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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清欢gl 完结+番外 (无心谈笑)


  惊浒亲自在车头驾车,云棠则在里面照顾轻欢。轻欢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低烧不退,内伤仍严重,心脉非常脆弱。
  云棠搂着轻欢,拿着水壶给她嘴里送药丸,手指偶然碰到轻欢的嘴唇,滚烫干燥,是烧得厉害的样子。惊浒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云棠,她受了这么重的伤,这是要做什么去?”
  “师父在昆仑,她要去找师父。”
  外面安静片刻,又道:“……为什么?”
  “惊浒师兄,你那么关注轻欢,不该早看出来了么?”云棠苦涩地笑笑。
  惊浒无言,沉默着驾车。他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无数次,他注视着轻欢的时候,轻欢用那炽热倾慕的目光紧紧看着南泱。但他不愿相信,也从来不认为这样一时糊涂的迷恋会有什么结果。全北罚,该是再没有一个人比他更配轻欢了。
  轻欢这样胡闹,南泱师叔肯定不会由着她,所以才会去昆仑吧。此次去一趟昆仑也好,叫轻欢彻底消了这荒唐心思。
  云棠给轻欢口中喂了些水,看着她异常沉默而空洞的眼睛,心疼极了:“轻欢,身体感觉怎么样?还挨得过去么?”
  轻欢点点头,一句话也不说,一直沉浸在出神中。
  “你听我说,见了师父,不要太激动,你的心脉承受不住,也不要做激烈动作,胸口的伤会裂开。你乖一点,千万不要伤了自己,叫我们这些牵挂你的人担心,知道吗?”
  轻欢仍出神,好像根本就没把云棠的话听进去。过了好久,才怔怔道:“师姐……什么时候了?”
  云棠紧紧搂住她,眼角流出泪水:“酉时,还有一天,马上就到昆仑了。”
  “师父她……怎么走了这么远啊……”轻欢忽然笑了笑,声音单薄得像狂风细柳,“平常在荣枯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一回……怎么走了这么远啊……”
  云棠惊恐地看见轻欢唇角溢出血,忙拿帕子颤抖着擦去:“好了,别说话了,忘了师姐和你说的么?你的心脉脆弱,情绪不要大起大落。……你的身体在恶化,还是找个客店,休息一晚……”
  “师姐,你说,我会不会死?”轻欢声音带了哽咽,只是双眼依旧无神空洞。
  “瞎说什么?你不会死的,绝对不会……”
  “如果我就要死了……即使来不及死在她身边,死的地方能靠近她一些……我也会觉得,很开心的……”轻欢哭着笑,面部都在抖,“所以,不要停下来,一直朝昆仑走就可以了……可我怕,我觉得身体要被抽空了……我觉得我要死了,我好怕……”
  云棠不停轻声安抚:“别说话了……别哭了……你不会死的,你只是烧糊涂了,睡一觉就好了,睡吧……”
  “师父……师父……”轻欢呢喃着这二字,恍恍惚惚又陷入昏睡中。
  云棠看着轻欢昏睡后仍从唇角溢出的血慌了神,拿帕子去擦,结果不但止不住,轻欢的鼻子也开始流血,好像要把身体里的血都流干一样。
  想到轻欢之前说的那些话,云棠更慌,莫不是她真的要……
  云棠将保命的珍稀丹药一股脑全往轻欢嘴里塞,又封了她周身大穴,才勉强稳住情况。可握在手里的轻欢的手凉得刺人,让人一颗心悬得老高。
  云棠和惊浒基本都不眠不休了整整两天两夜。
  到昆仑时,已是两天后的下午。
  昆仑的建筑和北罚风格有很大不同,但同样宏伟广阔,以及同样的大雪覆山。这时候天空飘着零星雪花,温度不是很暖。
  惊浒抓了好几个昆仑弟子询问,才得知五天前苍旻和南泱归来后,便一同回了昆仑后山的隐洞,其间都没有出来过。
  云棠搂紧了身体越来越冰冷的轻欢,她想,无论如何,都要让师父见一面轻欢。
  马车驶到华胥境洞口,云棠微微松口气,摇醒昏睡的轻欢:“轻欢,醒醒,到了。”
  轻欢努力睁开双眼,虚弱地撑起上身:“到了……”
  “对,师父就在那扇门后面,我扶你出去。”云棠将轻欢费力地扶起来,虚弱极了的轻欢几乎是把半边身体的重量交给了云棠,迈出半步都非常费劲。
  惊浒坐在车头,沉默不语。
  云棠艰难地将轻欢扶出马车,恰逢一个二十左右的少女从华胥境中开门出来,手里端着一盆水,看起来是想要出来倒水的。
  云棠忙叫住她:“姑娘!”
