆开口打断袁大军粗重的呼吸。他说:“你回来,我好好陪你。”
电话里袁大军的呼吸听了听,半晌闷闷的回了一声,“嗯,想你。”
苏尚喆心满意足。
53.新章
很可惜,袁大军口中的五六七八九十天,直到年假过完也没有数过来。袁大军没有回来,年初十的时候只给苏家打了个电话,苏尚武接的。袁大军说,“回不去了,告诉多多一声。”
尚武说:“你自己告诉他。”
“不行。”袁大军沉声说:“就说我们加训。”
尚武顿了片刻说:“出任务,有危险?”
“没危险,别告诉他吧。”
“回头又生气。”
“就说……”袁大军话又停住,尚武手里转着香烟,能想象出电话那头傻大个纠结的表情。
“就说,想他。”
尚武好心地建议,“你还不如说爱他。”
“唔,也行。”
苏尚武翻了个白眼,手里的香烟转得花样百出。苏尚武还是想不通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爱情,更想不通怎么袁大军就这么快被自己弟弟拿下了。虽然自家小弟确实优秀又可爱,可优秀可爱是一码事,和男人过日子是又一码事。尚武想了片刻还是觉得不通,摇摇头出门去了。他的肖雪还等着他出去共进晚餐呢。
袁大军不回来的消息中间又隔了两天尚武才告诉弟弟,他是这样说的——袁大军都坐上火车了,又被战友冲进去拉回去了,说是上面突然下命令有集训迎接什么比赛,挺重要了。好像赢了还能得荣誉。唔,我都不好意思给你传话,他说那什么你。
尚喆纯洁地眨眨眼睛,尚武也纯洁地眨眨眼睛。等了片刻尚武摸了摸鼻子说:“那什么,多多,你们俩那个了?”
尚喆脸上突然就烧起来,鼓鼓腮帮子什么都不敢问就赶紧撤了。尚武站在原地挠挠头又呲呲牙,轻轻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日子总是过的很快,也就是喝了几碗安琪妈妈煲的汤,吃了几顿安琪妈妈包的饺子。放过了烟花,就要返校了。林峰在苏家住了一个月,几乎没给苏家添任何麻烦,过了年之后就是几乎每天都在商场里泡着,帮着苏尚武理一些帐或者写一写发言稿什么的。没有这些任务的时候就四处看看哪里需要,就化身到哪里的员工。他真心的希望能为这个商场做点什么,或者说,能为苏家做点什么。
林峰在生意和官场上绝对是有天赋的,帮着苏尚武写发言稿的时候,知道字里行间藏富,表示对政府的感谢,和能带领一部分人富起来的热情什么的。即官方,又真诚。
两个人都觉得年过的太快,却又不得不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学校对每个学生似乎都是奇怪的存在。在学校的时候总想着什么时候能放假,假期太长,又总想着赶快开学吧,到了学校有多么多么的好。尚喆也想开学,他主要是想着在学校也许能得到袁大军的一些消息。只不过很可惜,他去找了一次刘主任,刘国庆说,部队的事情都是秘密,这事情他还真不知道也不好问。
那就,安心的学习吧。
林峰在尚喆的带动下,一直学习很努力,这次开学比之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林峰也不知道自己具体要干什么,只知道,一定要学习好,将来做个好医生。他和尚喆的目标不一样,尚喆是为了能进部队,他为的是尽快走上社会。
医学院的大学生活向来就是沉闷的,生理解剖、药理病理、临床诊断,他们需要学习的太多。医学院的大学生活又是充满挑战的,从刚进学校时走入标本室的满脸苍白到现在的解剖兔子白鼠面不改色,他们实践了太多。
刚进来时走进人体标本室林峰还总是和苏尚喆挨在一起,看到切割开的人体部位就总是皱眉头。出来以后总觉得身上都是福尔马林的味道,中午饭都难以下咽。现在两个人泡在实验室解剖室,拿着一段组织,都像是研究瓷器或摆件,而不是人体组织。
对于一件事情太过执着,就会变成痴。尚喆对袁大军是痴恋,林峰对家庭的温暖也是痴恋,但他们对于学习都只是努力,而不是痴狂。若是对一件事情太过偏执,就成了变态。都说医学院里多“变态”,其实是对医学生学业刻苦的褒扬。可是如果真的出现偏执到变态的人呢?
实验室里泡着的不仅有苏尚喆和林峰,还有一个本系的尖子生吴铭。三个人的交集不多,但已经经常见面,碰上了总会笑笑或淡淡的聊几句。内容不过是“吃过饭了”“又来了”“你的小白鼠好像又药物反应了”等等。
尚喆不喜欢吴铭,这人成绩太好,对事情又太执着。每次看着他透过镜片盯着解剖台上的小白鼠或小兔子,都觉得那双眼散发着激动的光。后来那种光变成了失望,苏尚喆就更不愿意和这样一位尖子生相遇。
苏尚喆偷偷告诉过林峰,林峰偷偷观察过几次,也开始有意无意的和吴铭错开进实验室的时间。吴铭对他们两个反而热情起来,偶尔还会邀请两个人去饭堂吃饭。怎么说呢,相处不算好的人突然间对你热情异常,肯定是有所图的。林峰和苏尚喆都不是好糊弄的人,不管对方怎样热情,都会找各种理由推脱。
学校临近考试,袁大军一直没出现。苏尚喆从最开始一天一天的等着电话,到最后一天一天的认真学习准备考试,到现在对他的出现已经不抱希望。尚喆倒是不生气,谁让他爱上一个军人呢,还是在特种部队,什么都是保密的。如果说半年不能见,苏尚喆绝对相信,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他除了等待,别无他法。其实尚喆很想听到电话里袁大军的声音,告诉他学校生活的苦闷,告诉他自己有多想他。
进入大二下学期,药理实验多起来。尚喆有了两只自己的小白鼠,就养在实验室里,每天各自喂不同的饲料,观察某类药物对小白鼠癌细胞的干预作用。最近苏尚喆的小白鼠有点蔫蔫的,可按预测来看,远没有到生命终结的时间。下午多待了会儿,林峰先去食堂给两个人打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