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从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眼睛,只能听见他说话的语调,如此的动人。
他的语调仿佛是突然有点寒心,又有点心灰意冷。
“我碰到他当年才十七岁,黑泽昴已经将近三十七岁了。他从出生就拥有一切……他在十七岁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在等他继承,他在三十七岁的时候,他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成功的男人。而我只有…那样子的年轻肉体而已。你觉得我比他聪明吗?”
黑泽崎直觉觉得这明明不是他刚刚的话题,但他又闭上嘴。因为他很想听听矢莲和黑泽昴的关系,这也是让他觉得有趣的领域。
“我不是为他而生的,”矢莲的声音颤抖着,他把手背挪开,双眼已经是泪眼盈盈,“是他,逼迫我变成现在的样子。”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其实很明显,黑泽崎难以遏制地因为他的眼泪而变得柔软了。
他沉声道:“抱歉。”
但忽然,他的直觉突然敏锐地意识到——是矢莲在诱导他说出伤人的话语,这样他就可以在情绪上站在道德制高点了。
真是非常厉害。
于是黑泽崎决定不放过任何模糊的说辞。
他退开了一点距离,把胳膊支在床架上,不自觉地形成一个具有侵略感的姿势, “所以,是他给你的压力太大,让你出去偷腥?”
矢莲闭着眼揉额角:“……”
他像是头痛地睁开双眼,似乎完全没有受到眼前男人姿势改变的影响。短暂地思索了一下,他说:“他曾经利用我讨好他在政府的那些‘朋友’。”
黑泽崎盯着他看。
他很想相信黑泽昴做过这种事,但理智并不允许,“他需要讨好谁?如果你只是一个情人,也许他会这么做,但他娶了你了,黑泽夫人。”
矢莲讽刺地笑了:“你以为我说现在?”
他走下床,露出两条修长的腿,他用右手把尾巴拽在手里,凝了一会神,然后说:“这个故事很长。”
黑泽崎看着他靠近窗户,说:“我现在时间很多。”
矢莲耸了耸肩,开玩笑道:“说出来的话,真不体面啊,但是,”他摸了一下脸,状似无奈地道,“好吧。”
室内的烟雾逐渐变浅了,现在所见所听都非常清晰。
矢莲随手拢了拢身上变皱的衣服,重新坐在床尾。
“他有很多给他处理性欲的人,有的甚至不能称之为情人,就像…器物一样,”矢莲说,他的声音听起来毫无醋意,有的只是平铺直叙,“十七岁的时候,我成为了那群人其中的一个,而我是那个他最满意的,因为,”他垂下眼,“我养身体很多年了。”
黑泽崎知道他说的是养穴。在他父亲那种老男人眼里,这可能是某种非常吉利的器具,能让人延年益寿。
矢莲继续说,“你知道他那个岁数,又在那个位置有了你这个继承人,已经不再需要联姻了,他只需要一个替他处理好家务事的属下。”
黑泽崎沉声说:“可如果只是这样,他不会娶你。”
他太了解这些老男人,如果只是这样,黑泽昴会再无情地考验矢莲二十年,直到证明了他的价值为止。因为从他们这些指缝里漏出的利益已经足以让年轻的矢莲这样出身贫苦又拥有野心的美人享受一生了。
这样的事才是最普遍的情况,正式的名分?这几乎不可能。总会被八卦记者拍到的,但动摇不了什么,他会冠上情妇的名头二十年,然后也许直到这位得力情人四十多岁了,老男人们才会在好事媒体们和网民们持续不断的盘问下默认情人和情人为他生的几个孩子有可能得到他死后的一部分利益。
矢莲伸出手,薅了一下自己那条尾巴,注视着它慢慢伸展。
“我不会说他对当时的我毫无感觉…但是这样的男人,他会永远有所保留。”像是思及十多年前的往事,矢莲的脸凝着神色,面上掠过一丝迷茫,这让黑泽崎开始泛酸。
那是矢莲和他父亲的过去,而他永远参与不了了。
矢莲一转身,就看见黑泽崎坐在床上,脸色不太好,于是他凑过去,安抚似的亲了亲他锋利的下颌。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他说,歪了歪头,“我和你才是年龄相差没有这么多呢…”
他一只手指点在黑泽崎胸口,玩笑似的戳了戳,“十多年前,大公子不是也已经成了年少成名的风云人物吗,我可在那时候就听说过你的大名,十分憧憬呢。”
黑泽崎就像一只被主人安抚好的狼狗,勉强按捺着。
“所以他爱过你——”他说,“那你爱过他吗?”
