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君桥若有所思,又道:“我还有一事不明。皇家为何总针对焚天门呢?……不对,应该说,皇帝为何总针对天隼教和焚天门呢?”
喻修愣了一下,道:“没有的事。只是天隼教和焚天门都威胁到了皇权。”
“是么,这可不能说服我。江湖上势力强大的门派何其多,除了当年中原的天隼教,还有巴蜀唐家堡,南岭茗秀宫,若是只是因为势力强大而应被皇帝对付,那皇帝第一个要灭的,不就是你北罚宫?”
喻修淡淡道:“所以?”
“我觉得,皇帝对天隼教和焚天门有仇。那仔细推敲一下,天隼教和焚天门的共同核心人物--------闻惊雷。皇帝针对的是闻惊雷。”君桥一边慢慢说,一边仔细观察喻修的表情。
喻修沉默,然后没有感情地笑一声:“少谷主的想法很有趣。但很多方面仍不能解释,皇家的事,还是不要提及了。”
南泱目光始终落在碗里,不发一言。
窗口忽地出现一只木鸟,扑楞几下飞进来,像只活鸟般,稳稳落到君桥肩头。
君桥取下木鸟,从胸口凹槽里拿出信条,展开读后,神情瞬间凝重。
“西南角有异动,情况紧急,咱们这就过去看看。”
喻修和南泱没有多说一个字,紧跟着君桥直接从窗口跳出奔向西南角。
君桥在路上还不忘笑南泱一句:“你看,我叫你吃快些吧,现在才吃了几颗米粒就又有事忙。”
南泱终于皱了皱眉:“你的话着实多得很。”
君桥闻言没有生气,也没有立刻回嘴反驳,只是轻轻一笑。
他们到时,只见一圈援兵和零星几个北罚弟子围着什么,里面是二十来个焚天烈火旗的人,还有烈火旗的副堂主莫时,似乎已经受了些伤。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好几具尸体,有烈火旗的,也有援兵的,还有两个乱花弟子。
一个北罚弟子脸上多处挂彩,见了喻修三人,舒了一大口气:“尊上!你们可来了,原本还想着要是那劳什子木鸟飞不过去,我们就与他同归于尽的。”
莫时看见喻修,南泱和君桥,阴森一笑:“呵,你们来得倒是快。来了又能怎样,呵呵呵呵呵呵……”
“烈火旗也搞偷袭这档子事,没成想偷鸡不成,你自个儿也要折在这里了罢!”北罚弟子狠狠呸一口。
君桥偏头,在喻修耳边说道:“烈火旗十八人,援兵二十二人,北罚弟子三人,还有你我南泱。”
“绰绰有余。无需甚么阵法了,直接上吧。你和南泱去对付莫时。”
君桥点点头,目光一凛看向莫时。
年约三四十的大胡子,还有些胖,胳膊挂了彩,这样的自己一人都足够对付了。
南泱抽出自己的佩剑-------落霜,雪青色剑身薄如蝉翼,是为江湖名剑之一,少有出鞘的时候。
南泱挥剑上前,白衣翻飞,仅那几个动作,就优美得好似仙鹤一般。
第20章
君桥紧跟而上,她使得也是一柄轻薄长剑,虽比不上南泱手里的落霜,也是世上罕见的宝剑,吹毛立断。南泱缠住了莫时右手边,君桥十分默契地抬剑刮向莫时背后。
莫时十分敏锐地侧身一躲,险险避开致命一击,但锋利剑刃仍将他背后的软猬甲划开一个大口,依稀可见细细的血痕。莫时大喝一声,看向南泱,徒手抓住落霜的剑刃,牵制住南泱,右手鲜血直流也顾不上,他左手拿着狼牙棒,狠狠轮向君桥侧面。
君桥上一招才收招,才来得及回头,可才回头,狼牙棒就瞬间到了她眼前,她欲举剑抵挡,却还是慢了一拍。
君桥心一横,狠狠闭上眼。来吧,大不了毁容,我堂堂乱花谷少谷主还怕了你不成!
狼牙棒的尖端才碰上她细嫩侧脸,就被一道霸道力量生生阻住。
君桥没有感受到预想中到来的伤痛,睁眼看过去。
是南泱。南泱左手,徒手握住了狼牙棒布满尖刺的棒身。
那一双清茶般的浅色眼眸凝满了冰霜,光是看一眼,就让人活生生打寒噤。南泱右手拿落霜,落霜被莫时钳在手中,她不能弃剑,于是,她情急之下用左手接住了挥向君桥的狼牙棒。
锋利的狼牙棒将南泱的左手刺得鲜血直流,南泱的左手腕还缠着纱布,这一用劲,又使劲扭动,纱布下的旧伤也开裂,染红了雪白纱布,新伤旧伤的血全都顺着皓腕流淌,在白衣上染下妖异朱红。
“你这反应,也太慢了些。”南泱淡淡开口,看君桥一眼。
君桥立马回过神,莫时现在双手都被南泱牵制住,是绝好的时机。
莫时大吼一声,右手松开落霜的剑刃,想转身攻击君桥。但南泱显然没有给他这个时间,落霜狠厉一挥,莫时的整个右手都被落霜砍断,生生挑飞了出去!
