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栊抱着肚子对着厉羽雾，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微笑。
厉羽雾的心跳漏了一拍。鬼使神差地，他摸了摸黎栊的头：“嗯，也好。”
他仔细考虑了黎栊的提议，觉得这样很合适。这样他谁也不会辜负了。
黎栊看着厉羽雾脸上露出的满意笑容，觉得嘲讽和荒唐。
很多alpha都是这样贪心地希望能效仿娥皇女英，坐享齐人之福。
他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一心一意爱上厉羽雾，可能是因为回忆中的那个少年郎真的太美好了。
但是这个少年郎注定是在时光里越走越远了。
黎栊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胸闷的厉害，脑袋也发蒙，眼前的厉羽雾变得面目模糊。
黎栊知道这应该是药效上来了。
……
回到厉羽雾回来的前六个小时，林医生正摆弄着几个试剂瓶，把药水抽进针管里：“黎先生，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这个药会真的有效吗？”黎栊看着林医生手里握着的明晃晃的针管问道。
“这是研究所新研究出来的药剂，厉羽雾虽然作为研究院的投资人，但是他也不会第一时间知道。使用后你会出现激素紊乱、器官衰竭、昏睡不醒一系列的反应，你出现这些反应后我会装模作样地给你做一些检查，告诉厉羽雾这些反应可能是因为身体对芯片的排斥导致的，需要摘除芯片。”林医生看着针管里的透明液体，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黎栊点头：“挺好的，我没有意见，来吧。”
黎栊挽起了病号服的袖子，把自己细瘦的手臂伸出去，手肘处的青筋清晰可见，显露出一股异常的病弱美。
林医生想了想，有迟疑地补充道：“这个药可能对孩子不好。”
“啊？”黎栊愣了一下，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快两个月了，父子连心，他隐隐能够感觉在生殖腔内正孕育着一个生命，是和他有关系的生命。
可是……他又真的好渴望自由。
这个他和厉羽雾的孩子，他对他的到来并没有什么期待。
黎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宝宝，对不起，爸爸还是更爱自己。”
“打针吧，林医生。”黎栊流着泪朝林医生点了点头。
林医生打开了碘酒，拿出棉签，沾了些碘酒，然后在黎栊的白嫩的小臂上擦了擦。
白嫩，本不该用来形容黎栊的，但是自从分化成omega后，黎栊的身体就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曾经线条明显的肱二头肌已然退化，手臂比原本小了一圈。
看着现在的手臂，黎栊觉得很陌生，他眼里含泪地朝林医生笑得苦涩。
林医生把扎针的动作尽量放柔，好像这样他就可以让黎栊少痛一分。
针管里的透明色液体越来越少，直到不见，林医生敏捷地拔了针，然后给黎栊止住血。
“好了，药剂应该在五到八个小时内会起作用。”林医生收拾这一堆用具，提醒道，“黎先生，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可能会难受，但是差不多五天后应该就会自己好转。”
黎栊乖巧地点点头：“嗯，林医生谢谢你。”
林医生笑了：“不要总是和我说谢谢，帮你是我自愿的，能帮到你我很开心。”
林医生的话直白，黎栊觉得不好意思。
感受到黎栊的尴尬，林医生也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唐突，他说：“黎先生，我们算是朋友吧，认识这么久了，朋友帮朋友不是常见的吗。”
“嗯，林医生等以后你需要我时，我也会竭尽全力的。”
“好，那就一言为定了，到时候我可不会和你客气的，不过既然是朋友，还要一口一个黎先生，林医生吗？这是不是太……”
“哈？”黎栊没有想到林医生还会计较这个，不过黎先生、林医生的称呼确实是有点太生疏了。
“你叫我阿栊吧。”黎栊笑着说道，说起来他好像还不知道林医生叫什么呢。
林医生微笑着说：“我叫林云峰，白云的云，山峰的峰，我家老爷子希望我如白云般高洁，山峰般挺立，所以你就叫我云峰吧。”
“嗯，云峰。”黎栊含笑说。
回忆戛然而止，眼前的厉羽雾发现了黎栊的不对劲，忙摇晃着他说：“黎栊，黎栊！？”?