终于问出这个问题了。从心里,他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幼稚,但就像一根刺一样,不拔出来不舒服,哪怕会有一时鲜血淋漓,但黑泽崎就是这样鲜明的人。
他不允许自己在那种逃避现实的情绪里。
他见过矢莲和黑泽昴相处的姿态,矢莲非常温柔体贴,他那时候以为矢莲爱他,但现在看着近在咫尺的矢莲,他意识到了,那个时候矢莲永远处在紧绷着的状态。
爱一个人不该是这么累的。
黑泽崎以为矢莲会大方承认有爱过,或者跟他说没有让他开心,无论如何,骗人是他的天赋。可下一秒,矢莲突然凑了过来,用双手捂住他的耳朵。
耳边有闷闷响动的声音,黑泽崎闻到一阵隐秘的幽香,从眼前人敞开的胸脯上传过来。
“吃醋了,崎宝宝,”矢莲轻柔地笑着,“……你在和父亲的妻子索要爱意吗?”
“……”
黑泽崎把他掀翻,面无表情地用自己强壮年轻的臂膀压着他不让他动,矢莲躺在床上,宽容地笑着,抬脸看着黑泽崎,伸出手梳了一下他垂落的头发。
看着他执着的表情,矢莲一副很难办的样子。
“那时候我才十七岁。”他侧过脸,眼睛盯着空气中的一个点,声音显得很飘忽,似乎进入了回忆。
他即将要话语把他们都带回到十年前,那个鲜嫩贫困的年轻美人遇到了改变他一生的金主——他未来的丈夫,也是这个世界上几乎每个人都崇拜讨好的存在。
他赏得风情,毫不吝啬地将小金丝雀带进了钱权堆成的光怪陆离的世界,在他生下他的第二个儿子后,让他正式成为了家族的主母。
而这个被调养成熟的美人现在,也不是在和他年轻的小狼狗回首一段只有情绪意义的秘辛——
而是和那个终于有能力强硬地插入他们关系,夺走这副身体主权的那个男人。
“但是,”矢莲道,眨了眨眼,“后来…和尾巴有关。”
他即将要说下去的时候,忽然一顿,眼波流动了一下,转向黑泽崎:“你会嫌弃我吗?”
他们对视着,窗外浓重的天色逐渐收敛,变成一种水墨般的青乌,远处有灯亮了起来,有隐隐作响的欢笑也有喧哗声,而他们今夜在小楼,短暂地远离家族和局势诡谲的千叶城中心,在久旷难耐的性事后如此亲密地贴合在一起,就像一对窃声密语的合谋者,拥有着最后那点玫瑰般的时间。
这段刺激的关系随时有可能蒸发,他们仍然处在晦暗的巨兽阴影之下。黑泽崎觉得前面有一大团迷雾,而他只不过是以最精准的速度,短暂地抓住了那个局中美人的心脏罢了。
他其实随时可以抽身离开,但他想听,想停留。
垂眼看他,黑泽崎淡淡地说:“你会说真相吗?没有一丝一毫隐瞒。”
第47章 四十一/下/对情人的说辞
他们对视着,明明是最亲密的姿态,却像一种你进我退的盘问。
矢莲露出一个堪称甜美的微笑,右手摸上黑泽崎的面颊道:“……你真的好残忍。”
黑泽崎直觉这个微笑特别的套路化,就好像是妓子们特意训练过的那一类用来从男人兜里掏钱的,但矢莲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在委屈和难过之间:“我不想回忆的,你却一直逼我——好啊,只要你问。”
“这条尾巴是一个惩罚。”
他定定地看着黑泽崎。说完这句话,尾巴竖起,在他们身体之间轻轻晃动着。
“这是集团实验室里的技术,直到现在仍然没有面市,只有黑泽昴这个级别可以调用,而他用在了我的身上。”
矢莲淡淡地道。
黑泽崎领悟了话中的意思,一瞬间,他的呼吸变得艰难:“你的意思是——”
黑泽昴把自己的妻子变成了一个实验品。
义肢技术的每一丁点进步,都要大量投入检测,观察接驳技术是否对神经有伤害,以及和人体的相容性,最先装上实验品的人一般是志愿者和收了钱签署自愿合同的穷人,从来不会贸然用在他们这种人身上,哪怕有些位高权重的老人在病床上生不如死,他的家人来求用八方集团的技术,黑泽昴给出的也是经过大量人体实验的,从不会给最新的、刚从实验室里出来的那些。
因为这随时都有可能导致死亡。
“是的,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矢莲平静地说,“故事的开始是,他提出包养我之后,我背着他和一个曾经的客人上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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