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脸摇摇头:“别逞能了……林小华,你饿不饿?”他觉得把另外一个寻衅滋事的人丢在一边不管肯定不行,所以就顺便也照顾一下人家吧。
但顾卿则一脸不乐意,低声说道:“能不能别管他?”
小白脸瞪了他一眼,干脆起身走到了林小华床边。
“不饿,我吃过了。”同乡刚走,给他带了点儿吃的,但他真的很想上厕所,又懒得动弹。
“要大号叫我,我扶你去。”他温和的说,然后又回到了北京小爷身边。
“我想去厕所!”他孩子气的喊了一句,掀开了被子。于凡只得上前扶住了他的肩膀,慢慢的搀着他走出了病房,还顺手拿了几张草纸。
两人进了卫生间之后,顾卿就走到小便池边上,解开皮带,痛快的尿了出来。
“能走干嘛叫我扶你来?”这个人怎么这么可恨啊,他正想扭头就走,便让对方拽住了。
“等等……我出院以后找个机会干一次吧?”他厚着脸皮问,最近一直憋着实在太难受了。
“什么?”于凡一时间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见到他猥琐的笑容就会意了,脸马上红了起来,赶紧扭过身,不再看他。
“当天晚上我拿弹弓打松鼠给你吃,烤松鼠肉可好吃了,骗你是小王八!这么爽的事儿上哪儿找去?” 趁着厕所里没人,他把手放在跨间做了个下流的肢体动作,随后便挑着眉笑了笑。
“你……疯啦。”于凡惊恐的说,好在这儿没别人,不然此人还不被当成流氓关进监狱?
他这才拉好裤子走出了卫生间,虽说上半身伤得够呛,可下半身却并无大碍,就算马上来一次也不成问题。
“于凡,别忘了等我出院啊。”他跟在人家屁股后头强调,搞得走在前面的小白脸很不好意思。
“再也不许你提那事!”他狠狠的说,这是自己活了十八年来最大的污点。
但顾卿可不这么看:“又不是大姑娘还怕吃亏啊,就这么定了。”说完便捏了小白脸的细腰一下,哼了起来:“劈荆棘,战斗在敌人心脏!望远方、想战友、军民携手整装待发打豺狼,更激起我斗志昂扬!”
于凡只得自认倒霉,反正他是再也不能让对方得手了,两男的在一起那个啥太匪夷所思了,百分之百是耍流氓行为。但男的对男的能算耍流氓么?他开始糊涂了……
此时,躺在病房角落里的林小华胸中的这口恶气却还没出来,很明显,于凡也站在北京小子一边,而且两人的关系还相当不错呢。这回虽然背了处分,但他却心有不甘,该怎么才能把顾卿狠狠的整一次呢,得想个完美的计划才行。
☆、陷落
炎热的午后,在农场干部的办公室内,于凡正向领导们汇报情况,可能是因为撒谎,他整个后背已经湿透了。
“小于,顾卿是你们班的,又是宣传队的成员,应该对他加强教育,不能让这个小同志自甘堕落,成为落后份子。”场长老王三十出头,是位退伍军人,标准的山东大汉,脾气也比较耿直。
他的副手就是七营的营长名叫刘永强才二十五岁,某局级领导的儿子,此人比较刻薄,知青们对他的评价都很差,但又挺怕他的。
“那个顾卿就是个刺头,总是带头惹事,你要好好盯着他。”刘永强板着脸说,手里拿着一份报纸,连眼皮也不抬,这个地方的夏天太难熬了,他巴不得马上回北京去,老爸说过让他在这里锻炼学习,可这一呆就是两年,他真受够了!
“是,我会和他好好谈谈的。”于凡舒了口气,好在没有搞出人命,否则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小于,你也要注意身体,它可是革命的本钱啊,不是要去医院给顾卿送饭吗,早点出发吧。”老王说道,这孩子也怪可怜的,明明就不是干体力活的料儿,却被送到这么艰苦的地方,唉,就算他想同情也是没办法的,小于的家庭成分不太好,爷爷曾经是经营纺织厂的资本家,所以即便有推荐入伍的机会也轮不到这种出身的孩子,这也是没办法的。
“那我先走了,谢谢领导们的批评和教育。”他说完转身走出了办公室,长出了一口气,要是那家伙再捅漏子,他可是要跟着一起受罚了。
于凡刚走,刘永强就对老王说道:“场长,顾卿和林小华是不是处罚得太轻了?”
“嗯?”老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凉开水,但暑气难消,怎么今天这么热呢,晚上估计要下雨吧?
