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听听?”君桥饶有兴趣地斜靠在柜台边,一副要和店家长谈大论的架势。
“浮玉楼啊,姑娘也不曾听说?我们中阳城也算是互通中原和北疆的要塞之城,这城中多少商贾店铺呢,所有酒楼饭店,可就数这浮玉楼最有名。可那都是男人们爱去的地方,喝喝花酒什么的……姑娘可懂了?……嘿嘿,姑娘几人可都生得花容月貌,可就别往那些江湖人杂的地方去了。”
“我方才听你说,浮玉楼今晚怎的了?”
“哎嘿,说起这个,就要谈到前些日子城里才来的一个风云人物,也不知谁门谁派的,出手可阔绰着,才来中阳城两天,就把浮玉楼整个楼包了下来,这几天呐,浮玉楼都是朝所有江湖人免单的。所有钱呢都由那位爷掏了,那位爷就坐在浮玉楼里,挂个珠帘,没事就找侠士去聊聊天,想是钱多了烧得慌。”店家啧啧叹几声。
“有意思……吸引众人去那个地方,这人是想要知道些什么……”君桥笑了笑,打赏了店家一些银钱。
无己从外头探查回来,脸色不太对,他和君桥使个眼色走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道:“少谷主,我们三个刚刚碰见了焚天门的人……以前交过手,我认得的,适才在城门处又过了几招,叫他逃了,在城东南追丢了。”
“城东南?……城东南都有什么地方?”
“地方很多,中阳城本就繁华,那个角落是商贾繁多之处,人群杂乱……”
“可有一个叫浮玉楼的地方?”
无己颔首:“少谷主怎知的?没错,中阳最大的花楼浮玉楼也在那里。”
君桥思忖片刻,居然在此处又遇见焚天门的人,一切好似都有些巧合,看来焚天门若不是恰好路过,便是和那浮玉楼有些关系。
须臾,君桥遣退了无己,回到桌边坐下,饭菜已都上齐。
她沉吟片刻,道:“还有大半天的时间,我晓得你们也不清楚哪里去玩的,适才听店家介绍了个好地方,咱们今晚就去那里转转,可好?”
轻欢笑道:“什么地方?能玩什么?”
“好地方,能玩的多了,”君桥抿嘴一笑,“不过江湖险恶,人多易生事,咱们最好是……换身装扮。”
“都听你的。”轻欢点头。
“好,吃完饭,我便差人送衣物上楼,你们换了衣服,便下来同我一起去罢。”
“师父,也去么?”
南泱抬头,怔怔看轻欢一眼。
“她必须得去,那个好地方,她这辈子都没去过,这次一定要去一回。况且,万一出了什么事呢……她这尊主在,咱们也好应付不是?”君桥挑眉笑。
“……嗯。”南泱淡淡应一声。
君桥定了三间房,意料之中。
轻欢回了自己的房间,见衣物已在床上摆好,不禁感叹君桥的手下办事效率。她心情有些激动,上前拎起那浅蓝色长衫抖开,上下扫一眼。
居然是一身男装。
轻欢转念一想,君桥刚刚说的话,那意思不就是暗喻了要换男装么。她还从未尝试过这样的装扮,一时新奇的很,两三下就换到身上。她又拆了头发,挽了个男子发髻,在镜子前仔细看过去。
这模样,有些太小白脸了吧……尤其是额心的朱砂痣,还有略微上扬的眼尾,衬得面容更加娇媚,哪里像个男人……男人有这么漂亮的么?
轻欢整了整身上的衣袍,前后看了看,其实倒也罢了,大约看看,还以为是个长得清秀的年轻男子。她脑袋瓜一转,不知道师父穿男装……
轻欢捂嘴笑了笑,迫不及待地出了门,无功便在门口守着,看见轻欢出来,做了个手势:“姑娘请下楼,门口马车已备好,少谷主和尊主皆已在那里等候。”
轻欢下了楼,果真看见一顶华丽的马车候在门口,她上了马车,一撩开帘子,便看见一个青衣男子和一个白衣男子面对面坐在里面,正说着什么。
不消说的,那便是男装打扮的君桥和南泱。
君桥穿男装着实温润极了,手里还捏了柄素面的扇子,在掌心有节奏地轻轻敲打。南泱听见动静,转头看她。
这个人,生得真是风华绝代,好看至极。有那么一瞬间,轻欢觉得,若南泱生成了男子,她也必定会爱上她。
一头青丝只松松在脑后以一条白玉带一扎,长发的发尾轻略坠在肩上的白衣处。素雅的男装白衣穿在她的身上,显得更加沉稳大气,精致迷人。她常年养成的良好礼教让她的一举一动都溢满了儒雅,清冷眉眼间的疏离惹得人更加想要去接近她,了解她。
南泱有些不自在地垂头摆弄了下衣带,看见轻欢还愣在那里,便伸出手去:“还不进来坐下?”
