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那位集团实验室负责人突然擦了擦汗。
明明应该说着公事公办的话,但到底是为这些豪门服务而不是在什么公立医院里,总归是有半个服务业的成分在,医生在说话间不由觑着黑泽崎的神色,“夫人的大脑似乎感觉到了强力的疼痛,我们放置小型粘性传感器后观察到的脑电图反应非常不好,他清醒之前,您有观察到他神色不宁或者似乎有些神经质吗?”
黑泽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因为这根机械义肢的主控似乎被粗暴地破坏了,一旦破坏就会影响到了额叶的布若卡氏区就是运动性语言中枢……通俗地说就是,将会导致他大脑的退化,包括神经反射退化,比如抓握反射、吮吸反射等等……”
耳边的声音渐渐模糊,黑泽崎突然生出一种诡谲场景式的幻想,类似黑泽昴正在铺平一张颜色极端肮脏艳丽的冶粉色卡纸,他如同耐心的艺术家在之上精致描摹一个形状。
上面是一朵莲花,瓣叶纯白唯有顶端一点熟粉色,就像是朵层层叠叠绽开瓣叶的肉子宫沾了蜜汁,然后被主人不近人情地上了一层冰冷的金属锁,阻挡着本身的妖艳。哪怕上了锁的人已经死了但是锁永远焊动在那里,阻碍着觊觎者。
“怎么才能让他恢复,他会一直这样昏迷下去?”
医生和助理护士谨慎地低声交谈了一下,然后似乎有些为难地道。
“夫人过几天就可以清醒,但是……大概率有严重的后遗症。”
黑泽崎伸直腰。
他知道,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部分。
“说。”
“他有机械义肢之后开始的记忆会全部消失。当然,当然,这只是一个最有可能的判断。”
黑泽崎顿了一下。
这几秒钟,他面如寒冰,房间里一片寂静如同死寂,空气骤然变成固体一般,身边人大气都不敢出。
紧接着,医生听到他极其艰难的声音。
“——你是说他的记忆会停留在十九岁吗?”
“……我们并不知道他这根义肢已经存在了多久,但是按照负责人说法,应该十多年了。有可能比这更早,包括夫人的心智都有可能呈现复苏态,缩短到神经元连接关联的形成和强化的关键时期,即幼年时期。”
黑泽崎明白了。
矢莲就像一台被格式化的电脑。
心脏猛地有一种落空坠地的感觉,他好像忽然感觉到了西村死去、身边空气被急速抽离的失重感。黑泽崎低下头,搓了把脸。
好啊他的父亲。真是残忍。
矢莲好不容易爱上他,又要把他全忘了。
从尾巴开始,黑泽昴就埋下了今天这一步,矢莲要是敢离开他,他就会亲手捏碎他,犹如捏碎掌上一块把玩的玉。如果他死去,矢莲就被抽走了魂魄,他以这种方式,彻底将矢莲拴在了身边,犹如古代帝王心爱的陪葬品。
还有矢莲——黑泽崎转眼,盯着榻上人略显苍白的脸颊看。
这个做了这么多坏事的邪恶美人,他会知道自己千辛万苦爬到了这里,最后的报应是这样轻轻地一键全部归零吗。
他不知道的。
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那样诡谲心机的这么多年经营……其实不过是在冰面凄美起舞,最终有一缕丝线被丈夫捏在手里,随时可以收回。
究其原因,是他惹了了黑泽昴这样滔天深沉的控制欲,一种有爱的雏态却终于以畸形表现形式呈现的东西。
而他们父子妻三人畸形关系犹如一个三角,最终只留下他一个人停在这里。
黑泽崎抬起眼,说出口的话低哑的不成形。他清了清嗓子。
“有什么办法……我是说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的记忆恢复?”
被旁边人一直盯着,医生无形地缩了缩肩膀,从他的表情上来看似乎很不愿意面对自己被推出去对权贵的雇主说这种残忍现状的事实——
“也许您和他一直说话,或者、或者给他看近几年记忆深刻的物件,也许可以刺激他的记忆。这段时间也可以一直持续使用保守疗法,比如按摩等,但我们不推荐用电击疗法,现在矢莲夫人的精神非常脆弱……”
黑泽崎伸出手打断他,歪了歪头,示意实验室负责人上前。
他将手心还沾血的东西交给他看。
“这就是尾巴的主控?”
中年男人曾经再怎么效忠于黑泽昴,如今也知道识时务,脸色很差。
在场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黑泽昴用自己生命连接主控、控制妻子的内情,但他从来没有想过黑泽昴会这样突然暴死。时机太仓促了!