第四十六章 弃车保帅
黎栊眼前已经是一片漆黑，被厉羽雾晃得有点想吐，强撑着意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音节：“厉羽雾……”
然后他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厉羽雾颤抖着按病床前的铃，大喊：“医生！医生！”
守在门口的林云峰闻声而动，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厉总。”林医生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开始对黎栊做检查。
站在一旁的厉羽雾看着医护人员忙忙碌碌为黎栊浑身插上管子，心肺检测仪发出“滴”地声音，愣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他在害怕黎栊出现什么意外，他会彻底地失去他。
当初得知南霜落海的时候，厉羽雾都没有这么害怕过。他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一事实，然后认为他应该严惩黎栊给南霜一个交代。
但是现在他是在害怕，实实在在地在害怕和恐惧。
林云峰给黎栊做检查的那三十分钟，厉羽雾觉得度日如年，他站在那里想了很多。
他认真思考着如果黎栊真的出事了他该怎么办，甚至忍不住向上帝忏悔他对黎栊做出的一切事情。
“厉总。”
“嗯？”
林云峰的声音拉回了厉羽雾的思绪，厉羽雾紧张地看着林云峰像是等待着法官宣判。
“黎先生现在的状况有些复杂，具体什么原因造成的，我还需要进一步研究一下。”
“那他现在怎么样？”厉羽雾由于过于紧张，感觉嘴都有些自己不受控制。
“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林云峰做出一副斟酌的样子，“不过黎先生的情况不太妙……”
厉羽雾上前一把抓住林云峰的手：“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竭尽全力保住他的性命！”
厉羽雾这个反应大大出乎林云峰意料。
他迟疑着，决定试探一下他：“厉总，如果要保黎先生的性命，可能会威胁到胎儿。”
其实整个计划里，并没有做这样的环节设置。但林云峰突然感到好奇，如果真的要做这样的抉择，厉羽雾会怎么说。
“孩子……”厉羽雾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番，吐出一个词，“弃车保帅吧。”
“弃车保帅？”
厉羽雾说得文绉绉，以林云峰理科生的思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不太确定地问道：“厉总是说，保孩子？”
“黎栊活着，更重要。”厉羽雾的声音很低沉，却很坚定。
“哦……好的。”林云峰有些发愣。
厉羽雾，居然真的转了性了。可这种转变是不是太晚了点？
现在无论厉羽雾给出的是怎样的答案，黎栊都会选择离开。
不过南霜提醒过他们这边动作要快，林云峰没空多咀嚼厉羽雾的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装模作样地整理一堆资料和数据，熬了个大通宵，顶着吓人的黑眼圈，在第二天早上就把那堆资料放在了厉羽雾的面前。
“厉总，经我们诊断，我们认为黎先生会出现这次的情况，应该是因为他脑内的那块芯片。黎先生的免疫系统对这个块芯片产生了排斥，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症状产生。”
厉羽雾翻阅了一下林云峰递给他的资料，其实他也看不懂，草草翻了翻把资料扔在桌上：“他之前为什么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
“免疫这种事情都是因人而异，也会因为特定的情况改变。比如说有些人会对一些东西过敏，但可能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就不过敏了。黎先生最近先是注射了分化剂，从alpha变成了omega，然后又怀孕了，身体情况出现了很大的变化，他的免疫系统突然对芯片产生排斥，也算是正常现象。”
厉羽雾听着林云峰的解释，心里很不是滋味。
说来说去，到头来还是因为他。
如果当初不是他给黎栊脑内安装一块芯片，现如今黎栊也不需要吃这种苦头。
厉羽雾心里忍不住愧疚，他艰难地开口：“那现在怎么办？”
“厉总，我们这边给出的方案是做手术把这块芯片取出来，这是目前讨论出来最快捷有用的方法。”
“那孩子？”厉羽雾虽然说更在意黎栊，但是他还是想知道孩子的情况。
林云峰笑了笑：“厉总你放心，现在科技已经很发达了，黎先生手术中使用的药物对胎儿和黎先生本人都不会有太大的伤害。”
“好，那尽快安排手术吧。”厉羽雾做了决定。
“嗯好的。”林云峰对厉羽雾说，“我会安排医院里神外的杨医生主刀，您看可以吗？”
“杨医生？”厉羽雾有些疑惑，“为什么不是你？”
林医生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看起来有些难过：“我已经很久没有上手术台了，拿手术刀我的手会抖。”
“你手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厉羽雾显然对林云峰的回答感到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