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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仙尊[穿书] (帝王屑教教主)


  雍朝,亡佚于繁荣的礼乐和祭祀制度,引起反抗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浓厚的鬼神文化,甚至以活人为祭品,许多思想延续到了如今。
  但若要说凡是雍朝之人,都十二不赦,一副青面獠牙的样子,却也是荒谬。
  至少他脑子里应该就住着一个此时恨得牙痒痒的傻子。
  “不必对他人言语介怀。他们所言不过是自己看到的或是希望认为的,决定不了你。”
  “是决定不了。可悠悠众口,却足以决定一个人乃至一个国在其他人眼里成为什么模样。至于他本来是什么模样,反而没人在乎了。”雁图南道,“你不是最清楚吗?”
  白弈尘默然。
  “鬼面锦衣客,七言乱六国”曾是时人对于雁图南的评价,原指雁图南因为容貌眣丽如女子不得不以青面獠牙的假面示人来统帅下属,和他常常旁若无人地穿着花纹饰品繁复的锦衣华服。
  他此时想想雁图南刻意的形象,是对众人无声的反抗和嘲讽。
  锦衣,是故国;鬼面,还是故国。
  就是这么一个雍朝之人把众人耍得团团转。


第29章 再行归元
  归元宗的山门还是曾经的样子,笔画也还是曾经那般苍劲有力。时间还未过去多久,却徒生了许多变故,多少有点令人唏嘘。
  归元、归元,万变终归本元,沧海桑田,磐石犹然。白弈尘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何当日自己站在这刻字前心里未有触动。
  雁图南问:“你确定要这样做?”
  白弈尘说:“我的医术肯定说不上精湛,但这不是有你在,我放心么。到时我探查病情,你借我五感来分析情况。”
  “真会拿我当枪使。”雁图南看似抱怨,但语气中全无抱怨的情绪。
  听得他的来意,值守山门的弟子领着他上山,又安置在一处外客居所。据说那寻医修的长老还未归来,需要等上一等。
  方才休整完打算躺床上整理一下思绪,就听见外头有吵吵嚷嚷的孩童声音传来:“他们打你骂你,一定是因为你不好,不然怎么独独选上了你呢?”
  “照你这么说,我打你骂你也是因为你活该咯。你们对被伤害之人的挑三拣四,无非就是害怕与他们并无差别的自己也可能遭遇不幸。”这清澈的声音很耳熟,听得白弈尘翻身坐了起来,“打上一个个标签,仿佛就可以划开界限,免遭不幸。”
  是...那时候的小女孩?那个叫小莫的,指出罪魁祸首的姑娘。
  一通凌乱的打闹撕扯声,白弈尘忙推开门。本来乌泱泱围着的孩子看到竟然有客人在此,哄地一下作鸟兽散了。
  出乎意料的是,打起架来这小姑娘竟然全然不落下风,连衣衫都未曾乱。而且表现得镇定自若,丝毫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小莫笑嘻嘻地向他打了个招呼,没多说什么,揽着被人欺负的小孩离开了。
  她转身时,白弈尘猛地注意到她的衣带上乱针自绣的不显眼纹饰,目光一凝。
  倒三角和一把穿过它的利刃。
  ...墨盟?
  是了。小莫那日在问他有关凡人的问题时,多看了一眼叶羡寒和胡遥,他当时还觉得奇怪,但没在意。现在看来,很多细节都因为他当时的记忆缺失被忽略过去。
  她选择留下,应当有别的原因。白弈尘决定稍加留意。
  他没想到变故发生得那么快。
  他匆忙赶到时,看到的是仓皇逃离的身影,此人缺了一只手臂,不是别人,正是那日与他、叶羡寒还有胡遥对峙的紫袍人。
  而小莫则从隐蔽处现身,低声喃喃着:“你们欺辱了太多无辜的人,所以该死。”
  听到了别的动静,小莫回头,见白弈尘到此,她慌乱了一下:“哥哥...我...”
  白弈尘没来得及和她说明,赶忙向紫袍人逃跑的地方追去。
  他知道她们用的暗器多半带毒,紫袍人逃也逃不出多远。
  可孩子终究经验不足,哪怕只有一点可能,让这人走漏了风声...小莫也好,其他和她常相处的小道童也罢,就在劫难逃了,而且还可能牵涉墨盟。
  此时也顾不上什么暴露不暴露,能不能趁医治混进归元宗了,只要他想,机会和方案还有很多,眼下的情况更紧急。
  吴妄道感受着伤口处如毒蛇一般上蹿进血液中,撕扯经脉阻滞气息的毒液,已然失了分寸。他一口黑血吐出,溅在了掌心和外衫上。
  究竟是如何中的招?究竟是何人出手?
