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前些天晚上又没回校……当然,我答应过你不会管你这些。呵呵,不过,小赞你要牢牢记着你的身份,别给我留下什么烂摊子……乖儿子,爸爸其实很愿意教授你一些,程家人该有的手段的。”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冷情随性如程赞,每一次听到这阴阳怪气的语调,依然感到不寒而栗。他嘴唇贴着话筒:“是,我知道……爸爸。”
他知道这样的回答能令对方满意。果然那边边笑边道:“你知道就好……不过,听主任说这次又不是第一啊……儿子,你知道爸爸就是一俗人,我只要求结果,过程我没有兴趣了解。下次如果再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程家从来不养白眼狼的,你也知道的不是吗。”
程赞闭上眼睛,“……我下次不会了。”
结束通话,这比打拳通宵还要累。程赞并没有多少怨人忧天的情绪,但他突发奇想要是有一场梦就好了。南柯也罢黄粱也罢,都可以,因为他已经要透不过气了。
视野中远远瞧见一个瘦瘦的身影越来越近,程赞心头冷笑,今天真是烦什么来什么。
林如安跑到近前才叫了声他。
“程赞,那天晚上,不好意思……谢谢你。”
来人有些局促,似乎在组织着语言怎样说比较好。程赞瞥一眼面前的人,抬腿绕过走向宿舍楼。
要与林如安擦身而过时,手臂被人轻轻拽住。
“程赞,我做了什么令你不满吗?”
“……放开。”
林如安只是不解的看他。
“OK。”程赞并没有转过身,声音冷淡得没有起伏,“留美交换生的名额,是不是你?”
“?”林如安反应一滞,“……”的确最近是有人和他说起这件事……
“够了,你放手。”程赞声音越来越冷,林如安却也不肯妥协。
僵持了几秒,程赞忽转过身,猛甩开禁锢他行动的手后突然握成了拳,似乎将所有怒气灌入,砸向林如安的脸。
“嘭!”
……林如安呆立在原地无法动弹,程赞的拳头落在他身后的球场铁网上,被程赞砸出一个凹陷——手臂离林如安耳边不足一寸。他睁大眼睛看他,不知所措。
“会长大人,”程赞的脸凑近,林如安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请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他不再多看一眼,留下这人一脸惨白。
那边人影已经走远,林如安将身体重重的靠在铁网上,手抚上额头,刘海散下。
他知道过程不会顺利,他知道那人的性情太难捉摸,他知道走进他的世界有多难。他明明已经知道了所有,但真正面对时,为什么心口依旧苦涩的让他说不出话来。
……被,讨厌了啊。
真真糟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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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席卷得很快,夏日渐近,蝉鸣还没有觉醒。那条被来来往往师生拥挤过的林荫道万籁俱静,树影随风婆娑成浪。
终于,云雾散去,月凉如水。
林如安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公寓楼。楼下门卫毕恭毕敬叫住他:“林少爷。”学校里的少爷千金很多,林如安所不同的是,大部分师生平日里更多会称呼他为林会长。“有家属在等您。”
接待室里他见到一位身着正装已经等得不耐烦的老人,林如安迅速收拾好脸上的表情,再抬头时已是完美的微笑:“爷爷。”
将爷爷领进了自己的宿舍,老人巡视着环境,微微颔首,很是满意。这所学校到底是富人们养起来的,与其说是宿舍,更不如说是单身公寓,内部也多由大师设计。而令老人真正欣慰的是,无论从屋内居设的品质还是品位来看,都足以说明林如安相当会生活,甚至已不似这个年龄该有的程度。
林如安拿了杯茶,让爷爷坐下,“爷爷,你怎么来了?”
“开会,顺路就过来看一下。”老人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眼中满是惊喜。印象里他还是第一次喝这个孙子泡的茶,于一个常年饮茶的人来说,这一口,着实令他有些吃惊。
爷爷的确不常会来看他。但是林如安心知,如今这个世上,也只有眼前这位老人,是在真心记挂他了。
老人把着杯子没松手,余光瞟了眼好像变瘦的林如安,开口,“最近在学校有什么难处吗?”
