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该犯病了。
算了，晚上要去江医生那里，和他聊聊吧，如果有时间的话。
其实沈鹿鸣都是顺着江沉的节奏来，很少主动说什么。
他不太想主动招惹麻烦。
［最近不太顺哦。］
要你管，沈鹿鸣满身怨气，可以养活十个邪剑仙那种。
下了班沈鹿鸣还有个数据没做完，他本来想跟江沉说一声不去了，但他又害怕自己表现出来什么让江沉多想，刚好今天湛林也有会要开。
反正就是事情都堆在一起了。
“江医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沈鹿鸣敲了门之后进去，
“没事儿，坐。”江沉把眼镜摘下来，没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而是和沈鹿鸣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最近很忙吗鹿鸣？”江沉开口。
“嗯，确实事儿有点多。”沈鹿鸣笑得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儿，我都可以按你的时间来，你不要把来我这里当成压力。”江沉说，
“不会不会，跟你聊一下我觉得很有帮助。”沈鹿鸣说得很顺口。
“鹿鸣，你知道你不用去迎合什么，我知道你最近事情很多，慢慢来好吗，你会没事的。”江沉的声音很柔很轻，“来，我们先调整一下呼吸。”
墙上的挂钟眼看快要指到十点，流程基本走完了，可江沉表情却一直挺严肃的，像是内心在挣扎着什么。
沈鹿鸣已经去拿外套准备走了，江沉却叫住了他，“鹿鸣，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江沉走到门口，把他捏红了的指节藏在身后。
“怎么了江医生？”沈鹿鸣抬头看他。
“你之前提过，你会从一些疼痛行为中收获快感，对吗？”江沉的眉微微皱起来。
“……嗯。”一提到这件事，沈鹿鸣的眼睛就不自觉乱瞟，不知道该停在哪里。
“那……你小时候呢？”江沉斟酌着用词。
“什么意思？”沈鹿鸣没听懂江沉的话，
“就是……你在学校，被那些人……”江沉说着自己都不往下说了，他明知道这种问题会深深伤害到沈鹿鸣，却不得不……
他总得搞清楚。
“不会。”沈鹿鸣抬头，眼眶已经微微有些发红了，“他们是在……欺负我、羞辱我，我不会有快感。”
“我知道了，对不起。”江沉咬了咬嘴唇，“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同性的？”
“这个……我不太清楚，高中或者……我真的忘了。”沈鹿鸣如实说。
“……是在初中那个事情之前还是之后呢？”江沉说。
沈鹿鸣立马反应过来江沉在说什么事，但他沉默着，没有开口。
“我是说，你觉得那个人他，会不会，对你的性取向有一定……”江沉这句话说的特别困难，他简直感觉自己太混蛋了，怎么能问一个受害者这种话，但这确实是一个重要因素。
“江医生，”沈鹿鸣开口，“我不会……对一个侵犯过我的人……就是……”他语言还没组织好，眼泪就已经流下来了。
［真矫情啊，能不能别哭了。］
沈鹿鸣迅速抬手擦掉眼泪，接着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男人，但是，肯定和他没关系。”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江沉不住道歉。
沈鹿鸣吸了口气，“江医生，你会觉得，我很下贱吗？”
可江沉伸手抱住了沈鹿鸣，都没发现自己的手都在发抖，“对不起鹿鸣，我不该说那些话，是我的问题，是我胡说的，我……对不起。”
沈鹿鸣其实问出这句话就后悔了，他有点儿恍惚，其实这和江医生没什么关系，那些记忆就放在那里，隔三差五就要被血淋淋地揭开，展示那满地狼藉，不是江沉，还有别人。
甚至是他自己。
江医生是为了他的病情考虑，是为他好。
［是你自己想治病，现在又怪医生，真可以。］
可为什么没有人为他考虑？这个想法只出现了一瞬间，就被沈鹿鸣抹杀了。
没有人需要为他考虑。
“没事儿，我没事江医生。”沈鹿鸣努力扯了个笑容出来，睫毛上还挂着眼泪。
“我真的……对不起。”江沉很自责，沈鹿鸣他，太让人心疼了。
“没关系，我知道这都是必须的，真的没关系。”沈鹿鸣看了眼表，“我就先走了，下周我会按时过来的。”