  对方神出鬼没,他甚至不及反应...此毒烈性过强,必须逃,一定要立刻向宗门长老求救,说不定还有活命的机会。
  就在这时,一个隔音屏障悄然展开,他正惊疑,犹如幽冥地府传来的笛声空灵冷冽,好似催命。
  泥地里悄然蔓延出宛若蛛丝般的水线将他牢牢固定在原地。和从前不同,此时的水线操控精度上了一个台阶,杀气凛然,少有碰触便会留下一道血痕,水线边缘的冷意令他汗毛倒竖。
  “原来是你...!”
  白弈尘并不打算进行任何寒暄,继续催动笛音。
  吴妄道心知逃不掉了,他的灵气在毒的侵蚀之下四处冲撞,撕扯经脉,一时竟也无法催动。
  他怒极反笑,在绝望中急促地控诉:“这是替他们报仇?你把这些事都怪在我身上?你是什么也没看明白啊!”
  白弈尘道:“至少你做过的事无可辩驳。”
  “我做过的事?我有何罪之有!我只是做了每个走上绝路之人都会做的事罢了。”吴妄道愤怒道,“我只是个奴隶时,被逼着吞咽牲畜的粪便,被拴着当狗遛,还得害怕哪天惹人不高兴了直接下油锅,可我看着近在咫尺就是酒池肉林、荣华富贵,就近在咫尺。
  “若是一死,倒还好了,可是我偏偏还有一口气吊着永远也无法翻身的绝望,一见到光,就被按着头磕在地上。他们有你救,我有谁救。我只能自己救我自己。我第一次出逃,谋划了好久的机会,差点饿死在半路上。好不容易遇上有人愿意收留,吃上了半口热粥,我还以为可以重燃希望,结果转头就被收留的人押了回去。
  “但凡能爬上来当一个奸佞,哪怕是踩着其他人的尸骨,谁愿意在下面刀山火海、千刀万剐!
  “当有人告诉我把这书交给归元宗就能死里逃生的时候,你知道吗,在我眼里他就是天上的仙。那哪是妖邪,仙不救我,可妖邪救我,就算是出于他们的目的,谁在乎他们有什么目的?” 也许是因为在漫长的人生中不曾能够与谁诉说痛苦,他说到最后,其实已然很难分清究竟是控诉,还是倾诉。
  “归元宗里除了你可否还有其他势力安插进来的人,特别是妖族?”白弈尘操控着灵气逼问道。
  “你若想知道,不如留我一命。”
  如今情形,留不得。白弈尘手下动作一顿,旋即催动笛音贯穿了他的躯干,一边道:“不必了。还有,放心,我终会还现在仍在遭受着这般苦难的人一个自由。”
  血从伤口四溅而出,吴妄道的眼神却越发亮了,绝望中竟然逐渐混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求:“仙尊,其实我知道是你。”
  这出乎白弈尘的预料。
  “我当时就看出来了,那时的话正是对你说的。不用这么看着我,我没和其他人拆穿...”
  吴妄道已经趋向于意识消散的边缘,口中的话语也逐渐不像先前那样凄切和怨恨,而是被一种白弈尘极为熟悉的情绪所占据:“可是救我的怎么不是你啊...你当年,怎么不也救救我啊。”
  是不甘心。
  人之将死,多少的苦痛愤恨挣扎后悔,终将碾为不能重来的不甘。
  “...对不住。”白弈尘说了这句话,但却不是对他一个人讲的,而是对曾愿信于他却沦落苦难的所有人,“但冤有头债有主,走投无路不是残害无辜的更弱小者的理由,两者并不能相抵。”
  吴妄道有气无力地哈了一声,嘴里的话也随着意识的逐渐消弭变得混乱无序起来:“...你是两派高高在上的仙啊,你不明白。我不想低头做奴隶,只好抬头做奸佞。不救自己,谁来救我?谁来救我?谁来救我...”
  最后一句话便淹没在血泊中了。
  白弈尘处理现场时,雁图南冷不丁问了一句:“你说什么对不住?天下受苦受难的人多了,连罪人都要怜悯,这样立场不明只会得罪所有人。何况天下之大,有多少事情是你能左右的?哪怕你执掌一方,大举改制,待你身死不还是没用。曾经多少国君开疆拓土都败在了后代人手底下,高楼千载起而一朝塌。我总觉得你是管的太多,干涉得太多,好像什么都与你有关,何必呢?”
  “能做多少是多少。若我身死,还有后来人。”白弈尘说罢,突然戏谑他,“当年骂我骂得头头是道,可后来,我生前推行之事你一定也样样执行了吧?”
  雁图南又不做声了。他就是有这点打小而来的习惯,一碰到不愿接话的情况,说沉默就沉默,那嘴巴是谁也撬不开。
  这时若于锦煜在,就爱逗他笑,看他既气不过又忍不住笑的别扭样子,然后于锦煜就会被他养的团子鸟啄得吱哇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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