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慎荣眼明手快地给了云澈一肘子,力道还不轻,疼得云澈捂着腹部龇牙咧嘴:“啧啧,还没进门就变母老虎了,我真的要好好再考虑考虑。”
叶慎荣冷着脸说:“想吃我做的菜,床上就给我规矩点。”
云澈小声说:“是,老婆大人,都听你的。”
叶慎荣斜了他一眼:“你别答应得快,我知道你上了床就什么都忘了。”
要不是众目睽睽之下,云澈就想一口亲上去了。叶慎荣凶巴巴地跟他耍小性子,磨得他心痒痒的,就像猫爪子在挠,他很想把这傲娇小猫就地办了。
阿曼管家对云澈也很热情,说:“云先生,您的房间也收拾好了,就在乔恩少爷的隔壁,我们一起上楼去看看。”
云澈抬头望了望富丽而复古的雕花盘梯,两旁是气势恢宏的大理石雕罗马柱,整个大厅约有十五六米高,仿照教堂内部的设计,穹顶布满浮雕,从大门到里面一共六道巴洛克风格的拱顶,缀满繁缛的雕像和彩绘装饰,高大的彩窗前竖着一座古铜色的耶稣十字像,肃穆、庄严、神圣。
云澈脑海里想象着年轻时候的叶慎荣在这里进进出出,周末时捧着《圣经》在耶稣像前虔诚地朗诵。
他心中一动,抓住叶慎荣的手,“你当年愿意为云觞放弃这一切,实在勇气可嘉。”
叶慎荣又反握住云澈的手,低声说:“我现在同样愿意为了你,再次放弃这一切。”
两人在短暂的时间里四目相对,触到彼此眼中的那份感情。尽管男人的眼中没有干柴烈火那么热烈,却沉静而温柔,云澈知道这份温柔会细水长流,满足地笑了。
两人十指紧紧相扣,一起走上楼梯,似乎毫不介意被人看见。
叶慎荣对云澈说,他先去跟母亲谈一谈,晚餐时再正式把他介绍给父母。
随后,阿曼管家领着他到后花园去找夫人,叶欧文因为担心,也跟着一道。
“万一爸妈要是不能接受,哥打算怎么办?”叶欧文心急地问,上一次父亲教训哥哥的情形对他来说还历历在目。
他们的父亲虽然被称为“教父”,但也是慈父,叶欧文以前从没见过哥哥被体罚,他的哥哥什么都好,简直十全十美,上一次却被父亲打昏了,叶欧文回家正好看到那一幕,吓得傻在那半天,才扑过去抱起哥哥。
安德韦恩还对他吼道:“别管他!让他去死,主都不能容忍他这种人活在世上!”
叶欧文当时真是吓坏了。他们俩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平常叶慎荣要是擦破点皮,被父亲看见了,都要叫私家医生来给看看,消毒擦药绑上纱布,搞得像重伤似的。
叶欧文这才意识到哥哥的事在父亲眼里看来很严重,但这次父亲又让哥哥回家,他也吃不准这是不是表示父亲已经原谅哥哥的过错了。
叶慎荣目光坚定,对弟弟说:“如果他们实在不能接受,我也只好再令他们失望一次了。以后,就只能靠你孝顺他们了。”
但是没努力说服父母之前,他就想再试一试,也是尽人事,听天命。他觉得云澈很好,让他挑不出什么毛病,也许父母可以接受这个人?
叶欧文琢磨着,出主意道:“我觉得哥你先让妈妈认可你和云澈在一起,你要下嫁的事千万别提,爸爸那关要靠妈妈帮你说几句好话才行。等他们都同意你们结婚,你再让他们知道你和云澈的攻受关系,后面这个才是重点。其实从他们知道你出柜以后,都过了那么多年,心里应该有底了,只不过这次不同于上次,哥哥你是被压的一方,这对爸妈刺激很大啊。别说他们,我都想把云澈的家伙给剁了……”
他们两兄弟其实都很高傲自负,因为家世好的关系,生来就高人一等,骨子里自然有很强的优越感,都想踩在别人头顶上,操纵别人的命运。
叶欧文并不介意哥哥喜欢男人,他以为云澈和哥哥上一个“男朋友”一样,都是被他哥哥骑的,虽然个头高了点,但这才能显示出他哥哥那方面厉害啊,连这样的男人都驾驭得了,简直是男人中的男人,战斗机中的F-22!
可是当他得知,是云澈把他哥给干了,他差一点想杀了云澈。
他这么优秀的哥哥,居然是被另一个男人压!
叶欧文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不行,我觉得决不能让爸妈知道你被另一个男人压在下面干了……连我都挣扎了好几个晚上才接受这个事实。”
叶欧文接着又抓住哥哥的手,语重心长说:“不过我还是支持哥你和他结婚的,你能忘掉那个王八蛋,和真心爱你的人在一起,我也替你高兴!”
