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想要他们帮忙,那恐怕还得把老爷子的遗产交出来。
左邻右舍也纷纷站在街上看热闹,谁不知道身家天文数字的沈老爷子就只有一个外孙女,这么大了还没结婚,听说在电视上抛头露面,做那些红。灯区女人干的事情,一时之间看她的眼神都透着怪异。
男人的目光藏着肮脏,一边摆手表示自己不可能娶这种女人做老婆,一边想着怎么暗中跟顾影搭上线,趁着机会尝尝滋味。
女人也知道自己男人心里在想什么,那饥。渴的眼神藏不住,心里窝火却又不能把丈夫怎么样,只能把矛头都对准顾影,嫉妒又愤怒,这个骚货大庭广众之下勾引她们男人。
“这么大了没结婚,怕是没男人要”。
“我像她这么大,孩子都三四个了”。
“……”
顾昊鹰带着顾远飞在人群中冷眼旁观,根本没打算上去给沈老爷子做什么,除非,顾影求他们,诚心拿出老爷子公司的股份,顾家现在很需要一大笔钱来周转,因为程家掉链子,导致公司大笔亏损,股票下跌,已经有将近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被别人收购了。
原本身姿就单薄的顾影在这些村民的指指点点中,尤为纤瘦,祁伯叹了一口气,老爷子早就知道会这样,死了也不肯放过孙女。
让她遭受千夫所指,逼她妥协。
“谁说她没人要?”
肖然站在人群外面冷着声,刚才去村口接祝旻希她们了,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就是她讨厌婚姻和家庭的原因,看起来和谐美满的共同体,里面肮脏破碎,关押着人性最丑陋的百态,说穿了不过是套在人身上的枷锁,你不肯戴就有人逼着你戴,直至屈服为止。
这种名头,要它干嘛?
大家纷纷回头看着这个身高压过在场绝大部分男人的女孩,他们平时看电视不多,对顾影的事情只是听说,当然也不认识肖然,不过她长得漂亮,不是那种传统的娇媚,清清冷冷的。他们都在暗戳戳地上下打量她,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只能私下里评头论足,用那句万年不变的话。
女孩子长这么高也不会有人要。
肖然听了没什么反应,在他们仰望的视线下,扒开人群走到顾影身边,牵着她的手,
“她是我老婆”。
这句话像是一枚**,在人群里炸开。
也在顾影心里炸出了烟花。
她知道,肖然只是在这种情况下维护她,也遵守协议在这个场合以这个角色出席丧礼,这里没有镜头,等回到城市,也不会有别的人知道她这么说过。
除了,顾远飞和顾昊鹰。
“你说什么?”
“不可能,肖然你不可能跟她结婚!”
顾远飞率先忍不住了,滔天的嫉妒和恨意让他根本控制不住怒火,如果肖然不喜欢顾影,他还可以解释当年肖然带人搞他是因为他在外面做的坏事太多,肖然是在劝诫他迷途知返。
而不是专门为了顾影这个贱人。
“嫂子好”。
后面有几个男孩从人群中挤过来,把顾远飞撞到一边,其中为首的那个跟肖然差不多高的,顾影觉得有点眼熟但又似乎不认识对方,她只认识旁边的林守越和聂远胜。
“我叫肖怀”。
大概是知道她不认识自己,肖怀主动自我介绍,他的身材很结实,足以撑起宽大的西装,头发很短很清爽,浓眉大眼。
大概只有像肖然这样的姐姐才能在泥泞里带出这么阳光可爱的弟弟妹妹,顾影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前面的肖然。
“姐姐,我已经把办丧的队伍请过来了”。
农村里土生土长的肖然,对这些繁琐的礼节不是不清楚,只是她厌恶这些,从来不遵守罢了,现在顾影需要,她也可以把这些都处理好。
早知道这边的旁亲会为难顾影,她让弟弟先去找这边的村委打点好,毕竟村民们再泼辣,也得听领导的话,这是越总给出的招,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与封建**的古代最大的区别就是,这边不再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不管是龙是蛇,都得听从党的指挥。
目前的政。策是推崇精简葬礼,不过,像沈老爷子这么高龄的老人,根据生前遗愿,场面是可以稍稍繁琐一些的。
每个村有自己的规则和习俗,从村委那里细细了解这边丧事的流程和礼仪,就不怕上当受骗。
