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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仙尊[穿书] (帝王屑教教主)


  “只剩下他,当时十三四岁,照顾患有心疾的母亲,风餐露宿。还有更不幸的,他遗传了母亲的心疾。
  “孤儿寡母要生存下来谈何容易,不幸中的幸运是有戏园的掌柜看中了她们的脸,收留他们唱戏,母亲唱戏,儿子又恰好有那么几成天赋,就写曲。
  “可是后来母亲病倒了。他顶上去,扮女相。你知道戏园的客官分地方,不入流的小戏园里,客人不光听曲,也揩油。想要客人常来、常捧着,就得阿谀奉承、逢场作戏。他自己不难过,只是想到母亲,比心头刀割还痛。
  “他正在做的所有事都和他心中的信念割裂了,好像活活被剖成两个人。他只好说服自己,外面那个是人偶,里面这个是机关,理智操纵着如同木偶的皮囊,但唯独不是一个人。
  “天道有时也爱雪上加霜,他还没多大年纪呢,按理说不是该死的时候。也许是因为营养不足,也许是因为过度劳累,心疾的影响浮现了出来。
  “他的母亲原本自己都已经在生死边缘还不愿多说半句过往,可看到儿子这般,有天突然拉着他说,我们回昆山。
  “昆山,医蛊之派,医术闻名于天下,是他母亲的‘家’。只是男孩的父亲、她的爱人就是死在这昆山派出的人手中。
  “但医术确实高明,让他捞了好几年的命,甚至还入门了修真。可他在这昆山一刻都待不下去,清门山离得最近,他和母亲说过了,这回是唯一一次他不管母亲怎么劝,也要离开。他没法不恨,这里触目惊心,葬着他的父亲、他母亲的幸福和他的童年。
  “纯水灵根,这遗传下来的天赋在此时算得上好用,让他带着一个昆山叛逃的名号还进得了清门山。但好用也就到这了,他拜入师父门下,然后成了清门山其他人眼里凉薄无情、只知修炼的怪人。
  “这也不是他想的,他试过和别人搭话,但自从离开了那个噩梦还经常梦到的地方,他赖以和外界交流的技巧好像支离破碎了,怎么也组织不起来,来自心底的抗拒没日没夜地折磨他。
  “他用理性的机关去试图和他人谈话,所有人厌恶他,觉得他不可理喻。
  “他用感性的木偶去讨好别人,别人觉得他虚伪,矫揉造作。
  “他习惯了人们惊奇地靠近厌恶地走,于是他学会了提前警告,‘别再接近我。’逐渐地他说不出话来,后来他说,我不需要那些感情。他连自己都骗过了。
  “他做过很多傻事,很多错事,恨过所有人。要不是师父和师兄人好,还有少数贸然闯入的笨蛋友人救了他...
  “我自己就从泥潭里来,又怎么会嫌谁一身尘埃。”
  “这算睡前故事吗?”叶羡寒说着好像七绕八拐没有重心的胡话,“第一回 有人给我讲睡前故事。”
  “你要听故事,可以天天来。”
  入夜,叶羡寒见两人都睡了,摒着呼吸偷偷把供在桌子上的吃食揣了一些进衣服里。手碰上东西时不断在抖,他安慰自己说倘若神真的在也一定不介意赈济穷苦人家。
  白弈尘在浓如墨的漆黑中睁开眼,无奈地笑了笑。
  天刚蒙蒙亮,母亲拿着苹果问叶羡寒:“这是从哪来的?”
  他说:“道观里一个道长哥哥送我的。他还讲书上的内容给我听。”叶羡寒隐隐有些期待,他很少主动提起自己的经历,但这回将听到的那段书中内容的解释用自己的话复述给母亲。
  “那是他吃饱穿暖,饱暖思□□。若是他自小活在被饿死的恐惧里,然后辗转大半个辈子操劳,比谁都惦记这来之不易的口腹之欲。” 母亲说。
  往后一段时间,叶羡寒从偶尔去道观变成了天天去。几个月后,白弈尘离开了,他再也没去过。
  兜兜转转又过了几年,只奈何万事没有早知道。


第7章 旧事矣
  放榜日母亲比他本人还要积极,叶羡寒觉得落笔那一刻已经尘埃落定,早看晚看有何区别,但被她拉着看。
  看罢,母亲哭得稀里哗啦,然后拍着叶羡寒的肩。
  她断断续续哽咽着说:“阿寒,我们一家就你出息,这下争气了!早就知道你打小就聪明!哪有这么聪明的孩子啊,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原来是喜极而泣。
  这倒让叶羡寒显得心静得像个局外人了。
  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他探了探自己的心口,好像心跳里没有半分的雀跃。也许是吧,他们都很高兴。他扯起嘴角,说:“挺好的。”
  心里一边想着,这只是路上的一个坎走通了,要接着埋头往下、往下...接着要怎么走呢,还得再回去规划。
  回去就开始风风火火地准备行囊,母亲在那可以称得上家徒四壁的屋子里四处搜刮,但凡看得见的都想装进去。
  突然有人急急忙忙跑进来,大喘着气,母亲正满脸容光焕发,被闯来的人吓一跳,忙问:“这是怎么了?”
