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凑近将天香阁主所做之事细细说给她,她闻言掩嘴一笑:“看来我得亲自出马,替姐姐办件事,顺带向逐水楼要账。”
仙子在溪中戏水,陆饮溪今日闲暇,坐在飞花亭翻看诗集。
一阵脚步声响起,陆饮溪抬头时脚步声的主人已走到他面前,正是林萧风。
“辛苦……”陆饮溪客套话脱口而出,忽见他面色忧虑,满头大汗,疑心他被天香阁的人占了便宜,自己要输一万钱给慕容欢,便关切道,“此行可遇到什么难对付的事?”
“天香阁的女人——”林萧风咬着牙,面露难色,“太可怕了……”
“她们对你做了什么?”陆饮溪忍着笑问道。
“有个女人直接摸我,我打了她一掌,看样子受伤不轻。楼主,我该不会要赔钱给她们吧?”林萧风比手画脚,忧虑不已。
“噗——”陆饮溪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惹得林萧风莫名其妙,愈发担忧。
“没事,你欢姐姐正好有一万钱,你找她要钱赔给天香阁就好。”陆饮溪忍着笑伸出手,“把药给我。”
林萧风将寒玉匣递给他,忽发现怀里还有数张银票,惊道:“坏了,我忘了付钱。”
“……”陆饮溪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挥了挥手道,“去找慕容欢。”林萧风乖巧地转头去找慕容欢解决两大问题。
陆饮溪掂量着寒玉匣,穿过游廊前往方若霖的屋子,仙子从溪中飞起,落在栏杆上,抖了抖翅膀上的水一溜烟跟着他。
“师父,您要的丹药。”陆饮溪把丹药放在桌上,见方若霖病恹恹躺在床上,甚至殷勤地将药送到床头。
方若霖听他叫自己师父,一阵恶心,爬起来正要打开匣子,忽见床边现出一颗白鹅的脑袋,白鹅歪着脖子打量他,吓得他缩回那只伸向匣子的手。
“仙子——”陆饮溪唤了一声,仙子立刻后退一步躲在他身后继续观察。
这鹅方若霖没见过。但他知道陆饮溪素来有养鹅看门的习惯。也许他过去所了解的陆饮溪,只有这一点是真实的。
“你怎么还不走?”方若霖白了他一眼,手捂着胸口,浑身微微发颤,不知是情绪激动还是身体虚弱所致。
陆饮溪本已想离开,可听到他这个口气,便想留下来多气气他:“这药你能用多久?”
“四个月。”方若霖回答。
“啧,又是一笔开销。”陆饮溪作痛心疾首状,仙子也随着他的动作扇动翅膀,似有所不满。
“你可以不买。”方若霖拿起一颗丹药一口吞下,将匣子锁好放在床头。
“您上次怒斥徒儿,徒儿回去后反躬自省,左思右想,终于想起您对于徒儿仍有几分教导之恩,仅这点恩情,徒儿定当十倍回报。”陆饮溪侃侃而谈,却看不出有几分自省过的痕迹。
“少在这儿假惺惺,给我出去。”方若霖扶着床栏站起来,可两脚刚踏在地上,双腿一软当即跪在地上。
“何必行如此大礼,徒儿受之有愧啊。”陆饮溪笑道。
可方若霖半晌都没有从地上站起来,反倒捂着肚子蜷缩起来。陆饮溪见情况不对,走到他跟前意欲查探情况,只听他质问:“你在药里放了什么?!”
陆饮溪俯视着他耳畔与颈侧骤然出现的红晕,心中吃了一惊,意识到药被人动了手脚。
第5章 药
清涟苑四周碧波红蕖,随风而动,明媚可爱。
屋内气氛恰恰相反,两人面面相觑,空气一时间仿若凝固。陆饮溪想立刻离开,视线却无法从方若霖身上移开。仙子见两人神色有异,识相地从窗边跳出去。
“你在丹药里加了什么?”方若霖咬着牙,竭力保持冷静。
陆饮溪若有所思地看着方若霖发红的脸颊,暗暗想道,以林萧风的性格不可能下药,天香阁的行事作风他素来有所耳闻,多半是她们做的手脚。可天香阁的人为何要这么做?难不成她们已知道方若霖在这里?