“啊!!!!”莫时红着眼疯狂咆哮。
君桥一剑捅入莫时的胸口,鲜血喷出溅了她一身,又加一个飞腿将莫时踹出足足五六米远,再上前补了数十剑,直到莫时和死猪一样一动不动了才罢手。
君桥回头,焦急道:“南泱!你的手……”
南泱利落收剑,若无其事地拂了拂衣袖,将鲜血淋漓的左手隐在宽袖下,长衣竟将那伤处遮了个严严实实。平淡道:“皮外伤,无需担忧。”
那边喻修和其他弟子也解决完了所有的焚天烈火旗的余党,朝这边赶来。
“你们解决的倒快,伤着那里没有?”喻修看向南泱。
君桥正愧疚,正想回答,却被南泱抢先答道:“区区杂碎,伤不了我们。”
喻修点点头:“那就好。我继续去其他地方搜寻,你和少谷主先回去罢。”
“嗯。”南泱应下,收剑入鞘,踏着惯常均匀散漫步调转身离去。君桥紧紧抿着唇,也跟着她回了住处。
看着前面镇定自若的女子,纤瘦身躯摇曳一袭飘然若仙的白衣,乌黑长发如流水微微摆动。又想到她那双宛若清茶的凉薄眼睛,君桥心里颇不是滋味。
南泱径自回了屋,掩上房门,没和君桥多说一句话。
南泱点上一台昏黄烛台,沉默着坐在桌边,桌上摆着干净纱布,金疮药膏等医用杂物。
她看着自己血淋淋的左手,不出声地微微叹气,将那已经完全染红的纱布一圈一圈取了下来。
原先被铸剑熔浆溅伤的伤口,因为染了矿石的毒,所以本就愈合得极慢。现下好不容易结了痂,这一打斗又裂开来。
南泱将伤手垂在一边,右手拿起一罐酒,眼睛一眯,朝伤处浇了上去。
“嘶……”南泱疼得闷哼,左手不住打颤,脖子上都鼓起一条青筋。
君桥回房换了身干净衣衫,也不休憩,来到南泱房门前,犹豫着敲了敲门。
“南泱尊主,在么?”
南泱的左手还向下留着未干的烈酒,她疼得一直眯着眼,抬眼看看门口,轻咳两声,去掉声音中的颤抖,道:“请进。”
君桥推门进来,看见南泱这副形容,微微敛了眉:“伤的严重么?……适才都是我武艺不精,连累了你。”
“你的剑法不错,只是反应稍稍欠些。”南泱低头,擦干自己的手腕。
“你伤的是手,自己怎么上药?我来帮你。”
“承蒙关怀,我自己来就好。”南泱语气仍旧淡淡的。
君桥不再和她客套,直接拿了药膏,另一只手握住南泱的左手。
冰凉的触觉在自己温热的手掌无限蔓延开来。怎么有人的手这样凉的?真是从那极北之地过来的,比不得乱花谷的四季如春,连体温都比常人低了这么多。
南泱十分不适那突然包裹住自己手的温热,那温度像是要将自己烫伤一般。她向来都不习惯和别人有什么身体上的接触,于是微微挣扎。
君桥捏住南泱不听话的手,道:“你躲什么?好歹我们也相处了这么些天,你依旧反感我?刚刚不是还帮我挡那狼牙棒。”
南泱闻言,只好不再反抗,任由君桥去折腾了。
君桥先拿了去毒的药水,均匀洒在手腕和手掌的伤处。那去毒的药水一浇上去,接触到血肉,立马发出呲呲的声音,像是要将肉腐蚀掉一般。
一阵剧痛由手腕传来。南泱知道那个药水效果厉害,却也照样不太能受得住,眉毛皱的紧紧的,又疼得眯起眼睛。
君桥看南泱那个模样,轻笑一声:“堂堂北罚的尊主也怕疼。”说着,君桥从袖口又掏出一个物什,在南泱眼前一晃。
那是个木质的机甲耗子,个头小得精致,头部更是精细,雕得栩栩如生。君桥将那耗子放在桌上,道:“你拿手去碰它看看。”
南泱抬起右手,手指轻轻戳了戳机甲耗子小小的脑袋,那木耗子立马活了起来,像一只真老鼠一样悉悉索索动来动去,十分慌张的样子,无头无脑地在桌上乱窜起来。
“摸摸它的脑袋。”君桥一边上药,一边含笑提醒。
南泱顺言去摸了摸木耗子的脑袋,那耗子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停留在南泱指尖,弓起上身半立起来,前面的两个小小爪子一下抱住南泱的指尖,雕得精致的小嘴轻轻啃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