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陶承柏敲破头的人,此时一手捂着头走过来,捡起地上的双节棍,拎在手里,试着挥了一下,然后往陶承柏走过去。
“不要打我哥!!”郑陆惊惧地叫了一声,这一声要把喉咙也扯破了。那人一铁棍挥下去的时候,陶承柏全身往上弹了一下,显然是疼极了,然而仍是一声没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这小子还他妈挺有种的。
最后几下是阮小二把陶承柏踢成了正面朝上,对着他的肚子打了几拳,让他也尝尝什么叫做肠穿肚烂。
郑陆被放开的时候,胳膊仿佛已经错位了,变成了向后折起的一对翅膀。郑陆咬着唇挪到陶承柏身边,终于撇起了嘴,眼泪刷刷地掉了下来,心疼至极地喊了一声:“哥……”
陶承柏一手捂着头,那里被敲了一个洞,一手盖在眼睛上。此时便抹了一把鼻血,一挺身坐了起来。然而当他看清楚郑陆的脸的时候,脑子里一下就炸了,心像被一只恶毒的手紧紧攥住了,紧得攥出了黑血。他二话不说就从地上弹了起来,一把抄起地上的双节棍,脱掉了羽绒服劈头盖脸擦了一把身上的血,一手掰过郑陆的脖子,将额头顶了上去,眼睛里是滔天大火,连声音都在激烈地抖着:“乖,回学校去,给大哥打电话。”然后一转身往刚才几个人离去的方向发足狂奔。
“哥——”郑陆抱着他的外套追在后面,哪里能追得上,哽咽着喊他:“你回来!你不听我的话了?回来!”
陶承柏不发脾气则已,真正被惹怒了,岂止是只犟驴,威力堪称惊人。
“承柏要被人打死了,快来。”郑陆抱着衣服和包追到一个叉路口,再也见不到人影,只能站在夜风里泪着眼给陶承业打电话。
那头的陶承业此时已经惊了,来不及和手下人说一声,拿着电话就奔出了办公室。
这边阮小二陈卫国两人正是志得意满地晃悠着往前走,被开了瓢的那个已经让另两个带点伤的人一块跟着打车去了医院。在一个巷子口看到了鬼鬼祟祟的杨正经。他刚才躲在暗处把过程都看清楚了,此时心里虽然慌乱地很,但是还是得硬着头皮来跟阮哥道个谢。这些人真是心狠手辣,他以后还是少接触为妙。
阮小二三言两语就将杨正经打发走了。
差了一个人去之前几人吃饭的饭店停车场提车,两人便百无聊懒地站在路口等。一边等一边连说带笑地吞云吐雾。站了一根烟的功夫,车子便来了。阮小二刚开了车门,弯腰要上车,便听得一声巨响,车前挡风玻璃瞬间被人敲成了齑粉。几人在震惊的同时一时没搞清状况全都愣住了。接着阮小二手里的这扇车门玻璃也应声而碎,从破碎的车窗里看到的竟然是陶承柏沾满血的铁青的一张脸。
这人不是应该正躺在刚才的操场上奄奄一息哀声叫唤吗?
接触到陶承柏的眼神的一瞬间阮小二心里就有些慌了,背上寒毛一片倒竖。这小子这是要跟自己玩命来了。
陶承柏迅速将车门狠手一推,阮小二立时一声惨叫,还没来及抬上车的一条腿很可能瞬间就已经被夹断了。陶承柏抬腿要钻进车里,一手攥住了他迎面袭来的拳头,猛然用力,将他的拳头掰开,两只手书瞬间成了个十指交握的缠绵姿态,陶承柏面无表情,只是咬紧了后槽牙,只听咔一声,阮小二张大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来,手掌已经变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陶承柏骑到了他身上。驾驶座的男人此时转过身来要动手,陶承柏撩起双节棍一举捅进了他张开要骂人的嘴里,将人杵倒在前排座位上,再拿出来棍上已经见了红。
肩膀后背上的剧痛陶承柏已经顾不上,他只是抡圆了胳膊噼里啪啦地对着阮小二狂扇个不停,直把他扇得他亲妈也认不出来了才停手。
陶承柏转脸盯了陈卫国一眼,陈卫国站在车门外硬是生生退了一步,他刚才划了陶承柏好几刀,他居然是毫无反应。
陶承柏低下头来拍拍阮小二面目全非的脸,对上他的眼睛非常认真地作出了警告:“以后还想寻仇尽管来找我,你如果还敢动他一下,我一定宰了你。记住了吗?”