方若霖见他半晌不回答,竟起身踉跄着向外跑去。脚刚跨过门槛,项间的锁魂枷骤然收紧,脑海一阵晕眩,随即他后退两步跌落在地,锁魂枷恢复如初。方若霖不依不饶,大口喘气扶着门框缓缓站起。一阵风忽迎面而来,他如瀑的墨发随风而起,几缕额发被汗水浸湿粘在额前,双颊红晕比池中芙蓉更加艳丽。
小园几许,收尽春光。
陆饮溪一时间被迷了眼,将他抱起向床边走去,方若霖全身瘫软挣扎不得,额头抵着陆饮溪的颈窝,乖顺无比。
呼吸声贴着陆饮溪的耳畔,一时间屋外的风声、鸟鸣皆已远去。陆饮溪心中烦乱,脚下步伐也加快几分,将方若霖扔在床上。方若霖想要扯断锁魂枷,食指勾着玄色铁链,指尖因用力而变红,项上被锁魂枷勒出的红痕狠狠刺入陆饮溪眼中。
陆饮溪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触碰那条红痕,指尖所到之处光滑温软,他的掌心和方若霖的体温比起来稍显冰凉,引得方若霖一颤,如梦初醒,羞愤交加,抓住陆饮溪的手腕推出去,怒道:“畜生……你剜骨交易还不够,竟还要如此侮辱我!”
陆饮溪也懊恼于方才的失态,拂袖而起,一言不发迅速离开,出门之前手臂一挥,将门窗都用灵力锁起来。
逐水楼前厅已有客人在等候,陆饮溪换上了一副谈生意的和善表情。
“久仰陆楼主大名,没想到是位翩翩佳公子,奴家实在惋惜。”天香阁二当家木樨坐在椅子上,巧言令色,一颦一笑皆在引诱,与方才在天香阁对待林萧风时判若两人。
“二当家过奖,在下实在不知这有何可惋惜?”陆饮溪见她意欲引诱,心中索然无趣。按世人评判的标准,她自然是一等一的美人,可与刚才的景色比起来,实在是黯然失色。这个想法吓了陆饮溪一跳,他立刻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压惊。
“奴家是惋惜,与楼主现在才相见。早知楼主如此才俊,天香阁应与楼主早早往来才是。”木樨柔声道。
旁边的慕容欢给肉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立刻站出来说道:“逐水楼先在这里给二当家道歉。我们的人买了丹药,仓促间忘记给您结账,还要劳您亲自跑一趟,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现已备好银票和一份薄礼,望二当家别嫌弃。”
“不急,奴家来此还有一件事问陆楼主。”木樨眉眼弯弯朝慕容欢摇摇头,又重新将视线移回陆饮溪的身上。
“二当家还有什么事?”陆饮溪听到来客是她的时候就已猜到她的目的,总算等到她说起正事了。
“不知那丹药是买给何人?可曾服用?”木樨眼珠一转,继续道,“‘雪中梅’乃是天香阁上品丹药,可护心脉,但有一点弊端,奴怕楼主不了解,贸然服下,怕是会陷入困窘。”
“不知是何种弊端值得二当家亲自走这一趟?”陆饮溪笑道。
“‘雪中梅’中有一味药材,常用来增加闺房乐趣,服下‘雪中梅’后,若无人帮助排解,便会受尽煎熬。”木樨侃侃而谈,连眉头都不皱,“天香阁愿帮楼主分忧,不知楼主可允?”
“天香阁可真是无微不至,连这种小小的副作用,都要亲力亲为地解决,实在是教人感动。不过,那丹药是逐水楼用来赠人的,我会将二当家的话转告他,他自会找人解决。”陆饮溪婉言拒绝,随后与慕容欢交换眼神,“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留二当家了。”
“二当家,请吧。”慕容欢拱手送客。
木樨也识相地收起银票起身,临走之前还深深看了眼林萧风。
林萧风毛骨悚然地靠近陆饮溪,企图寻求一丝安慰:“楼主,她们该不是记恨我了吧?”
“小伙子,以后出门在外要小心啊。”陆饮溪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
木樨走后,前厅安静下来,陆饮溪闭上眼睛思忖半晌,忽想到一个解决方法。他见林萧风忧虑的模样,心生怜悯,不忍再让他遭罪,遂派了另一名手下前去揽月楼请人。
揽月楼是方圆百里最有名的歌楼,陆饮溪平日宴请生意伙伴都在此处,其中尤以头牌明月和他最为相熟,明月曾依照他的吩咐从许多人口中套过话,对外守口如瓶,颇得陆饮溪信任。
方若霖的质问犹在耳边,陆饮溪清楚方若霖之前定服用过此丹药,才会指名去买,如果以前有过相似情况,以方若霖的性格宁可病死也不会吃下丹药。丹药必然是后面被动了手脚,可天香阁若是图色,在丹药中下药又如何能保证得手的一定是她们?陆饮溪一时间想不出其中奥妙。
慕容欢好容易送走了木樨这位难对付的主,喜滋滋地回来,却见陆饮溪神色不安,心中立刻浮现一个猜想,难以置信地问:“那人已经把药吃了?”
陆饮溪微微点头,面上颇不自在。
“那他岂不是——”慕容欢不再说下去,睁大双眼看着陆饮溪。
“我派人去请明月姑娘了,一会儿就能到。”
“你看看,一分没挣,赔的却越来越多,要我说,你早点放了人家,给自己积点德。”慕容欢双手抱怀,苦口婆心地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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