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仿佛在提醒着她,就算是梦境,也过于真实了些。细致末梢的感觉残留,带来搅动夜色的暧昧留存, 就连触碰空气, 都能引起一波又一波战栗。
但梦境之所以是梦境, 根源来自于对细节的无法回溯。每当她试着分辨真实和幻境, 都会被模糊的色块所阻碍。
暧昧的,不明的,温柔着了火。
是温柔的安慰和接纳带来的救赎, 让她在狂躁边缘放下破坏欲, 被指引着最终归于平静。
就像她第一次见到小助理时,有着同样的心境, 以及更深刻强烈的感情。
“昨天你敲开我的门,就像喝醉了一样。”
岑馨指着那扇门,带着南溪一点点回忆。
“信息素的味道大的有些过分,不知道是不是你没有贴抑制贴的缘故。”
为南溪擦洗时,她的后颈红了一块,应当是处于迷乱之中,暴力将抑制贴撕掉时留下的拉扯。
“进来以后,不由分说就要去抢我的床。”
色块明晰了些,朝南溪掀起裤脚,小腿上确实有一块青紫,应该是撞在床头所致。
“还有吗?”
朝南溪没想到自己失礼成这样,头更疼了。
也就是小助理总是顺着她依着她了,如果换做别人,早就把她给轰出去了。
“抢床就算了,你还惦记我窗上的玫瑰。”
岑馨指着空掉的花瓶,染血的玫瑰印在她心上,带着灼烧后的疼。
散落一地的艳丽,是南溪处于失控边缘的自控力。还有她宁愿自伤,也不愿强迫的尊重。
她没有仗着Alpha就凌驾于别人之上,属性带来的特权她从未在意。
曾经不止一次说过她们一样,现在看来,真是从言行举止都达到了高度的统一。
展开手心,细密的伤口拉扯着泛疼。
朝南溪苦笑,看来她对信息素的认知到底不够,也对自己的自制力看得过高。这次紊乱,竟然驱使她做出一系列蛮不讲理的举动。
那如果有下次,又会怎么样呢?
朝南溪双手举起,故做投降状:“那这算不算我付出的代价?很疼的……”
示弱的话说的别别扭扭,说到底,朝南溪还是不希望岑馨会因为她的失控而生气,她很重视岑馨的情绪感受。
“一起去吃饭吧。”
岑馨不敢继续回忆,生怕昨晚的情动诱发生-理上的马脚,甚至让南溪看出可疑。
一切都随着夜色过去了,而弥漫于记忆中的独特瑰丽,将被她深埋,悄然怀抱着度过余生。
她想了一夜,终究骗不了自己,和南溪的亲吻,不仅仅是信息素的驱使。
朝南溪纵然从岑馨脸上看不出任何问题,可心里却总觉得关键部分仍旧缺失。
还是不对……
“没别的了吗?”
梦境里的腰肢在她手里,掐住时怀中人颤抖,贴服在一起时何其契合,而花香和甜柚抚慰了她的狂乱。
蒸腾着的热,从梦境蔓延而出,朝南溪不自然地避开岑馨的目光。
“比如呢?”岑馨平静地反问。一次又一次交锋让她深知,面对南溪,说谎是万万行不通的。
“没什么……”
梦境不可告人,在梦里她肆无忌惮地亲吻拥抱,春境混合热潮。但为什么,她两辈子第一次做春-梦的对象,会是岑馨?
“那我们快下去,大家都在等你了。”
岑馨端起空杯转过身,拉开门要走,却被朝南溪突然叫住:“你的脖子……怎么了?”
岑馨没回头,手指搭在后颈的贴布上,“早上用卷发棒的时候,不小心烫到。”
“小迷糊。”‘
-
朝南溪洗漱好下楼,除了二嫂,南家人都到齐了。
“下午去彩排,晚上在酒店住,明天都要好好表现。”
南母为南溪端上一碗粥,这才发现南溪两只手都有伤。
迎上母亲的打量,南溪毫不在意地解释:“误入玫瑰田,被花刺教训了一番,没什么事。”
南母狐疑,难道是喝酒了?她得去看看她精心种的那片玫瑰怎么样了。
“二嫂呢?”
正说着,朝南溪和岑馨的手机同时响起,云医生让她们去研究所。
“你二嫂半夜就去研究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紧急事件。”
南母心疼媳妇,暗叹科研人员是真辛苦,婚礼当前都闲不下来。
朝南溪不动声色,“我和岑馨去把新娘子接回来。”
云医生一夜没睡,有些憔悴,而努力了一晚的成果,让她喜忧参半。等南溪和岑馨一同到来,她反而有些犯难。
“你们……谁先来?”
