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游泳,忍着疼痛在水里扑腾了几下,尽力地想抓住池子边缘,把头冒出来。
厉羽雾却不打算就只是这样放过他,他用黑色皮鞋踩住了黎栊抓在边缘的手指,蹲下身盯着黎栊已经有些迷离的眼睛:“疼吗?”
手指上的痛楚已是雪上加霜,在加上深秋时节被困在水里,一时间说不上是痛楚和寒冷哪一个占上风。
厉羽雾又伸出手把黎栊冒在水里的头往下按:“冷吗?南霜和他的孩子在海里的时候比这更冷。”
头被按进水里,又被提了起来,又被按进去,提出来。
水霎时涌进五官里,黎栊被呛得喘不过气来。
此时的他根本没有什么思考能力了,只是听着厉羽雾的问话,凭着本能在想:不冷的,南霜掉进海里的时候是夏天,没有这么冷的。
但黎栊给厉羽雾的答话却不是这样子,他一只手从厉羽雾的鞋底抽回来,抓住了厉羽雾的手腕,喘着气说:“杀了我,厉羽雾你杀了我吧!”
厉羽雾看黎栊一张脸蛋逐渐变青,唇色发紫,实在可怖,就一把把黎栊从池子里捞出来,像对待一条死鱼一样甩在地上:“求死吗?黎栊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死掉,你欠我和南霜的要慢慢还!”
黎栊有些缺氧,一个人在地上蜷缩着,晕乎乎地想,他到底欠了什么。
他给了厉羽雾七年的爱,却从来没有往厉羽雾身上拿走什么。
可现如今,他却成了欠债人,就因为厉羽雾认为南霜是他推下海的吗?
厉羽雾看着躺在地上卷缩成一团的黎栊,面色痛苦不堪,一副欲哭不哭的倔强模样。而淌在地上的水还有几分鲜红,明显是手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厉羽雾觉得心一紧,心脏莫名的有些隐隐作痛,生出了一股懊悔。
但他只是站在那里,攥紧双手没有上前,对自己说:厉羽雾,他可是杀了你的孩子的凶手!可别对这种人妇人之仁!
对南霜的愧疚压过了心里的懊悔,厉羽雾把黎栊扔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
南霜大概明白厉羽雾想干什么,不过有些过于血腥的场面并不适合一个娇弱的omega看见。
南霜很懂事地没有跟下去,而是捧着拿一大束玫瑰花,在客厅安静地做永生花。
南家是是名门贵族,但家族内部人口众多,向来崇尚狼性竞争,竞争激烈。
作为一个旁系的omega,南霜唯有美貌。
打小,南霜虽不受重视,却常常遭人欺负。
没有刺的玫瑰,谁不想一摘为快呢?
所以,南霜自小就知道要变得足够强大。大到勾心斗角,小到厨艺浇花,南霜都在不断学习,他的学习能力一向很强。
只有靠这些知识技能,南霜才能牢牢地攀住权势,不停地往上爬。
可能最开始南霜只是想过的好些,但后面就还想要更多,荣华富贵和把之前欺负他,看不起他的人踩在脚下。
厉羽雾上来时,南霜刚刚把花处理好。
“在干什么呢?”厉羽雾直接坐在了南霜旁边,把他圈进怀里。
南霜把刚刚处理好的花拿给厉羽雾看:“做永生花。”
厉羽雾对这种东西向来不感兴趣,看了两眼就摆回了桌上:“你身体不好别忙活这些了,以后我每天送你一朵。”
南霜就等这句了。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不一样,今天的玫瑰花是我回来后,羽雾哥送我的第一束花。第一次,总归是不一样的。”
南霜的珍视让厉羽雾愈加觉得愧疚,这束玫瑰本不是送给南霜的,却让南霜这样在意。
但这种话,厉羽雾自然不会说出来。他只是抱住了南霜,温柔地许诺:“我以后还会给你最好的。”
南霜听到这句话眼里露出得逞的光芒。打蛇打七寸,十几年来他真的太了解厉羽雾的脾气了,他轻笑着:“那我可记住了,羽雾哥以后可能忘了。”
……
黎栊躺在地上,深秋,湿衣服贴在身上冷的刺骨,就如同落入的冰窟。
黎栊的意识已有些涣散,他想今天自己可能就会死在这里。
不过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他已了无牵挂。
“黎先生,黎先生……”
黎栊挣扎着睁开了眼,看见来人是张姨。
“张……姨……”
张姨看见黎栊一身狼狈样,泪都快下来了:“看来少爷被那个南霜迷昏头了,怎么可以对枕边人下这样的手啊。”
张姨躲在厨房里早就看见黎栊被碎片扎伤了手,特地带了药下到地下室。
看见黎栊血痕累累的手,张姨忍住泪给黎栊包扎。
她看见黎栊冻得发抖的身体,有些歉意:“黎先生啊,不好意思,我没带干衣服下来。”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张姨肯伸出援手是黎栊想不到的。他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也不嫌弃什么,还勉强扯出笑来说:“没事的,谢谢张姨,这样就很好了。”
张姨看黎栊满足的样子,心里更加难受了。她摸了摸黎栊湿掉的发梢:“好孩子。”
张姨是打心眼里喜欢黎栊。她觉得这个孩子干净朴实,不像南霜虽然每次见她都带有笑,但一双眼睛都是虚伪贪婪。
但不知道为什么厉羽雾就是喜欢南霜,心甘情愿地捧着惯着。
张姨叹了口气,孩子的事不是她这老一辈该管的,但是黎栊这个孩子如今太可怜了。
“黎先生,还能走吗?今晚你就勉强和我这老婆子凑合一晚吧。”张姨扶起黎栊缓缓地走。
此时她想起,少爷的房间,黎先生现在应该是住不下去了。?
