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容泽!!!!”
救护车急速地赶回了医院,罗金荣还未来得及搞清楚事情的原委就被儿子一把拉入了急诊室。
苏亦城呼吸急促,眼眶绯红,握住老妈的手都在颤抖:“妈,求您,一定要把他救过来!”
陆容泽的头部受了重创,应该是被类似铁棒的利器重击过,且左胸处第四根肋骨粉碎性骨折,加之经久未被送到医院,此刻的情况,很不乐观。
罗金荣大致瞧了一眼陆容泽的情况,大脑回冲了许久才反手一把握住了他,内心焦急,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转头又看一眼昏迷不醒的人,鼻头蓦地酸了一把。
“他的颅骨受损,伤口并不大。”一个医生一边替他坐着检查一边道,“可是由于长时间未被送到医院抢救,有些……”话说至此,那医生低了低头,再也没有说话了。
视线缓缓地从陆容泽的身上移到了说话的医生那里,苏亦城嘴角抽了抽,想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给忍住了。
在等救护车到来之前他就已经给陆容泽做过检查,纵然呼吸已经接近零,可他仍没有放弃希望。然而当这个事实让别人说出来后,他竟然觉得无比痛心。
“妈,这个手术麻烦您了。”苏亦城缓身下去替床上的人擦去了脸颊上未被清理干净的血迹,极力忍住要流泪的冲动,哽咽地对老妈请求着,并未回头,“把他颅脑内的血块给取出,只有这样,他才能活过来。”
罗金荣猛地抬眼,惊诧道:“你疯了,开颅手术有多困难你不是不知道!而且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够做那种手术?!”她很想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之前打电话不接,然而情况已经这样了,就算她此刻开口问,也不会得出具体的结果。只是当儿子说出这个可谓是惊天动地的决定时,她还是吃惊不小。
因为发现得太晚了,以至于让血液流进了颅内造成颅脑堵塞压迫神经,而且根据陆容泽伤口的血液痕迹来看,估计事故发生在昨晚九点左右。
也就是说,延误了将近11个小时。
11个小时候再来动手术,而且是开颅取血块,对于一个只有一口气吊着的人来说,这简直比直接给他心脏插一刀还要干脆。
所以,罗金荣拒绝了他:“你若想要他多活几分钟,就放弃这个念头吧。”说着就走过去将心电图给陆容泽插上,看着还在不断起伏的电波,她的心一颤一颤的。
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的请求,苏亦城木讷地坐在病床边看着紧闭双眸的人,没有情绪变化,也没有任何话语,就这么呆着,如同活死人一般。
病房内的医生护士们都沉默地站在一旁,大家也都是在最近这段日子才知道苏医生和那个经常接送他上下班的男人有着非一般的关系,却不曾想,再次见到他时,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容泽!”
沉默之际,病房的门被打开,大家循着声音望去,便见到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女人颤颤地走了过来,双手在触到陆容泽发凉的手背时,豆大的泪珠如雨般倾泻而下,嘴中不停地念叨着“儿子”。
罗金荣走过来安慰陆母,说着说着,竟也止不住流下了泪来。
苏亦城脑海里一片空白,对于眼下的境况充耳不闻。
不过是一个晚上的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如果昨晚回去的时候他能够打一通电话,或者直接奔过去,事情是不是就会被完全扭转?
如果昨天他没有和李天羽出去喝酒,陆容泽会不会不像现在这样,生死未卜?
如果……
李天羽?
思绪被李天羽这三个字给堵住了,苏亦城的心倏地一抽,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个手术由我来做!”
他站起来对身后的医生们这样说,而后又看了一眼目光诧异的母亲,扭头对陆母道:“妈,容泽的性命就交给我了,如果他不能活,我……”垂首下去,他忍住了后面的话。
两个母亲都在这里,失去谁于她们来说都是一件痛苦的事。他不能为了陆容泽而舍弃母亲,亦不愿弃自己所爱于不顾。
想想两人走过的那些路,无论什么委屈酸涩都挺了过来,却在最后给了两人致命的一击。曾经的怨念和眷恋,此刻都化成了一个念头——活着。
只要他活着,什么都无所谓。
罗金荣捏紧了拳头,颤声道:“这个手术你真的要做?”
