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殷凡终于喘顺了一口气, 下一刻又被无非的手掌按着微微偏过头。
魔尊大殿中的低喘声戛然而止，好似被人吞了进去。
入夜时分。
魔域的夜晚比修真界更加深沉, 连空中的弯月和漫天星子都被一层朦胧的黑雾笼罩着，只能透过那层黑雾投下微弱的冷光。
此时的殿内唯有无非一人, 殷凡则是去处理北域的一些事。
无非看了眼深沉的夜色，心中清楚殷凡实际上是去整治他手底下的魔修, 要将其中吃里扒外的那些魔修处理掉。
至于为何隐瞒他, 约莫是潜意识里还觉得不能让他看到自己手段残暴血腥的一面。
也好, 趁此机会，他正好也该将某样东西处理掉了。
这般想着，他抬手布下一层结界，随后盘膝而坐，周身黑白光芒交替显现，渐渐地，从中剥离出一团浓郁的黑雾出来。
这黑雾，赫然就是那日在祭坛上被召唤出的障魔，但看气息与当日却是天差地别，眼前的障魔甚至还不如刚被召唤出来时气息强盛。
障魔疯狂的声音由黑雾中传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不受本座的影响？”
无非淡然一笑，玲珑心缓缓跳动，身上亮起一层微弱的白光，声音如平静无波的湖水：“自然是因为，天生玲珑心心境圆满无缺，不生心魔。”
谁知，障魔闻言更为震惊：“不可能，你明明……”
“我明明心怀欲望？”无非说着身上气质一变，身上的悲悯之态尽数消失，通透的双眸也覆上一抹暗沉。
在焰灵界时，障魔起初没有从无非身上感受到欲望，但因为他是佛修，便并未在意此事。
后来在又幻境中隐约察觉到无非身上偶尔一闪而过的欲望，就更未对他多有在意，只以为是个佛法高深能控制自己欲望的佛修而已。
然而，意外进入无非体内之后所发生的种种，都令他不可置信，这个佛修不仅不受他影响，反而还将他的力量占为己有……
算了算时间，殷凡也差不多要回来了。
无非面无表情站起身，眸中一道冷光转瞬即逝，他伸出手隔空虚握着那团黑雾，手掌上渐渐覆盖一层白光。
“不……”
障魔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下一瞬就被无非生生捏爆，神魂俱灭，不留丝毫痕迹。
也是障魔倒霉，被祭坛镇压数万年，谁知出来后就碰上了刚好能压制他的无非。
刚撤了结界，无非就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出现在不远处，还带着点淡淡的血气，缓缓靠近。
不过片刻，殷凡的身影出现在殿中，刚现身就撞进熟悉的怀中，他先是怔了下，随后眉毛扬了扬：“佛子方才在做什么？”
“自然是……”无非手臂紧箍着他的腰身，低笑了下道，“在等你。”
——
五日后，北域魔宫的一处宫殿内。
无非执笔在纯白的画纸上点上最后一笔，细碎的日光透过琉璃窗框，洒在平铺开来的纸张上，为画中人的墨发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他抬手在画中人眼上的红绸轻抚而过，目光微微柔和。
这时，有一道气息稳步靠近，无非最后看了画一眼，随后淡定将画轴卷起，并在上面留下一道禁制。
来人正是符鸿，他面色恭敬：“不知佛子找我有何事？”
“有件东西，需要你帮忙保管一段时日。”无非说着将画轴递给他。
符鸿先接过来，随后疑惑问：“这是……”
无非声音微沉：“这件东西，先放在你手中，待到了合适的时候，把它交给你们尊主。”
“合适的时候？”符鸿还是疑惑。
无非并没有解释，只道：“到了那时，你就知道了。”
他眼睛微微眯了下，只希望，到了那时，一切顺利的同时，殷凡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符鸿只得将此事记在心中：“是。”
他刚将画轴收起没多久，殷凡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殿外。
“本尊与师兄要去办点事，北域还是由你看管。”殷凡说着扔给符鸿一个储物戒。
符鸿看了眼储物戒，里面放着三颗深紫色的圆球，恭敬道：“是，尊主放心。”
距离登龙梯开启尚且还有五个月，无非和殷凡先离开了北域，去了焰灵界一趟。
祭坛一事后，无非和殷凡早已离开焰灵界，苍霄一众掌门也只得先放下殷凡的事，转而商议起如何处理焰灵界。
