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买了她也不一定吃。”
南溪正等行李, 返程的飞机晚点, 去接岑馨的计划只能更改,由南母负责。
等南母走到舞蹈室外,训练还没结束, 她透过窗往里看, 岑馨正靠在墙边练柔韧度。
她趴在地上,双腿打开贴墙, 疼痛令她紧闭双眼,咬着下唇压制痛苦。
徐橙芳看着被汗浸湿的练功服,忍不住低叹一声:“小溪啊,当你的艺人也太苦了。”
朝南溪拿上行李走向出口,她知道南母的语气因何而出,只是:“是她选择的这条路,让她除了努力别无他法。”
南母没回复,心里是有些埋怨的,当初她何尝不是因为同样的原因不希望南溪进娱乐圈?
这个圈子努力和运气缺一不可,只有努力未必能够走向繁花似锦。
岑馨结束课程,迈出的每一步都格外艰难。
婚礼当天她会请假一天,为了追上进度,今天的练习她特意加了强度,急于求成注定要吃些苦头。
离开教室靠在墙侧,岑馨稍作休息,万丈霞光透过窗,铺洒一地。
“馨馨?”
岑馨闻声抬头,眼睛不由睁大:“阿姨?”
“阿姨来接你下课了,我们直接在婚纱店和她们汇合。”
岑馨眼里的惊喜如同猫咪轻蹭,南母的心滋生出一片柔软。
“先来垫垫肚子,给你买了特别多好吃的。”
岑馨看着南母手里的袋子,一时语塞到连感谢的话都说不出。
这是她未曾有过的待遇,本以为随着年龄增长就不会再介怀,谁知还是会在不经意被实现时胸口发涨。
她从袋子里抽出几根红薯条,看到欧包时虽然有所停顿,但到底没拿。
南母挽着她的手往电梯口走,不由感叹:“馨馨呀,你太自律也会让人心疼。”
“自律好像是这样,有舍才能得。”
红薯条刚出锅不久,拿在手里有些烫,岑馨的一颗心也是同样,面对真切的关心,竟然涌起强烈的倾诉欲。
“阿姨,形体训练真的好苦,我每天都很累,老师说话特别毒舌,有时候我真的会被打击到。”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岑馨感到不可思议,但同时心里的累和委屈,竟然随着诉说逐渐减轻。
还有最后一句,至关紧要:“但我知道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不想南溪失望。”
电梯门打开,南母按下按键,平静地回问:“那你呢?”
这个问题不是岑馨第一次听,上一个这么问她的人是南溪。南溪的问句带着情绪,而南母的则带着包容。
“我?”
岑馨有些茫然,这个问题很重要吗?所以才会不止一个人问起。
“是啊,是你。”
南母温柔看着岑馨,耐心做出解释:“南溪的投资当然不好辜负,但更重要的是你。你怎么想,你什么感觉,你介意的在乎的……”
“如果你都不认真对待自己的的想法,又有谁会在乎?”
一句话如石块坠入池中,涟漪推开时带出池底浮沉。岑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早就将自己放在了卑微的角落。
“我总是这样的话,会让人觉得恨铁不成钢是吗?”
想起南溪的怒火,岑馨多少有些懂了。
“换做别人会。”
电梯到达,南母和岑馨一同走出,换做她,她会给出就算不争取也无所谓的包容。
心里的介怀突然明了,岑馨想到生气的南溪,她在那一刻,就像是一个操心的妈妈。
-
婚纱店的门随着岑馨和南母的到达从里打开,岑馨走进去不由停下脚步。各式婚纱占据视线,圣洁的白冲击而来。
从前总隔着橱窗,这一次近距离看,白纱和珍珠,亮片和拖尾,岑馨走过去,停在其中一件前。
朝南溪推门而入时,岑馨侧对她,她定定看着眼前的婚服,向往到眼睛都忘了眨。
和喜欢许久的洋娃娃,炎夏时的冰棒不同,岑馨的向往中,带着实现不了的绝望。
为什么会明明喜欢却又远离?同时笃定自己绝对无法拥有。
朝南溪揣测岑馨的想法时,情不自禁将岑馨和她喜欢的婚纱重合到一起。
鱼尾裙她穿,腰部线条一定会被凸显。齐肩的设计,为清新之中带出妩媚。
很想看她穿一穿。
“小溪,”徐橙芳见到女儿,主动走过去,“怎么才来?”
朝南溪安抚地搂住南母的肩膀:“路上有人偷拍,绕了几个圈子。”
“岑馨,这些婚纱你最喜欢哪件?”