“除了我,没有人可以完成这个手术。”
一个成功几率同陆容泽此刻的呼吸成正比的手术,一个令外科主任无法操刀的手术,他选择了坚持。
既然已经别无选择,只有坚持到最后。但凡他有一口气在,他就要负责将他的气息延续下去,十年,二十年,乃至更久。
来到陆容泽的跟前蹲下了身,苏亦城握住那只苍白的手,目无旁人的在上面印了一记吻,浅浅呢喃,却是旁人所听不见的:“我一定会把你救活的,就算你的魂被勾去了幽冥之地,我也会强行将你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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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哦呵呵呵~~~~
虐攻!!!!
你们是想他死呢?还是想他死呢?还是想他死呢?
61章
手术室的灯已经亮了三个小时,罗金荣站在外面惶惶不安,加上陆母一直坐在走廊里无声抽泣,使得她的心更加紊乱。
手心里满是汗渍,她很清楚这番手术的成功几率有多大。
之前推陆容泽进手术室的时候,苏亦城就一直默不作声地跟在一旁,浓密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虽是沉默,但细细看去,一定会发现他浑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他也担心,担心自己无法将陆容泽救活。
曾经听人说,医者的宿命就是能够救天下人,却唯独救不了自己。
还有一说,医者能够救天下人,然而自己和最珍爱的人却是被命运无情地从“天下人”这个群体中给踢了出去。
明亮的灯光打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殷红的血液沾满了双手,苏亦城拿着镊子和手术剪来回在那颗被打开的颅脑内摸索。随着他微微颤抖的双手的动作,窸窸窣窣的裁剪声竟成了寂静空间内唯一可闻的声音了。
一旁的护士不间断地替他擦拭着额间的汗珠,细长的眉毛紧蹙在一起,心里很是为这位医生担忧。
不光是她,随同苏亦城一起进来的医生护士都有些焦急,他们不敢冒这个险,却又不忍心让他一个人呆在里面,便齐刷刷地跟了进来。
可是进来后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一旁焦急着,或是偶尔给他递递手术器皿,仅此而已。
不知不觉三四个小时已经过去了,一口气未松的人此刻依然冷静地操持着锐利的手术刀,银色的镊子不间断地在积满淤血的脑中徘徊,纱布也被用去了一大卷,可还是未能将凝集的血块清理干净。
急,他们都在着急。
却又不能做些什么,于是就更急了。
余光看了一眼摆在左手边的心电图,苏亦城的心颤了一下,急忙对身后的护士吩咐着,连转头的空当都没有:“高渗脱水剂静脉注射,要快!”
几个小时不言不语,又没有喝一口水,此刻发出的声音嘶哑不堪,令手术室内的人都怔了一下。
氧气管静静地插在陆容泽的鼻中,如今,他只能靠着这种人工续命气体来维持生命了。
颅骨被利器击碎,大量血液堆积凝固在其中,部分血块已经将神经压迫,若不能被小心翼翼清理掉,陆容泽只有死路一条。
强烈的灯光照射在眼前,苏亦城将一块黑色的血块用纱布裹着拿了出来,微微撑了撑身子,却忽地感觉眼前一阵黑暗,双腿也不受控地软了下去。
“苏医生!”
“苏医生!”
大家惶恐地上前将他扶住,正给陆容泽输完高渗脱水剂的护士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那把就要落入大敞开的颅脑内的镊子,心肝儿噗通跳个不停。
眼前又是刺眼的光芒,苏亦城挣扎着从众人的搀扶中起身,夺过镊子继续为那人清理血块。
四个小时已过,若再不完成这个手术,恐怕他会撑不下去。
而自己,显然也没了什么力气。
以前不是没有做过大工程手术,在手术室一呆五六个小时并非什么稀罕事,然而今天……
不过才四个小时,他居然有些心力憔悴的感觉。
是因为心里承受的太多了么?
是对这个手术没有信心么?
是怕自己……接受不了最后的结果么?
再次拿起手术剪和镊子的时候,他竟觉双手颤抖不已,此时,已经无法像之前那般平静地做手术了。
他是个医生,有些结果,是可以预料的。
可是,不甘心啊!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他也不敢就此放弃。
一直守在旁边的一名医生犹豫了许久,走过来对他道:“你歇一歇,我剩下的我来吧。不过,我只能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