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麟开门的动作一顿, 转过头问:“涉及江麒的个人隐私?”
“这时候不能再谈隐私不隐私了, 关键是安全问题,江麒本人——”
“谢谢,但是不用了。”江麟打断了她的话, “我要他自己告诉我。”
说完关门就走。
女刑警:“……”
现在的小孩都怎么回事?一点不把安全放在心上, 交朋友也不防备着点?
江麟离开市公安局时, 拿回了被收走的手机,一滑开锁屏,看见有三条来自同一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
他垂眸静静地看了这个号码十几秒,才点了下拨出键。
??嗡嗡嗡——
空阔寂静的别墅客厅里,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几十秒,始终无人接听,通话自动挂断。
江麒坐在书房里,浑身被冷汗浸透,按在木椅扶手的手掌青筋毕露。
这一次,AB药剂在??身体的反应尤为强烈。
“是的,一出警局大门,进了车我立刻给他注射了B药剂,没有耽误。”书房外,丁医生正在跟江逐星通话,“刚刚注射了A药剂……对,他在警局审问中说自己看到了隐形怪物……放心,我知道。”
挂断电话后,丁医生推门走进书房,走到江麒面前,“江麒,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不等江麒回答,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江麒对面,平和地说:“你的症状变严重了,昨天你真的见到隐形怪物了吗?还是你的幻觉已经让你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
江麒抬起脸,“如果只是我的幻觉,怎么解释昨天的凶案?”
“从古至今出现过很多具有灵异色彩的疑案,但只不过是当时的刑侦技术手段落后,无法侦破,所以人们自主给案件加入了奇幻的元素,但后面被证实,不过是自然现象或凶手极度巧妙的手法罢了。”
丁医生不急不缓地说,“江麒,你不能自我逃避。你应该清楚,这世上并没有灵异鬼怪存在,如果你确实看到了,那只能证明你的症状很严重。”
江麒鬓发汗湿,眼珠黑幽幽地,脸却白得吓人。
“我又看见了。”他说,“现在,那段文字又出现了。”
即使丁医生是个纯粹的唯物主义者,现在也被他这幅模样吓到了,心头发瘆,“什么文字?”
“黑色宋体字,一行一行地出现在空气中,”江麒坐着没动,视线却越过丁医生望向窗外,“现在飘走了。”
丁医生下意识地想要扭头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但强行控制住了自己。
不能被病人的思路带跑,这是他作为心理医生的基本素养。
他镇定道:“江麒,这只是幻觉。昨天你误入了凶杀现场,留下心理阴影后,很容易产生同样的幻觉。”
江麒垂下眼皮:“是吗?”
三小时后,别墅的门铃被按响。
江麒每次注射完药剂有半天的观察期,因此丁医生还没走,他去开的门。
只见门口停着一辆警车,两个刑警站在门口,“案件有了新的进展,需要江麒再去一趟公安局。”
片刻后,江麒和江麟在公安局碰面。
目光相撞刹那,江麒的表情明显有些不自然。
江麟看得清清楚楚,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跟在女刑警身后走进一间问询室。
熟悉的审讯室,熟悉的面孔。
赵队坐在江麒对面,姿态并没有昨天那样咄咄逼人,但神情非常凝重:“江麒,请你再讲述一遍你看到怪物杀人的过程。”
江麒直接问:“第三个受害人出现了?”
赵队悚然一惊。
人类对未知且难以理解的事物会本能地产生恐惧感,此刻这个见多识广的刑警也不例外,当对上江麒的目光时,他本能地感觉心慌。
就在不久前,第三起肢解凶杀案出现了。
第三个受害人被活生生肢解时,正要走进一家早餐店,店铺老板的供词、门口监控都清楚地显示出,受害人就是被无形的力量瞬间撕裂的……
案件调查陷入了绝境。
没有一个刑警希望接手的案件最终的走向是灵异奇幻,尤其是这种短时间内频发的连环重案——绝对会造成群众恐慌的!