“据我所知他两在外面打架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您这么轻的处罚会不会让他们更嚣张?”刘永强觉得七营的这些人实在不好管理,超过一半的人都未满十八岁,自律性太差,有时候就连他这个领导亲自发话也很难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得找个机会“杀鸡给猴看”。
“打架也是正常现象,不能打架的部队就没有战斗力么,你们七营的年轻同志干活还是不错的,这些孩子要好好做思想工作加强学习,一定能锻炼成革命的接班人。”
刘永强没再吱声,默默的走出了办公室,他看到于凡正和娟子亲密的说话,脸上掠过一丝不快的表情。
“营长。”娟子说道,她老觉得这个男的看自己的眼神不大对,总是想方设法躲着对方。
“该上工了吧?”刘永强问,他没觉得于凡这种出身不好又没背景的人能和自己竞争,只要他稍微放点诱饵娟子这姑娘就会上钩。
“嗯,我正要去园子里呢,先走了营长,于凡,别忘礼拜天去镇子上的事。”她已经约了郭绫一起去赶集,有个男人当护花使者自然不容错过,再说她对这个上海男孩也渐渐的有了好感。
“嗯,肯定不会忘的。”和这姑娘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很开心,在农场里受的苦刹那间都烟消云散了。
望着她离去的倩影他挑起了嘴角,可身后站着的男人却发话了:“你们这些新来的小同志要好好锻炼,努力工作,不要过早的考虑其他事情。”
他扭过脸木然的望着直属领导,半天没说出话来,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挤出一句话:“我去县城医院了,刘营长。”言外之意就是让自己离女孩子远一点么,况且他确实还没到谈恋爱的年纪,而且现在这种状况根本没办法给人家安定的生活,更别提以后要抚养后代了。
下午,顾卿正躺在床上闲得发慌,于凡就提着饭盒走了进来,但对方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起来似有心事。
“干嘛苦着脸,是脚疼么?”他从床上爬起来,打了个哈欠,肚子早就饿坏了。
小白脸递给他饭盒,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垂着头道:“没事。”
“有事就说出来,反正这儿也没外人,林小华转去别的病房了。”他伤得比对方轻,下周就能出院,而那个倒霉的家伙还得再呆半个月。
病房里只剩下他一人,还挺不适应的,尤其是晚上静得有点儿可怕。
北京小爷边吃饭边说道:“下礼拜天有集市,要不要一起去?”
“娟子约了我。”他回答得平平淡淡,脑子里还想着那个单纯可爱的北京姑娘。
顾卿“哦”了一声,忽然没了胃口,这丫头开始主动进攻了,真是今非昔比啊。
“怎么不吃了?”见到对方放下了勺子把铝质的饭盒放到了桌上,他很奇怪,此人饭量相当于他的两倍,今天却连一半的米饭都没吃完。
顾卿抱着受伤的胳膊,闷闷的问:“你真喜欢她?”
于凡没有吱声,只是望着干净的水泥地面发呆。
“她家离我家就隔着两个胡同,我两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娟子的父母都是工人,家里就她一个孩子,以后能跟着你回上海么?” 这个现实的问题马上就让上海知青如梦初醒,但他还是不甘心,便固执的反驳。
“你以为我们能离开农场么?”他们根本就是一群没有未来的人,还谈什么回城?
到是顾卿苦巴巴的笑了:“我相信能,会有那么一天的。”
“回去了又能干什么,不能安排就业,又没办法继续上学,更当不了兵。”他揉了揉刘海,垂下了头。
北京小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车到山前必有路。”
“呵呵,你还真乐观。”他可是完全失去了信心,因为越来越多下乡的年轻人都开始找各种门路逃离农村生活了,只有他们这些成分差,没靠山的家伙还得留在这儿和这片土地烂在一起。
“晚上别走了,就在这儿睡吧,天一黑病房就静得可怕,我都失眠两天了。”最近因为看了一些比较慎人的手抄本,他老是做噩梦,梦里老有黑影在追杀自己,他只能用尽方法逃跑,直到最后被吓醒。
渐渐的,天色黑了下来,从窗外吹进一阵凉爽的风,让屋子里各自沉默的两个人忽然间有了点儿精神。
于凡打开了病房里的灯,便望见顾卿靠在床头盯着自己,那双眼睛就像他们初次碰撞之时一样的犀利,不容他回避。
“把门关上。”他带着命令的口吻说道,语气中却透着一丝温柔。
“你不热么?”小白脸显然没有察觉到此人的思维导向,但还是把病房的大门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