岑馨回过头,为刚刚的入神赧然。这一次,她终于解读出南溪的表情,就像是要为孩子采购衣服的家长。
“都可……”
说了两个字,岑馨硬生生停住,迎上南溪鼓励的目光,她指着手旁的短款白纱:“这一条特别好。”
进步了,小猫愿意踏出舒适区,朝南溪倍感欣慰。
“如果是你穿,配上好看的高跟鞋,一定特别漂亮。”
岑馨真诚又认真,让朝南溪不满却又无法言说,小猫走了一步退回半步,到底还是绕回到她身上。
再接再厉吧。
“我年轻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些。”
徐橙芳穿行在婚纱间,随手拿起一件满眼艳羡。现在的婚纱结合了许多巧思,明明她穿过却还是喜欢。
岑馨看着她手下的款式,不由好奇:“阿姨,你结婚时的婚纱,是什么样的?”
徐橙芳来了兴致,“等会儿和阿姨回家,阿姨拿出来给你看。”
云医生从化妆间出来,穿着出门纱,她略带紧张,眉眼间挂着羞涩。
“嫂子,你真的太美了。”
朝南溪曾经听过幸福中的女人自带滤镜,她也是第一次切身感受到这种名为幸福的美丽。她下意识看向岑馨,不知道她会为谁披上白纱。
吃完饭,南褚打开投影,操作一番,南父和南母的婚礼视频开始播放。
婚礼的盛大宛如王子和公主,而正青春的璧人让岑馨看到基因的力量。
相爱的人有着美好的结合,孩子在幸福和谐的家庭里生长,每个人都带着与生俱来的自信,承袭自父母的美貌,为爱情童话增添甜蜜的后续。
“我去取快递。”云医生收到短信,起身要出去,岑馨自告奋勇,追上去帮忙。
朝南溪扭头看着小猫和别人跑走,忍不住想,是不是又要背着她去商量所谓‘爱人’。
旁观者南母,将女儿的神情看的相当透彻,趁着没别人忍不住问:“你对馨馨,到底是什么感觉?”
朝南溪也没有藏着掖着,“觉得像是自己养的猫,娇着纵着,什么都想给。”
“还有吗?”
“还能有啥?”
朝南溪回答完,心里却也觉得不止是这样。
南母只是笑笑,并没有再往下说,“不管你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妈妈都想告诉你,馨馨已经没有什么可再失去的,不要再从她那里夺走什么。”
走在通往路口的石子路上,云医生低声问:“你难道从来没好奇过,为什么都要婚礼了,我却没有回娘家?”
岑馨老实点头,“好奇,也有猜想,但不敢问。”
云医生喜欢岑馨的坦诚,“我父母是无国界医生,说实话我现在都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个国家做支援。”
“从订婚后,我就一直在南家,每个人都很忙,但是氛围很温暖。”
这一点,岑馨感同身受,南家点燃了她对家庭的向往。
“特别是小溪回家之后,”云医生说着,从口袋里拿出糖,“这个家更加完整,更加温暖。”
云医生抬抬手,“岑馨,谢谢你。”
谢什么?岑馨迟疑着接过糖果。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南家人总会时不时给她糖果,刚刚在婚纱店,她的口袋都快装满了。
父母的婚礼还在继续,南溪看着年轻的南仲和和徐橙芳忍不住想,自己素未谋面的父母是不是也是这样。
花瓣落在徐橙芳头发上,南仲和轻轻为她拿走,他摊开掌心看着花瓣,对笑靥如花的妻子轻轻一笑。
复古拖尾礼服厚重,无人注意的路段南仲和为妻子托起,她走在前面决定去向哪里,他安静跟着并不过问,两个人相视一笑,是默契的信任无声绽放。
父母爱情原来是这么美好,朝南溪跟着也生出某些期许,没有人不喜欢美好,至少她是这样。
“停一下!”
朝南溪忽而喊停,画面定格在宾客上,她指着其中一位女宾,犹豫着问:“妈,你认识这位吗?”
南母回忆了一下,指着那位亮眼的女宾说:“这是曾经家喻户晓的舞台剧演员,叫岑卉如。”
岑?
这个姓并不多见,又和岑馨的姓相同。
最重要的是,眉眼间的神韵几乎是一比一复制粘贴,才会让朝南溪在镜头一晃而过时就注意到。
“你们肯定不了解,她以前很火的,只是突然消失了,听说是精神分裂。”
南母难掩惋惜,说着说着表情严肃起来,如果不是巧合……
岑馨和云医生取回快递,跑去厨房准备温水。云医生先她一步进屋,正对着静止画面中的岑卉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