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吗?”
想到沈老爷子去世那一刻的样子,肖然还是担忧地问了她一句,虽然知道顾影不怕鬼。
“你在这里就不怕”。
没有别人在,顾影目光变得柔软起来,这样的注视让肖然有点不自然,
“嗯”。
“今天辛苦了”。
“还好”。
“真的,还有力气?”
“有”。
“那就好,还怕你没力气”。
“要我干什么?”
今天的事该忙的应该都忙完了,肖然想不到还有什么要做的。
“干什么?当然是干……”
顾影轻轻笑了一声,然后起身坐到她腿上,在她耳边说了一个字。
肖然瞬间瞪大了眼,言辞无措。
“这里可是……你真是……你怎么……”
“我怎么敢”。
“我当然敢”。
顾影帮她把话说完,还给了回答。
“因为是你惯的啊,肖然,我变成这样,你得对我负责”。
“我身上出了汗,可能有点脏”。
肖然开始紧张了,忍不住想往后退,但她坐在板凳上,退无可退。
“没关系”,
顾影牵起她的手,用湿巾仔细擦拭,
“这里干净就可以了”。
从肖然穿上这身孝服开始,她就已经动了大逆不道的心思,看着她忙里忙外出了一身汗,闻见她身上沾染的青草和泥土气息,顾影的心,早已不受控制地乱跳。
她终于等到了天黑。
“你不是最讨厌这些封建传统的枷锁吗?”
“不是……讨厌这一切吗?”
“把它们都释放出来,我陪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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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顾影:我。
第69章 (肖顾番外5)
面对顾影的提议,肖然心动了。
她的心跳得极快,大抵是人生中从未做过如此出格的事情,就连作为三好学生私底下带人黑顾远飞,拖赖艺轩到树林里教训,也没有这么刺激过。
只是想一想,血液就涌上头顶。
她们曾经在许多地方疯狂过,公司狭小。逼仄(zè)的双人宿舍,还有演唱会上场前的休息室,甚至是,人山人海的宴会酒店大厅无人在意的安全通道门后。
这是灵堂,沈老爷子的遗体还躺在棺材里,肖怀他们还在门外守着,楼上也住了不少客人,这些都不算什么,重要的是:
空中每一丝一缕的气息,和摇摇晃晃的香烛光影,还有硬邦邦的板凳,都告诉她此时此地不适合做一些事情。
但是白日发生过的那些熟悉的场景,这个野蛮粗俗的村落让她想起了曾经同样凶恶蛮横的出生地。
那一个个夜晚,不知所踪的父亲,和以泪洗面整日活在恐惧中的母亲,还有许多不认识的徘徊在她家门口的村民,他们想方设法突破那道铁门,就像茹毛饮血的狼在等候猎物出洞。
他们对年幼的她和弟弟妹妹关爱微笑,用慈祥和蔼的声音、香甜可口的糖果哄骗他们开门,但肖然眼里只看见一张张丑陋的面容,无比狰狞。
她学会的第一个成语叫,道貌岸然。
所以后来女人撇下他们三个跟别人跑了,她也没能生多大的气,毕竟做她母亲的那段时光,那人对她已经是仁至义尽。
她的思绪似乎已经飘远,顾影很少看见她露出这样的眼神,平素阳光乐观的一双眼睛全是阴霾,顾影知道她心中也关着一片黑暗禁。地,她控制得很好,极少把它们放出来。
或许从来没有人知道过这样干净完美的少年也会有不可诉说的一面,顾影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肖然的另一面,她也爱。
微凉的手掌覆在肖然优雅修长的颈上,能感受到那光滑细腻的皮肤下面,血管突突地跳动着,急促有力。
肖然被这一动作拉回了注意力,近在咫尺的顾影眼里倒映着不知所措的她,那张勾诱她的粉唇轻启,
“肖然,你想,你也想在这里”。
呼吸骤然紊乱。
“抱我去那边”。
不再给她犹豫的机会,顾影保持着现在的姿势,双手缠绕着她的脖子。
这里面对着正门,如果有人进来会措手不及,被肖然钉死的窗边有一个突出的分隔木墙,墙的另一边,是死角,白天也没什么人去过那边。
肖然抱着她一步一步走过去。
两人额头相抵,顾影注视她的眼睛带着笑意,天真浪漫,如同一个漩涡,肖然整个人几乎都沦陷进去,带着她一身的风尘仆仆,与不可与外人倾诉的阴影黑暗。
这是一个风平浪静的夜晚,除了外面的野猫乱叫,灵堂的木墙吱吱嘎嘎地作响,还有肖然的肩上多了几条血痕,一切如常。
只不过,笼罩在这望不见边际的乡村上空那道密不透风的隐形围墙,被女孩强行撞开几道裂缝,有什么东西从里面跑了出来。
结束之后,顾影懒洋洋地窝在她怀里,姿势已经变成了公主抱,双腿支撑不起再去勾着她的腰。
顾影的眼睛红了,而肖然的头发湿了。
终究还是得偿所愿,榨干了肖然的力气。
回到原处,肖然说胳膊酸,明天怕是要抬不起来,站着,就是这一点不好。
顾影笑着给她捏肩,从肩膀一路捏到指尖,没过多久,倦意袭来,肖然实在撑不住,拿了一条小板凳坐着,伏在顾影腿上睡着了。
轻微的呼噜声响起,在寂静的灵堂有些突兀,也有些……可爱,肖然很少睡这么死,顾影把她的头发理了一下,又伸手抓了抓她的下巴,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
“原来你这么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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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顾影:你不叫肖然,你叫肖野。
肖野:……
惊喜!评论又开始缩水了,忧愁(??﹏??),是不是很想完结辣,好!作者答应你们了!马上就完结!