也不知他们和封血等人达成了什么约定，三天时间内，所有的魔修就都撤出了焰灵界。
而如今的焰灵界外戒备并不森严，三位渡劫期散修不知去向，只有许多正道弟子轮番看守。
无非和殷凡掩了身形气息，避开正道弟子，悄然进了焰灵界，甫一进去，无非看着眼前的场景，难得愣了下。
再看殷凡，也是眼含惊讶地看着眼前场景。
无非道：“焰灵界，属实是元气大伤了。”
原本红云遍布，悟道之意缭绕的焰灵界，此时所有悟道树都只剩下了光秃秃的茎干，连嫩芽都不剩一片，可谓是雁过拔毛，一点不留。
殷凡则挑了挑眉，想到造成这种情形的罪魁祸首还是他手底下的人，想必如今苍霄更是对他恨之入骨，必欲除之而后快了。
两人坐在炽寒剑上飞至那处深海，一路上所见皆是如此，不止悟道树，连地上的灵草灵药也被洗劫一空。
如此，难怪封血几人会带着魔域众多魔修撤走得如此干脆了。
深蓝的海面上依旧无波无澜，炽寒剑在上次漩涡出现的位置上空停下。
殷凡往下看了看，面带思索：“如何下去？”
上次那漩涡不知如何形成，看这情形，他们得找个其他方法下去才行。
无非思忖片刻，随后掌心金光一闪，召出了寂尘珠。
就在寂尘珠出现在掌心的瞬间，下方平静的海面上仿佛突然刮起一阵大风，波澜骤起。
巨大的漩涡猝不及防出现，如上次一般连人带剑一同吸了进去。
有了上次的经验，无非脸上并没有慌乱之色，而是伸手扣紧了殷凡的腰，将他紧紧揽住。
随后，他微微垂眸看向殷凡，眼神中透露出等待的意思。
殷凡略有疑惑：“？”
无非嘴角微勾，目光落在他的唇上，炽热灼人，传音道：“避水珠……”
殷凡反应过来，当即取出两颗避水珠来，自己含了一颗，另一颗抬手贴近无非唇边。
相似的场景，而场景中人的心境却与上次大有不同。
就如上次一般，无非启唇将避水珠含入口中，而双眸却又如猎人一般，紧盯着殷凡。
殷凡的目光触及无非眸中的一抹暗色，不知为何，隐生心悸之感。
就在他欲将手收回时，无非却突然连同他的指尖一并纳入口中。
微痒酥麻之感顺着指尖传入殷凡心口处，他不由得瞳孔微缩了下，下意识欲将手指抽出。
察觉到他的动作，无非手臂用力，将他揽得更紧，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也令殷凡没能如愿抽回自己的手指。
无非微微眯了下眼，眼见着殷凡耳畔的绯红蔓延至双颊，才放开他的指尖，嘴角带着抹笑看着他。
酥麻的感觉仍然停留在指尖上，殷凡眸中掠过一抹羞恼，在无非讶然的目光中，学着他方才的动作捉了无非的手。
这时，两人脚下忽然一空，无非手指蓦地一疼，来不及细思，他运转灵力让两人安稳落地。
待站稳之后，才看向被殷凡松开的手指，原来方才猝不及防之下殷凡居然直接咬了上去，在他的指腹上留下了个浅浅的红印。
无非不由得失笑，将手指上的「罪证」展示在殷凡面前，戏谑道：“魔尊莫非是将我的手当成了食物不成？”
殷凡面色一红，自知理亏，轻咳了下，待看到无非眼中的调侃时，又不禁抬了抬下巴回道：“佛子俊美，自然是秀色可餐。”
闻言，无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稍稍压低了声音：“殊不知，在我眼中，魔尊也是如此。”
殷凡心猛地跳了下，双眸深深地看着无非，目光犹疑一瞬后又变得坚定，他取出一块留影石在手心：“师兄，能否再说一遍。”
无非眸光微动，这是……怕他除去障魔力量又变回「无非」后，对「入魔」时所言所作所为而后悔吗……
猜出了殷凡心中所想，他抬手握住殷凡攥着留影石的那只手，留影石上灵光一闪，刻录下此情此景，以及无非的缓而柔和的声音。
“在我眼中，师弟亦是秀色可餐。”
收好留影石后，两人看向眼前的祭坛，祭坛仍与上次他们见到的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便是浅坑中没了灵液与灵石。
殷凡打量着祭坛，问：“师兄要怎么做？”
无非略思忖片刻，手中寂尘珠缓缓变化，最终一阵金光闪过，寂尘珠化作一尺多长的金刚杵，一端为三棱尖状，给人以坚不可摧之感。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祭坛四周四根巨大的石柱上，初次见到这祭坛时，他就隐隐觉得这石柱上的雕像太过栩栩如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