第十六章 发烧
张姨扶着黎栊悄悄地往楼上走,她想现在最好还是不要惊扰到客厅的两个人,不然说不定又有什么麻烦。
但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张姨!张姨!”厉羽雾的呼喊声传来,张姨吓得身体一抖。
她观望了一下情况,确定只是叫她,又松了口气,把黎栊扶到角落不容易被看到的地方,对他嘱咐道:“黎先生,你先不要乱走,在这里等等我。”
随后把手上的水往围裙上蹭了蹭,赶忙跑到厉羽雾面前:“少爷,有什么事吗?”
“张姨,你收拾出一间客房,南霜接下来住在别墅里。”
“嗯。”张姨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听见身后传来南霜的声音。
“张姨,我想住在羽雾哥隔壁的那一间,可以吗?”
“就那间吧。”
张姨眉头紧皱,她就知道南霜这个omega不会安分,天生是个狐媚子。
但是少爷都同意了,她也没什么好说的,把事情吩咐下去就又赶忙去找角落里的黎栊。
张姨把黎栊扶回了自己的房间。黎栊一身都是水,全身冰凉,按理来说应该是要洗洗澡去去寒,但是黎栊手上有伤,不方便碰水。
而张姨是一个女omega,即使黎栊是一个失去了腺体的alpha,但终究是不方便。
张姨思索再三,最后只是拿出了一套自己年轻时候的旧衣服放在黎栊面前:“黎先生,你先换上吧,将就将就,你的衣服放在少爷房间,我现在也不好去拿。”
虽然黎栊浑身虚弱无力,但是还是冲张姨挤出了一个用力的笑容:“谢谢张姨,没事的,这已经很好了。”
“什么谢不谢的,快把湿衣服换下来吧,等会别感冒了。”
张姨心里还觉得愧疚,少爷这人真是的,明明是喜欢的,为什么还要把人折腾这样。
只是有些话不该是她来说,张姨叹了口气,忙离开自己房间给黎栊腾地方休息。
谁承想张姨一语成谶,当天晚上黎栊就发起了高烧。
黎栊用被子把全身上下裹的严实,额头甚至出了汗。但他还是冷,如坠冰窖。
“妈妈,妈妈……”黎栊烧得糊涂,小声呢喃着。
在黎栊的人生里,母亲是缺位的角色。
但是他依稀记得小时候和母亲的温情时刻。在身心俱疲的时候,仍会回忆起母亲给他留下的一星半点的暖意。
幸好黎栊今晚是和张姨挤在一个房间,因为黎栊受伤又泡水里找了凉。张姨硬是把床让给了黎栊,自己打了地铺。
老人家睡眠质量低,黎栊的些许动静很轻易地就吵醒了张姨。
张姨起身一看,黎栊满脸通红,额头上不停的出着冷汗,把额头钱的碎发都打湿了。她伸手摸了摸黎栊的额头烫的吓人。
“这倒霉孩子。”
张姨一下子什么睡意都没有了,忙不迭地去拿了酒精过来,采用物理降温的方法,给黎栊的额头,面颊,脖子都擦了擦。
又给黎栊的额头上搭了块帕子。
可做完这些,黎栊的烧一点都没有退下来,额头依然烫得吓人。
张姨原想着看看医药箱里有没有退烧药。可惜不巧,前两天刚刚清理了医药箱,还没有补上新的。
看着空落落的医药箱,想着躺在床上还发着高烧的黎栊,张姨心里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现在出去,大半夜的也没有地方买退烧药啊。
“张姨,你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干什么?”厉羽雾看着张姨的身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