第70章 (肖顾番外6)
后半夜,大概是吃饱靥足,从肖然这里获取了不少养分,顾影精神特别好,挺着背坐得笔直,手一搭一搭地拍着肖然的后背。
而后才发现,肖然身上那件丧服背后的衣领那里,已经破了一道狭长的口子,弄得太过激烈,顾影回忆起自己当时的状况,已经没什么记忆了,都是空白,只剩肖然粗重的呼吸。
以及,滴在地上的汗水。
她轻轻拎起肖然的衣领,果然看见几道抓痕,肩上的皮肤血红,皮肉轻微地向外翻着,看上去有几分骇人。
竟然用了这么大的力吗?
指甲是剪掉了的,顾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缝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血渍,愣了一下。
破了就破了,也挺好看的,她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最好让肖然一辈子都记得,一辈子对她负责。
至于丧服,换一件的话,应该没人能发现吧。
“谁让你过来的”。
“我来找我姐,怎么不行吗?”
快要天亮的时候,外面传来男孩的争吵声,顾影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肖然的耳朵,尽管肖然睡得很熟,呼吸平稳,连皱眉都不曾有过。
顾远飞会来找她,这倒是在意料之中,毕竟他已经憋了一天的火。
不过就他那么个玩意儿,喜欢肖然?他配钥匙吗?顾影眼中的讽刺浓厚。
其实生病了,去精神病院更好。
嘈杂的争吵声只持续了几分钟,顾远飞那个小身板大概是经不起肖怀和林守越他们中任何一个爆锤的,后面就彻底安静了。
顾影琢磨着,天凉了,顾家是该破产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祝旻希是第一个从楼上下来的,看见顾影腰杆子挺得那么直,而肖然睡得那么沉,还大吃了一惊。
“顾姐姐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祝旻希小声说道。
“嗯”。
抬起头和她视线相对的时候,顾影看见她脖子那里有个小草莓,新鲜的,至少昨天是没有的。
但祝旻希显然也不是吃素的,她发现顾影和肖然身上的丧服皱皱巴巴的,而且顾影看见她下来,还欲盖弥彰地用手遮盖住了肖然的后颈。
“……”
两人心领神会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顾姐姐,你们,好疯哦”。
连个床都没有,她们居然也?
“越总怎么会在这种场合,她不是一向、嗯吗?”
两个人打着哑谜,互相试探。
最后祝旻希先主动,
“这种场合怎么啦,违法犯罪了还是伤害谁利益啦,我家越总是守礼的人,但是只守必要的礼仪”。
像这种伪善落后的礼,就没那个必要了,如果沈老爷子真真是对顾影好的长辈,她和越临雪必不会对老人家不敬,更何况,这也不算什么不敬。
和越临雪出发来这边之前,妻妻俩还特意去问过父母们办丧有什么要注意的事情,他们说了很多上一辈的传统礼节,也经历过这些,没有抱怨也没有憧憬,大概是看淡了吧。
她们有一份孝心就好。
“嗯,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才怪,她可不是觉得在哪里做无所谓,她就是要和肖然在这里做,祝旻希是无心插柳,她却是蓄谋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