江麒从审讯室里走出来时,他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三起案件联合调查的结果,已经为他洗刷作案嫌疑,但审讯室内外的刑警们注视着他,不像在看一个人类,而像看什么恐怖又难以理解的事物。
江麟站在马路对面的梧桐树下,江麒一出门就看到了他。
夏日透亮的阳光,从繁茂碧绿的梧桐叶里穿过,斑驳地落在白衣黑裤的少年身上,美好的像一副油画。
江麒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将这幅油画永久地收藏在心中。
然后他穿过马路,一步步走向他的命运。
“江麟,我有精神疾病。”
这是他的第一句自白。
“妄想、幻听、幻觉,从高三下学期开始,一直到现在,”江麒说,“我是个精神病人,江麟,你怕不怕?”
“有时候,我无法控制住自己,可能会做出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你怕不怕?”
他俯下身,抬手托着江麟的脸颊,“有时候,我会分不清幻觉和现实,也许会对你做出很过分的事情,你怕不怕?”
“你问我怕不怕——哥,我们两个人到底谁才是胆小鬼?”
江麟仰着脸,呼吸轻轻扑到江麒的唇鼻之间,“落荒而逃的人是你。”
“是,我是胆小鬼。”江麒哑声道,“我怕控制不住自己,我怕自己逐渐变成一个怪物,我怕吓走你。”
江麟轻轻地笑了一声,“哥,我现在告诉你,我一点也不怕。”
“但如果你很怕,再次落荒而逃,不告而别,”他抬手捂住江麒的双眼,声音又低又柔,“我会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我了。”
江麒心跳停拍,这句话立刻勾起他梦境的回忆。
他拉下江麟的手掌,攥在自己的手心,紧紧注视着江麟的眼睛,“江麟,不要这样吓我,我会失控。”
江麟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过分亲近的距离。
他天生自带笑意的唇弯出优美的弧度,语气却有些恶劣:“失控,怎么失控?”
江麒眼底涌动着难言的欲望,握着他的手往上,轻轻吻了吻他的指尖。
“江麒?”
江风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江麟闪电般地抽回手,拍了下自己微烫的脸颊,从繁茂的梧桐枝叶后走出来。
从江风走过来的角度,只能看见江麒的侧影,而江麟被横出的树枝遮挡了上半身,只露出一双腿。
等江麟主动走出来,江风才注意到自己儿子,顿时疑问:“江麟?你也在这,你们在聊什么呢?”
江麟轻轻瞥了眼江麒,目光一碰即离。
江风四处望了望,朝两人招招手,走到隐蔽处,压低声音问:“你们刚刚是不是在聊凶杀案的事?警方不让往外说吧。”
江麒点头:“是。”
江风点点头:“听安排,别乱说。”
江麟面无表情:“我知道。”
“你们两个孩子也真是,去什么废弃建筑工地啊,撞上这事,唉。”江风叹了口气,“你们最近晚上别出门,老老实实等开学,尤其是你江麟。我跟你说,我最近从朋友那听到一些传言。”
“不止嘉兰市,其他地方也出现了怪事,反正今年不太平。”
都是小道消息,江风也就随口一说,点到为止。
嘱咐完毕,他问江麟:“开学前你别住老房子了,来公寓住吧?”
江麟摇头:“不了,我自己住自在。”
“行,你就倔吧,”江风哼了声,转而又看向江麒,笑眯眯地问:“江麒,什么时候回北美啊?有空来家里玩。”
江麒:“没定。”
江风就是客气客气,没有多问。他养孩子放飞得很,见江麟也不需要他送回家,便独自离开了。
徒留两个少年站在原地。
江麟神经微松,望着江麒:“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江麒有些心猿意马,目光不由落在江麟红润的双唇上。
“你在想什么?”江麟扬眉,“我说的是正事,关于你的病——”
江麒眼神顿时暗沉下来。
“好了,别紧张。”江麟说,“关于你的病,我不认为是病。就像这次案件一样,我相信你所感知的东西真的存在。也许你只是灵感太高,能够听见、看见、预见某些存在。”
这是江麒第一次听见他的病被这样解读,他按住江麟的肩膀,“江麟,你不用这么安慰我,我一直在积极治疗,最近病情有好转,你不要担心。”
江麟有些苦恼,“算了,我们回去说。”
江麒:“回去?”
“明德小区,我那,去吗?”江麟轻咳了声,“主要是有点事要告诉你,说完你再回家。”
江麒微微一笑,“去,我去。”
吱哇。
老房子的铁门打开,江麒跟进来,反手关紧了门。
江麟将手机、钥匙往沙发上一扔,正要伸手去按墙壁的电灯开关,忽然被人从后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