阮小二歇着抵在座位上大口喘着气只是不答,陶承柏冷笑一声,接着抡起胳膊用劲抽,空气里已经飙出了血点子,一直到他被扇得皮开肉绽实在受不了才哭唧唧地点头求了饶。
陶承柏刚才用劲过猛了,现在右手还一直在抽筋似地抖。心里逐渐静了下来,终于是觉出了冷。冬天的夜里,路上零星几个路人,看到他一身血都有些害怕地躲开了。转过一个路口,忽然看到了那个让他心疼到几乎要窒息的人的身影,正抱着衣服,顶着个猪头焦急欲哭地一边走一边来来回回地前后张望,望着望着终于看到了自己。
“哥——”郑陆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连跑带颠地奔过来,紧紧揽住他的腰。看到陶承柏一身血迹,仰起脸小孩子一样张嘴就要哭:“呜——你不疼我了。你不听我话了。”
陶承柏抬起左手,不敢摸他的脸,只摸摸他的脖子:“哥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就这一次。”轻言细语地问他:“疼不疼啊?”肯定疼,郑陆从小一怕疼二怕热。
郑陆低着头抹了一下眼睛小声说不疼。他将衣服抖落了一下,给陶承柏披上。将头轻轻靠上去将自己眼里的泪印到他胸口上。
☆、26 二十六章
陶承柏头上缝了两针,肩膀上有一道伤口深一点,一直拉到肩胛上,前后缝了九针。
陶承柏跟大哥陶承业商量能不能先别告诉爸妈,结果被陶承业狠狠训了一顿:
“今天动刀,明天就能跟人动枪了。跟人在外头结梁子也瞒着我不说了,好的很你。这两年没打你,你嫌皮痒是不是?要不是看你现在脑袋上有伤,我非抽你!还瞒什么瞒?还等着那帮龟孙子再来找你报仇呢?这事现在怎么处理我说了算。”
陶承柏趴在床上一声不吭。郑陆走到门口,正好听到这话,不高兴地撅起了嘴:“事情都怪我,大师兄你干嘛骂承柏么,你别这么大声说话,承柏头疼着呢。”
陶承业气得也没拿正眼瞅郑陆,他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抬脚往外走:“叔呢?”
“在下头坐着呢。”郑陆刚才在下面被爸妈念了个七开六透。
“嘴都肿成这样了还往天上撅,丑死了。”陶承业半轻不重地拍了一下郑陆的后脑勺,“你两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要好好复习考大学,别给我再整什么幺蛾子,再有事,我连你一块揍。”
陶承业说完气不忿地下楼了,郑陆冲他的背影翻白眼儿。
郑陆跪趴在床头,两只手叠在一起垫着下巴颏,用还有些发红的眼睛看着陶承柏。因为头上要缝针,所以陶承柏现在是有一块头发被剃掉了,半个脑袋上还兜了一个白色的小纱网,怎么看都有点滑稽,可是郑陆这会子实在是笑不起来。
陶承柏胳膊肘使劲,把身体往前挪了挪,贴上了郑陆的额头,顶牛角一样左右晃了晃:“晚上在这陪我?”
“哦。”郑陆乖乖地应了,对视了半响,忽然问了一句不相干的:“我现在真的很丑啊?”虽然不是女孩子,但是被人说丑还是在意的。郑陆一向自认为是长得不错的,当然事实上他也确实是一个十分俊俏的男生。
几个小时下来,郑陆的脸已经比刚开始那会好很多了。陶承柏假装仔细看了看,坏心眼地说了一句:“好像是有点丑。”
郑陆撒娇似的哼了一声!斜他一眼把脸扭到了一边。陶承柏抿起嘴角,无声地笑了一下。蹭了蹭他的耳朵,缓缓舒了一口气,耳语般轻喊一声:“郑陆……”还好你没事。
因为肩上有伤,又受了冻,陶承柏半夜便发起了低烧。郑陆下床倒了热水喂他吃了药,又找来温度计,抖抖索索地跳回被窝里,腿脚直往陶承柏身上钻。他本来就火力大,现下发着烧更是成了小火炉了。
“都吃了药了,还量什么啊?”陶承柏声音沙哑,因为肩伤是趴着睡的,此时便把郑陆整个罩在身下捂着。
郑陆把被子往上扯了扯,盖好陶承柏的肩膀,把两边被角掖好,“知道是多少度好放心么!”
“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么担心我啊?”
“废话。”郑陆回答得异常干脆。陶承柏乐了,对上他的眼乘机问一句:“那喜欢我吗?”
“喜欢。”回得丝毫不拖泥带水。
“谁喜欢谁?”陶承柏紧追不舍地问。
郑陆垂下了眼,而后笑模笑样地回答,“陶承柏喜欢郑陆。”
“嗯?”陶承柏很不满地一皱浓眉,随即就把脸俯进郑陆的肩膀颈窝,惩罚性地开始到处咬,郑陆碍着陶承柏胳肢窝还夹着温度计加之又是个发热的病号,所以并不十分挣扎,只一味缩着脖子笑,两只手按在他胸口意意思思地做个推拒的姿态。
“说不说?”陶承柏抱住郑陆,用下面胡乱地去顶他。
“都发烧了还不消停。驴啊,说硬就硬。”郑陆笑着骂,想曲起腿蹬他,陶承柏一腿一个将他两腿别得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