轻欢如梦初醒,抓住南泱递过来的手,一个使力进了马车,坐在南泱身旁。
“轻欢穿男装真是俊,我若不知道你是女子,便一定要倾慕于你。”君桥打趣道。
“少谷主说笑。”轻欢有点羞涩地低了低头。
南泱偏头看轻欢一眼,悠悠道:“是比子趁那些男子俊得多。”
“其实不是俊,你看你师父,男装虽好看,却太素了些。你呢,女装美艳,男装愈发得漂亮,现在那些小姑娘不都喜欢你这副祸水长相的?你且等着吧,一会儿人多了,有的是姑娘缠你。”君桥笑道。
第52章
“莫要再笑话我了。”轻欢浅笑着摇摇头。
“这可不是笑话,”君桥抖开手里的素面折扇,在手里来回把玩着,“不过,倒是有件比这个更要紧的事,要嘱咐你们。……此行除了消遣,还需多多留意那里的人。”
君桥将她先前听闻和猜测说给南泱和轻欢听。
“这事绝不简单。焚天门已悄悄遣人进入中原日久,现下正渐渐向北疆逼近,浮玉楼中出手阔绰之人或许和焚天门脱不了干系。中阳城是连接北疆和中原的要塞,人流量多且杂,在这里自然可探听到不少消息。”君桥慢慢道。
“如此,便要在那里多打听一下那些人的来头。”南泱沉吟片刻,又道:“你方才说的,浮玉楼,我们便是去那里?是做什么的?”
“吃饭享乐的地方,你去了便知。”君桥勾唇一笑。
马车行进了中阳城东南角,又走一会儿,才在一处装潢富贵华丽的地方停下。已是下午时候,浮玉楼门口站了不少招揽客人的女子,俱都美貌娇媚,声软娇酥,勾得路过的人魂都能丢进去。
君桥先下车,轻欢后下,然后将南泱扶了下来。
门口一位身着红衣的年轻女子很有眼色地靠拢过来,看着这三个衣着华贵的秀气公子哥,脸上都能笑出一朵花来:“哎哟三位公子,一看就是朝我们浮玉楼来的啊,快些进来坐着,奴家好给三位安排安排。”
南泱环顾四周,霎时便明白这是什么地方,偏偏那红衣女子还不停要去握她的胳膊,她冷冷瞥那女子一眼,那女子便一愣,鼻子里哼一声不知好歹,又扭脸去抓旁边蓝衣的轻欢。
轻欢惊了一下,又很是好奇地盯着面前涂脂抹粉的女子看,仍由她抱着自己的胳膊:“这位姐姐,生得好漂亮。”
“这位小公子嘴可真甜,这姐姐叫得我哟,心里舒坦的很!”红衣女将手里的帕子轻飘飘往轻欢脸上勾人地一扫,“瞧你这唇红齿白的俊模样,姐姐一定给你找我们楼里最美的姑娘。”
君桥嘴角憋着笑,暗道一声,还是说中了罢。她掏出些银钱:“别磨嘴皮子了,找间上好的厢房,上些好酒好菜。”
红衣女接过钱笑着将她三人引入浮玉楼。浮玉楼内十分宽阔,装饰也华贵至极,红帐流苏将主厅隔开,红帐上还用金线绣了富贵的牡丹金凤。厅中模糊点着什么熏香,让人心神舒缓。虽是烟花酒肉之地,主厅却还是规规矩矩,并无有伤风雅的事。
转了个拐角,轻欢看见厢房门口的装饰上蹲了一只像老虎的铁铸兽,身后的尾巴却好似牛,不禁好奇问道:“这老虎长得好奇怪,怎么在这里摆着?”
君桥一笑:“这可不是老虎,你没瞧见它身后长了牛尾么?南次二经中曾记载:‘又东五百里,曰浮玉之山,北望具区,东望诸毗。有兽焉,其状如虎而牛尾,其音如吠犬,其名为彘。’这东西的名字,叫彘。”
“这位公子懂得可真多啊,我们这浮玉楼呢,取名就是从那古书中的浮玉山取的。这个兽传说在浮玉山里独有,我们掌柜就做了这玩意儿摆在楼里。而且楼里的建筑也是依照那书里记载的建设的,北边修了口湖,就名叫太湖。太湖上有楼阁,名为太湖阁,留给最尊贵的客人。”红衣女带着君桥三人到了厢房,引她们进去:“公子,就这里吧?你们应该也晓得的,全部钱费免付,酒菜稍候,一会儿就有服侍的姑娘过来啦。”
君桥又给红衣女递了些小费,红衣女更加高兴,满足地出了门。
“刚刚听她所说,那神秘的人应该就在太湖阁中了。我们先不急,且在这里吃着喝着,先从那些花楼女子口中多套些话出来。无己三人就在周围,我已下了口谕,你们二人的命令,他们也听的。”君桥将扇子随意搁在桌子上,手里不知又从哪里摸出那个白玉面具摩挲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