叶慎荣手放在弟弟脑袋上撸了撸头发:“谢谢。”
“哥,你把我的发型弄乱了。”
“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染成这种颜色,我就帮你剃个光头。”
“……哦。”
叶慎荣深吸了一口气,走向坐在遮阳伞下看书的母亲。叶欧文没有跟上去,阿曼管家拉住了他:“让大少爷和夫人单独谈谈吧。”
“妈妈。”
叶慎荣在母亲面前虔诚地半跪下来。
母亲放下书,抬头露出温柔慈祥的双眼,凝视着叶慎荣看了一会,眉宇一揪,抚摸着叶慎荣的脸颊,眼泪瞬间就滚落下来:“孩子,你变了。”
“妈妈!”叶慎荣用力地握住母亲的手,肩膀微微发抖。
上一次,他和母亲分别的时候,母亲也在流泪,为他流泪,叶慎荣觉得自己很不孝。他做了那么多错事,最伤心的是他的父母。
一年半虽然并不算很长,在他们这样的家庭里,父亲和母亲都忙于工作,他也时常在外奔波,一家人能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很少,但他每年都会回家过圣诞节。他在外头杀人放火,回家却扮成乖顺懂事的好儿子,逢年过节一定会给父母送礼物,直到东窗事发,他的假面具被撕破。
去年的圣诞节,他没有和父母及弟弟在一起,他打过电话回家,打了十几个国际长途,都被挂断了。他知道父亲仍然不想认他这个儿子。
现在母亲就在眼前,在他儿时嬉戏玩耍的花园里,一切恍如做了一场噩梦。
他也哑着声音说:“妈妈也好像瘦了点,不过还是很漂亮。”
叶母含着泪,双手捧住叶慎荣的脑袋,在他额心吻了一下,“傻孩子,夸我漂亮干什么,这话应该留着夸你未来的老婆……”
“妈妈……”
叶母身子微微颤了下,直起腰杆,擦去眼泪,神色慢慢安定下来。她从来不化妆,但却如二十岁出嫁时一样,皮肤雪白,眼睛清亮有神,秀雅的眉宇散出一股英气,和叶慎荣五官气质上极为相似。
她端庄地坐在那里,只是居家的打扮,却有一股优雅自然而然透出来,定神看着儿子,从容不迫,毫不含糊地道:“你是不是下定决心,要和云先生在一起?”
叶慎荣缓慢地,用力地点了下头。
远处,叶欧文和阿曼管家担忧地躲在花丛里观望。
“那个云先生的事,你父亲都查过了。你们的事,我和你父亲基本上都知道了。”叶绫芳咬了下唇,蹙眉道,“包括一些细节。”
叶慎荣心悬了起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母亲。
叶绫芳继续道:“我们知道了你在中国拍戏的事,你演的电视剧我也看过了,你想当演员,我和你父亲其实都不反对,你十几岁的时候就有这个意向,我知道。”
叶慎荣等待着母亲说下去。
叶绫芳果然目光渐渐锐利起来,难以启齿地说:“可是你怎么能……怎么能被男人……”叶绫芳终究说不下去,颤抖地又抱住了儿子,“你是个优秀的好孩子,各方面都做得很好,可是为什么那方面的事,你就这么不正常……如果被人知道,这是足以败坏丹泽尔家族名誉的丑闻,你知道吗?”
叶慎荣内心被母亲颤抖的声音搅得阵阵作痛,但他还是平静地抬头,看着母亲,决然地说:“如果会败坏家族的名誉,我愿意被丹泽尔家族除名,但是我希望你们可以谅解我。我爱他。”
叶绫芳嘴唇颤了颤,没有说出话来,却一巴掌甩在儿子脸上,打得叶慎荣偏过头去。
“你这个不长进的孩子,为什么老是和那种男人纠缠在一起!而且还,还……”
叶绫芳实在说不出口,她生长在事事都要讲究体面的管家门第,她养了一个优秀的儿子,本来是非常令她骄傲的事,但是现在,要她接受儿子像女人一样被另一个男人做了,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她挣扎过,可根本过不去心里那道根深蒂固的坎。
“自从你做出这种事,我都不敢回家探亲。你,你和那种肮脏的男人,做那种龌龊的事,自己不觉得羞耻吗?”叶绫芳声音嘶哑,要强地克制着眼泪滚落,瞪着儿子。她不明白她养出来的儿子怎么会是这样的。
远处花丛里,叶欧文要冲出来,被阿曼管家拦住,又拖了回去。
叶慎荣低着头,说:“对不起,妈妈,我让您丢脸了。可是我……是因为爱他,才和他在一起。他不是肮脏的男人,我们做的事也不龌龊。我们是彼此相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