这一点肖然确实佩服越总,上位者的思路给她和顾影减轻了不少负担,再多给些钱,同一个村子里总有跟顾家利益关系不大的村民愿意帮忙。
眼下,整整齐齐的办丧队伍,从主持师傅到敲锣打鼓的乐队,全部到齐了,只需要顾影和肖然换好孝服按照指挥做就行。
这不就,把袖手等着顾影低头闹笑话的沈系旁亲气坏了,再不上去配合老爷子入棺,怕是要落人口舌。
气温寒冷,老爷子的遗体保存得比较好,还维持着昨天去世的模样,不过眼睛被肖然合上了,双手也安详地放在腹前。
这边没有同性后辈结婚的先例,按照风俗有些事情应该要由沈老爷子的孙女婿来做这些,因为男人为重,主持师傅见她们这种情况也没说什么,主要是刚才肖怀给他塞了一个大红包,他就按照说好的,让身子看起来更结实的肖然代替顾影给沈老爷子系白线和守礼,顾影跟着她就好。
肖然穿着粗麻的孙孝服,有条不紊地给他清洗,换寿衣寿鞋,喂饭。
花圈和白蜡香烛都摆好了,因为是去世的第二天,加上葬礼精简,原本的小殓大殓合并,穿上寿衣的遗体被放入棺材,肖然就带着顾影到前面大厅的会客区跪着,与前来吊唁的客人回礼。
客人一眼望不到头,妻妻两个跪在灵堂侧边很是单薄,一般像这种年岁大的老人都是子孙成群,互相替换着跪也没那么累,但是顾影的话就只有她自己跪。
那些叔公和旁亲上了香后就拿着板凳坐在一旁嗑瓜子,乐滋滋地聊天,礼节再怎么精简,跪还是得跪足,没有人可以代替顾影,肖然一个人不够。
祝旻希带了一个特别的弹管软垫给她们,越临雪说这种软垫可以改变受力的面积,减少膝盖损伤。但也仅仅是减少罢了,因为顾影常年跳舞,膝关节不太好,这么跪久了整条腿都从酸到麻,从麻到痛,脸都白了。
“去休息一下,这里有我”。
肖然面不改色地直起身子把她扶起来,入棺仪式已经弄完,这边吊唁叩头回礼有一个直系晚辈就够了,她打听过了的。
“嗯”。
实在是撑不住,顾影被祝旻希扶到一旁的木床旁边坐下,肖可特别懂事地拿了个热水袋给她暖膝盖,过来的时候祝旻希顺路把她从公司也接过来了。
见队长还在那跪着,祝旻希心里不满。
这什么破礼,折腾活人,死人就会开心吗?越伯伯都推崇葬礼从简的,他们以后坚持火化,也不要孩子从头跪到尾,生前阖家欢乐便好,死后安静长眠。
好多人盯着她们,不过因为肖然跪着,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等到双腿慢慢恢复知觉,顾影很担心肖然,跪这么久也会不舒服,正打算去那边替换她。
“姐,我来吧,那边还有别的事要你去打理”。
肖怀在原来顾影的位置上跪下,林守越他们也在不远处侯着,准备和肖怀轮流跪。
办个葬礼需要的人手太多,什么办酒宴,记账随礼,这些事情原本是要旁亲帮忙的,但那一堆人压根就没有这意思,冷眼旁观。
只能是顾影这边亲自来办,祁伯忙着打理葬礼上需要的物资,舒白和余笙去后厨那边看着了,越临雪这个大总裁亲自拿着笔坐在门口帮她们管理记账和来往礼单。
而顾影,几乎什么也不用做,她的眼睛有点湿润,只有这一刻,她才能感受到来自大家庭的温暖,尽管他们不是同一个姓氏。
“你不是沈家的人,不能跪在这里”。
指着穿黑西装的肖怀,顾影的几个叔公不乐意了,肖怀是肖然的弟弟,本来肖然就勉勉强强的隔着一层亲,哪里还能让她弟弟来代劳,而且聂远胜几个人看着也是身强力壮的小伙,轮流跪了的话,顾影岂不是太轻松了?这可不是他们想看见的。
“嗯,那叔公你们姓沈,不如让姓沈的晚辈们过来和顾影轮流跪吧”。
肖然起身,客气地对这几个老人说道,声音没有很大,是故意给他们妥协的机会。
“我想外公生前也为沈家做了不少贡献,你们新砌的房子他好像有资助过,旁系子孙孝敬他老人家一下,不过分吧?”
知道他们想在顾影这里趁火打劫,但是他们至少姓沈,顾影就算只有一个人又怎么样?传出去他们几十口人欺负一个女孩子也不好听。
果然,这话一说,几个人脸色就不太好看,不给他们好处也就算了,还想让他们的后辈过去跪,不可能的!他们转头就回到板凳上继续抱着胳膊看热闹,好像刚刚这一幕从没发生过。
也不知道黄泉底下的沈老爷子看见这些血浓于水的至亲如此会怎么想,肖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应该也不会怎么想吧,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