知道了这样的大事,作为一个小人物难免惶恐不安,生怕自己被暗算,被黑泽崎叫来,又担心这位大少爷逼问根由底细。
在黑泽崎逼人阴沉的视线下,他看着手上沾血的装置,不敢想象是怎么弄出来的,手指颤抖着,努力认真地翻看了一下,擦了把汗,哆哆嗦嗦地道:“这正是我们给董事长提供的主控植入装置……很遗憾,离开他身体的时候这块金属就已经自动销毁了。”
“我问你,”黑泽崎示意他凑近了些,接着,用他们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这是不是连接尾巴的主控?”
“不…不是。”
“是吗?”黑泽崎往后一靠笑道,转头对其他人道,“你们先出去吧。”
医生佣人们纷纷离开,室内只剩两人和榻上沉睡的一人,中年男人正要说什么,就看到眼前坐着的黑泽崎极快地站起,从衣中掏出了什么,霎时抵在了负责人头上!
漆黑冰冷的枪管抵在太阳穴侧,几乎在瞬间,冷汗就流了下来。
“大公子!你——别,别开枪……”
“我问你,”黑泽崎耐心地说,手肘一动不动,低眼看他,“这是不是连接尾巴的主控?”
负责人的嘴唇颤抖着,黑泽崎笑道:“怎么?我父亲死得一干二净,你还不知道该听谁的?”
男人咽了口唾沫,他从来没有见过黑泽崎这样的眼神,堪称残忍,猩红无比,似乎能生啖血肉。
他知道这位大公子倨傲淡定,一向都是对家族事务漠不关心,为什么会突然穷追猛打!
在这样的视线里,中年男人心一横,点了一下头,又快速地点了点头。
“你留下,站在外面等我。”黑泽崎一字一顿道,“我还有话要问你。”
所有人都走了,黑泽崎独自和矢莲呆在房间里。
外面的天色已经逐渐黑沉下去,终端接连不断地响起消息提示,黑泽崎置之不理,将昂贵的表带反手一扔!
砰。
通讯器贴片撞到了墙壁,发出咯吱破裂声,摔在了地毯上,再也没有声音了。
长久的沉默,只听到空气隐隐灌入的声音,就在灰尘似乎都沉积在这个刚刚弑父的年轻男人身上之时,黑泽崎突然动了。
他俯身上前,慢慢地把矢莲展入怀里,以这样一个极具占有欲的姿势,抓住他纤长的手指,一根一根耐心地摊开、折起。
“……”
矢莲毫无反应,没骨头似的软化在他怀中,眼睛安静地闭着,像没有上发条的一比一等身人偶,竟然有平日里难得的温顺。
黑泽崎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将脸凑过去,在矢莲的发间深深嗅吸了一口。
“父亲,”重新转回头的时候,他自言自语道,“原来和你的争夺,现在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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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一肚子黑水要变成宝宝金水了。
第64章 番外:金屋/终章
秋日,傍晚,一处私宅。
房间中,黑泽昴站在那儿,他披了身敞开的黑呢大衣,衬得人极有气势,看起来犹如刚刚出席完政府会议,他身材悍伟,面容肃硬,目光沉沉凝人时,总给人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压。
他盯着床上的人,慢条斯理地扔了手中鞭子。
“……”
植鞣牛皮的黑色编织鞭顶端坠了个篆刻字的银亮扳指,掷在地面,发出叮哐一声敲响。
“说吧,怎么想的?”
“……”
而那人伏动喘息,口不能言,像一头被剥皮抽骨的鹿。
正是矢莲。
猩热绛红的血正缓缓从他背脊上分股分支地流淌下来,和皮肤一衬,分外惊人。鲜血凝在床单上滩滩团团,若矢莲现在下床,就能看到榻上形成了一个以血液为边沿的人形轮廓。
矢莲显然是痛的,他把头埋在枕头里,身体小幅度颤抖着,似乎想蜷成一团,又因为剧痛而难以做到。
两个小时前,那根鞭子的第一鞭正二话不说地挥在他身上——
黑泽昴一进来就执起了鞭,没有一句问询。矢莲也没有辩解,他们心知肚明。
彼时矢莲即将十九岁,青涩的年纪,却已经跟了黑泽昴做外室一年多。
前些日子,跟着他的人拍到了矢莲回了红代一趟,和一个陌生男人手挽手在餐厅里的画面。
那男人是他的前恩客。照片里,矢莲笑意盈盈,抱着恩客的脖子,好似在低语。
鞭子一开始还像是情趣,再后来才是真正的训诫,黑泽昴手重,从红肿到破皮再到翻血,矢莲低垂着头姿态柔顺,硬是一声不吭,除了难以抑制的喘息外,没有求饶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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