“好。”江沉目送沈鹿鸣进了电梯，摘了眼镜叹了口气。
电梯自动降到地下车库，沈鹿鸣没看手机，他希望湛林会还没开完，这样他就能一个人走回家了。最近刚好倒春寒，风像是要渗进骨缝一般，他穿的又很少，说不定……能发个烧什么的。
而且工作强度很大，带病工作的话，说不定……能少活几年呢。
刚好如你的愿，他在心里说。
可他刚出电梯的门，就看见湛林站在车前抽烟，燃着的烟在湛林唇边忽明忽灭，随着湛林的手抬起又放下，虚幻又真实。
但不凑巧。
湛林远远看见他，掐了烟，为沈鹿鸣拉开车门。
“走吧。”沈鹿鸣从他身侧上车，还能闻到湛林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湛林上车刚准备发动汽车，却注意到了沈鹿鸣通红的眼眶，“怎么了？”他看着沈鹿鸣，有些紧张。
“没什么。”沈鹿鸣垂着眼，他不想说话，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了一样。
“是不是江沉……”湛林皱了皱眉。
“不是，”沈鹿鸣否认，努力想装的轻松一些，可不知为什么他看向车窗外的眼睛又蓄满了眼泪，“湛林，我想回家。”
“好。”湛林发动了车。
一路上沈鹿鸣都没再吭声，藏在衣服里的手抖个不停，电流般的痛感从他身体上划过，疼得他想死。
犯病了，肯定是犯病了，真烦人啊。
进了家门，沈鹿鸣鞋都不想换就往卧室走，他太清楚现在自己是个什么状态，根本不想面对湛林。
好难过。
湛林却一把抓住了沈鹿鸣，“鹿鸣，你怎么了。”他很少这么叫沈鹿鸣。
第67章
沈鹿鸣感受到湛林炽烈的眼神，可他不愿意抬头，不愿意对上湛林眼中的坦诚。
“我……”他嗓音又哑了起来，听着很委屈，“我犯病了……需要睡觉。”
湛林微微使了点劲儿，把沈鹿鸣拥在怀里。
“你干嘛。”沈鹿鸣挣了挣，感觉浑身在发抖，根本使不上力。
“湛林，我好疼啊。”沈鹿鸣把整个人靠在湛林身上，渴望从他身上得到缓解，从右手指尖一路连到他的大脑里，疼得像是要裂开了一样。
真的犯病了。
湛林吻过他绷紧的脖颈，吻过他发抖的手腕，吻过他没干的泪痕，他说。
“别怕，我在。”
沈鹿鸣紧紧攥着湛林的手，即使虎口发酸都不愿意松开，这是他唯一的自救方式。
“你今天晚上，可不可以……陪我睡？”沈鹿鸣抬头看着湛林，鼓起勇气说出来。
他害怕被拒绝，可是他也很想表达，很想……得到关注。
“好。”湛林吻了吻他的额头，把身体有些僵硬的沈鹿鸣抱起来进了卧室。
把沈鹿鸣轻轻放在床上，湛林想站起来把门关了，可手还是被沈鹿鸣攥着不松。
“我去把门关了。”湛林蹲下来，视线和沈鹿鸣平齐。
“不要。”沈鹿鸣摇头，“别走，你走了我会被抓走的。”
湛林没坚持，而是坐在了床边，沈鹿鸣立刻往他怀里蹭了蹭，“那边是什么东西过去了。”
草木皆兵，惊弓之鸟。
湛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什么也没有。
“他就在我周围，会抓走我的……”沈鹿鸣越说声音越小，他怕湛林不相信。
谁知道湛林俯下身亲了亲他的脸，在他耳畔说，“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什么能够伤害你。”
“你是不是，什么也没看见？”沈鹿鸣知道，那些东西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你相信我的话吗？”
“信。”湛林没有丝毫犹豫，把沈鹿鸣往怀里抱了抱，“我会保护你的，好吗？”
“为什么……”身体上的疼痛让沈鹿鸣额前渗出冷汗，湛林为什么，凭什么总是无条件相信他，他沈鹿鸣算什么东西啊。
“你需要好好睡一觉，我们明天再说好不好？”湛林轻声说。
“我不要你在这里……”沈鹿鸣推开湛林，滚到床的另一侧。他犯病了，就应该一个人沉浸刺骨的水塘里，不能妄想从湛林身上获取温暖。
可湛林轻手脱了鞋，从背后抱住了沈鹿鸣。
屋子里没开灯，漆黑一片，窗帘也将月光挡在窗外，只透出雾蒙蒙的光。
可总归是有亮。
“我犯病了，你没听懂吗。”沈鹿鸣带着非常重的哭腔，眼泪已经阴湿枕头，“我可能会凶你，会说很伤人的话，你……应该离我远一点。”
“我不想离开你。”湛林说。
沈鹿鸣的身体在轻轻颤抖，“湛林，我是不是一辈子都要这样？”
“不会的，你会好起来的。”湛林的气息呼在他颈侧，“江沉会把你治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