  “不,不好了,快去,阿汤哥跟人打起来了!”
  父亲跟人打起来了?
  叶羡寒心里咯噔一下,母亲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就要随邻居走。
  到了地方却不见父亲人影,正当母亲要恼邻居胡言乱语时,只听见旁边的人议论纷纷。
  “刚刚那阵仗真吓人...”
  “嘘,小点声,没看人都被拖走了?”
  母亲上前问:“你们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捕快抓人,说是有人当街行凶,杀了人。”
  叶羡寒一惊,父亲年少时就因病跛腿,站久了都疼,更别提行凶。不是行凶的人,难道...
  “大姐,阿汤哥没事,没受伤!”邻居打听了一圈,拉过母亲和他,小声说,“但被捕快带走了。”
  这不对。叶羡寒本能地觉得不对劲。
  母亲把他拽到一旁,她蹲下来,两手揽住他,看向他的眼神无比认真:“羡寒,我去找你爹。你先自己回家,不论发生什么,我们回来前千万不要冲动。”
  可她没有回来。
  叶羡寒一路打听,脚底磨得血肉模糊,总算打听到了地方。
  狱卒把他拦在外面,见他是个孩子更是冷冰冰地一句多余话都不给。
  叶羡寒攥紧拳头,浑身发抖。他没有往下问,生活的经验让他打心底最清楚,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和地位说出某些话时,那些话出口就是祸。
  而他的生命里已经全是祸了,由不得雪上加霜。
  几经周折到了曾经过的地方,母亲那时还在这里笑得很开心,如今榜还挂着,他的名字糊去了。说是罪犯之子,除去资格。
  他一路回到家,以往再不想回的家...如今空空荡荡。泪水滴落在门槛上。
  叶羡寒闭上眼睛许久。他此时年纪不大,痛苦几乎把他浸没,想来想去只能这样理解:不够强大,拥有的一切都是转瞬皆空,任人鱼肉。
  怎么办,下一步怎么办,该怎么办。
  怎么办。
  他踏出门槛。
  ......
  天上纷纷扬扬
  下雪了
  雪中他怀里抱着几年前那本破旧不堪的本子,埋着头跑,像几年前那样跑,他想去那个道观,也许能蜷缩在烛光下,静上一静。
  还没到门口却撞上一个料想不到会出现在此地的人影。
  “仙长,救救我,我要变强。”他哽咽着,声音沙哑。
  他说着这些年发生的事,颠三倒四,却字字刻骨。
  他越说越乱,越说越断,泪和句已经模糊了边界,痛苦淹没了他的喉咙。
  叶羡寒被一把揽在怀里。
  他在做什么?这样没用,我只想变强,只有变强才能救他们。叶羡寒心里木木地想,一片迷蒙。
  但不知为什么,在那足够暖和的怀抱里,只在那一瞬间,好像这个世界烟消云散了,他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泪浸湿了白弈尘肩上的衣服。
  他突然意识到,以前的自己可能只是想要一个差不多的,可以避寒的,不是支离破碎的家。
  “没地方去的话,不如跟着我吧。别怕,还有我可以帮你。”白弈尘拍着他的背,“你想变强,我也教给你。你以前想读的那些书,我也可以继续讲给你听。”
  松开怀抱时他犹记得那片雪在那谪仙人的指尖消融。
  带着一点温热,一寸一寸、一念一念、一年一年。
  “我是俗人,如果不是考功名,怎么还要去看那些书?”这话说得就特别拗了,叶羡寒自己知道,若换了别人,他断然不会这么说话,万一别人听了失望把他甩在一边,万一别人觉得他烂泥扶不上墙,万一...
  那片雪是暖的。
  白弈尘带着他再去打听时,已经没了他父母的音信,狱卒说的是不知道,从未见过。后来茫茫人海,也再没寻着。
  白弈尘离开景国时将他托付给友人于锦煜,他拼了命地修炼,心里只有两件事,一件是救父母,另一件是再和那个仙人见一面。
  又几年,他终于通过某些人打听到了一点父母的消息。
  那时战争扫荡过景国,景国内部乱局丛生。当他好不容易来到那个牢狱之时,看到的是一片废墟。
  他从别人口中再次听到当年那个仙人的名字时,听到的是几国交战背后的操纵者,高高在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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