涉及到病人隐私,云医生总是谨慎。两个人她都要谈话,必定有一个人需要在外面等着。
“云医生,不如从我先来,我的情况南溪都了解,她并不需要出去。”
岑馨在来时的路上和云医生做了事前沟通,两个人就那个咬痕达成一致。
确切地说,是岑馨单方面不愿告知,而云医生只能尊重她的选择。
二嫂拿出一份保密协议,朝南溪熟门熟路签名,她感受到岑馨的紧张,从包里摸出一颗糖。
她试着撕开糖纸,奈何手心拉扯着疼,多有歉意,她只好打开背包抓出一大把,全都塞进小助理手里才算完。
“岑馨,你最近,有没有身体上的异常?”
云医生调出数据分析,高高低低的折线图是对样本的多角度剖析。
“最近……”
岑馨顿了顿,和云医生交换目光,“脖子会疼,针扎着,有灼烧感。”
“还有……”
岑馨红着脸指向胸口,“这里发疼发胀……”
朝南溪没有留意岑馨的羞意,她关心的是小助理的身体。每每想到第四属性短暂的一生,她都会担忧不止。
岑馨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每次想,她都会觉得命运不公。
甚至于——为什么不早点遇见。
“因为样本不足,”云医生似有深意地看了眼南溪,“我只能说,你最近遇到的特定刺激,有可能会激发你的二次分化。”
这个最近,也许是南溪信息素的流动,或者是昨晚的情迷意乱,但结果表明,岑馨的血液样本和激素水平都和前一次相比产生了明显的变化。
“是什么刺激?”相较于岑馨的平静,朝南溪激动地追问。
二次分化对岑馨而言,都会是一个改变现状的绝佳方法。
不管她分化成什么属性,都不会再因为身体没有相应的保护机制而受到损伤。
“样本不足……”
云医生没多说,到此为止,“如果你有任何的不同感觉或是不舒服,一定要来找我。”
岑馨的反应出人意料,云医生以为她会欣喜,可她没有,甚至过于平静,如同随口问了句时间般全无在意。
“这些只建立在可能之上,有没有对我来说都不是很重要。”
岑馨不是没有过幻想,却在现实的打压下一度认命。直到这个人的出现,让她逐渐喜欢上现在的自己。
岑馨侧过头,发现南溪也同样在看她,两个人安静看着对方,视线里写满千言万语。
南溪在为这个消息欣喜,微笑就是最好的鼓励,这份关心和在意,才是岑馨真正看重的。
她,何其幸运,很满足。
“云医生,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岑馨站起身,打算把空间留给南溪。
“别走。”
朝南溪伸手握住岑馨的手腕,不小心拉扯手心,倒吸一口气。
“岑馨啊,你来我往不才是友情得以维持的真谛?”
“我的事,难道你不想知道。”想知道,岑馨在这一刻犹豫了。
虽然被南溪一眼看出她的渴求多少有些窘迫,可她当然想知道,想知道关于这个人的任何细节,不知不觉超出正常范围,甚至有些过于贪心。
但她想知道。
云医生无话可说,劝阻的话被岑馨和南溪之间的气场死死挡住。她捏捏鼻梁,又抽出一份保密协议递过去。
果不其然,岑馨看都不看就签名,和小溪当时的动作如出一辙。
她们都对为彼此保守秘密充满了信心。
只是……真的只是朋友吗?
“小溪的情况其实用一句话总结就是:信息素攻击性过强,导致无法找到适配的O。”
云医生说着调出几篇报道,相似的情况中,Alpha故意伤害、甚至失手杀人的案例并非少数,总之相当危险。
“成年Alpha信息素的产生和释放,通常处于总体平衡的状态,但小溪的情况特殊就特殊在没有宣泄的方式。”
云医生忧心忡忡,拿出模拟动图,“所以在不断累积却找不到出口的情况下,你的信息素紊乱情况会越来越频繁。”
朝南溪也意识到这点,距离她上次混乱不过三个月,而曾经的抑制剂使用情况要比这个时间长。
也就是说,间隔在缩短。
“同时我发现,同等剂量下,抑制能力下降,意味着想要完全抑制,必须增大使用量。”
“但这种方法会随之增强依赖性,增大抗药性,破坏身体机能的同时,很可能造成腺体的不可逆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