  少女闻声,身体一顿,好奇地看向云棠和她搀着的轻欢,对这样的组合很有兴趣的样子:“你们……不是昆仑弟子啊。我叫薄雪,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忙么?”
  “薄雪姑娘,苍旻前辈和师……和南泱尊主是不是在里面?”
  “对啊,前几天才回来的,我师父和南泱尊上二位老人家在里头下棋呢,怎么?”
  “南泱尊主是我们的师父,我们有事找她,能不能带个话,和我师父说,轻欢来找她了。”云棠恳切道。
  “自然。……你怀里这位姑娘伤重得很呐,好心劝一句,快些安顿下来医治,否则有性命之忧。”薄雪有点担忧地看了看轻欢苍白病态的脸,摇摇头,拿着倒完水的盆回了华胥境。
  苍旻和南泱正如薄雪所说,和过去许多年一样,喝茶下棋。
  南泱脸色不大好,目光看似落在棋盘上,却又好像穿过了棋盘,在看某个虚无的点。
  苍旻对南泱偶尔的出神并不介意,只是安静地进行这盘异常缓慢的棋局。
  薄雪端着盆子进来,打破了宁静:“南泱尊上,门口有人找您,说是您的徒弟。……哦,对了,叫轻欢。”
  轻欢。
  南泱手里的黑色棋子毫无预兆地掉到棋盘中,砸乱了棋局,她眼睛睁大。许久,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说什么?”
  苍旻捏着白棋扔入竹编的棋筐,开始收拾已乱的棋盘:“阿泱,她来找你了。”
  南泱的喉咙动了动,连眨几下眼睛,低下头像想要掩饰什么,也帮着苍旻收拾棋盘。
  薄雪歪着头:“尊上,你见不见啊?”
  “……不见。让她回去。”南泱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哦,好。”薄雪觉得尊上的状态怪怪的,不只是刚才,这回跟师父来了华胥境后,就一直奇奇怪怪,但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薄雪又转身走了。苍旻抚了抚棋盘,抬手示意:“阿泱,黑子先行。”
  南泱脑中混乱一片。
  她还受着伤,伤在心脉,站都站不起来,怎么就短短时间来了昆仑?
  她的身体怎么样了?
  她……现在就在华胥境洞口。
  只要她往外走几步,就能看见她了。
  南泱捏着黑子,久久不下。
  苍旻也只是静静地看着空白的棋盘,不发一言。她懂得什么时候该说些什么,什么时候该让她一个人静静去想。
  洞口缓缓打开,薄雪从里面走出,看着愈发虚弱的轻欢,皱了皱眉:“南泱尊上说,不见。姑娘,她伤厉害,快些在昆仑找大夫来治她吧。”
  轻欢勉强睁开眼睛,声音虚无:“她说……不见?”
  云棠几乎要掉泪,扶紧了轻欢:“你听到了吗?死心了吗?快跟我去找大夫……”
  出乎云棠意料的,轻欢用了全身力气将她狠狠推开,推得她几个踉跄。而轻欢自己,因为失去了支柱,双腿一软,跪在了雪地里。
  轻欢抬起头,双眼不知是因为忍泪,还是被体温烧的,异常通红:“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她。”
  “你疯了!你会死在这里的!”云棠叫道。
  空中的雪有渐大的趋势,雪花落在人们的衣衫上,形成一层细细绒绒的素净装点。
  “那就让我……死在这里吧……”轻欢笑,“你看,这里……离她多近啊……”
  “轻欢!你答应过我的,不许胡闹,你……”
  “我不是胡闹,”轻欢的手无力地埋入雪里,以支撑自己的身体,呼吸渐重,“她在哪里……我就永远……在哪里……”
  不知何时,云棠脸上已布满泪水。
  “师父……师父!”轻欢拼尽力气大声喊,她知道南泱的耳力,是可以听到的,“师父!师父!!……”
  ……
  她什么多余的都不喊,只是把那两个字喊得声嘶力竭,撕心裂肺。
  南泱拿着黑子的手颤抖得不像样子,她紧紧咬着唇,耳畔不断隐约传来的声音像最残酷的刑罚,一鞭一鞭地狠狠抽打着她的心脏。
  苍旻静静看着南泱,从她手里拿过黑子,放入黑子棋筐中:“要不,这一局就到这里吧。”
  苍旻说着,就要伸手去拿南泱手边的棋筐。
  南泱忽然死死按住棋筐,不让苍旻拿走,声音里是所剩不多的坚持:“不……接着下。”
  “阿泱,你是怎么想的?”苍旻忽地问道。
  南泱深深吸一口气,将眼眶里的泪忍回去:“苍旻……”
  “嗯?”
  “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苍旻闻言,愣住。许久,她收回去拿黑子棋筐的手,目光中泛起点点涟漪:
  “有。”
  “你有没有……喜欢她到心疼……?”南泱身体微颤,嗓音带着琢磨不透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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