林如安有些奇怪会被这么问,但是想想也许只是老人关心他的方式。“没有,我很好。”林如安坐到爷爷身边,“您别担心。”
老人叹了口气,林如安这个孩子挺让他心疼,就是因为太懂事了,反而不够放心。他其实可以再任性一点。爷爷摸着他柔顺的发,声音苍老哀伤,“要是林城两口子还在的话……”
林城是林如安的父亲,两年前和母亲双双因一场意外去世。林如安知道,两年了,这个脊梁骨顶着一整个家族的老人还是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他不知该怎样为老人排解,除了祈求他健康平安,再无他法。
他是曾经万念俱灰过的人,直到重新获得一次生命,回到自己16岁的身体里。恰时正逢家中遭遇突变,父母猝然离世,各色亲戚戴着虚伪的笑容不怀好意的接近。上辈子就已经看透冷暖的他如何不知?外表光鲜靓丽的家族,其内部的斗争是何等的可怖,若不自保,也许哪一天就不明不白死得连渣都不剩。
他已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任人摆布的少年,这个脑子从前世起就精明得令人害怕。这一次他守住了父母留给他的一切,那些所谓亲戚也不再贴脸做戏,而真正曾经他不怎么亲近的爷爷始终站在他这边给他支持。子欲养而亲不待,如今,林如安只想好好替不在的父亲孝敬这位晚年也不太安宁的老人。
7嫁人就嫁
时间依旧这么过着,校园的时光总是身在其中莽莽度日,回首时才觉那是人生最纯粹一页。
林如安和程赞真的没有再碰面,虽说他们本不同班,可即便是长廊里的擦肩而过也不曾了。
瞿子轩乐不可支地叼着笔哼歌。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程赞的座位就在瞿子轩后方,他终于发现前面的人哼一首调子已经哼了一整天,懒懒开口问:“嫁人就嫁灰太狼?”
瞿子轩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朝程赞正色:“是《今天天气好晴朗》!”
“啧。”他的答案被一个字否决,“明明就是我说的那个。”
瞿子轩被程赞的无赖气得不行,骂骂咧咧一阵,停下来后又挑眉看这人,“哟,今天心情不错看?”
程赞抬起眼皮撇他一眼,懒得回答。
“怎么的怎么的?”瞿子轩好奇心又勾起来了。“我猜猜?……新游戏机入手了?”
程赞打了个哈欠。
“……新衣服?新鞋?新护肤品?”
程赞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脑残。
雷锦这时嚼着口香糖走了过来,插了一句,“新女人?”
程赞接过递来的薄荷口香糖,剥开糖纸,学校不准抽烟就先拿这个垫垫。
瞿子轩瞪大了眼睛:“不是吧!这么快!”
雷锦摸着根本没有的胡须仰天长叹,“真是羡煞我辈啊……今晚不回来了?”
程赞交女友的目的坦诚又单纯,就是上床。他也从不掩饰自己对这方面欲望的渴求,却偏偏还挑剔的很。从不找□或一夜情,最好是处子;要么必须无任何脏病恶习,嗜烟嗜酒的一概不要;脸蛋要好看,皮肤要滑嫩。他曾经甚至因为女生卸妆后的皮肤太糟糕而当场翻脸。
程赞嘴角意味不明地向上扬了扬:“今天晚上,的确是可以期待一下。”
瞿子轩哼:“预祝早日精尽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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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的铃声响起。这所学校是完全的封闭式院校,因为里面充斥着祖国明天的也许干部也许精英也许米虫的雏形,所以安全是需要保障的。按道理来说学生不可擅自出校。程赞他们,是道理外。
林如安正坐在学生会的大桌前准备接下来的文件,等待开会人员集齐讨论不久后将举行的一年一度盛大舞会。女生对于这一方面总是很有创意,所以这次主要召集的人员多为女学生。
有些女生闲来无事已经小声聊起天来,但也就是新来的敢,她们还并不了解在这里坐在最高位的那人的恐怖。好在林如安也并不在意,毕竟现在算休息时间。直到一个名字出现。
“诶诶,程赞的新女朋友长什么样?她好像刚出现在校门口了。”
“记得好像叫什么露,不是我们学校的,但是很漂亮。”
“我们学校美女也很多啊,干嘛跑外面去……”
“说起来我哥也追过她,但是后来不知怎么就没再联络了。据说这女生背景很复杂,跟黑市拳都有关系。”
“黑市拳?那是什么?……”
一个男生拿着包裹走进来,听到她们的话题,也悄悄说:“难怪我家佣人给我送东西的时候让我小心点,说校门口附近有几个不像善茬的家伙守在那,还跟着个漂亮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