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阴婚。”齐哲继续道:“昨天晚上我出去看了一下,那确实是阴婚的队伍,他们虽然很可怕,但不会主动攻击人,只是也不能长时间跟着。”
“我尝试着跟着他们走了几分钟,大概在三分钟之后,他们便开始被激怒,并试图攻击我,所以我预想的是可以接近,但不能跟随。”
时望恍然明白了什么,“等等,难道你的意思是?!”
陆余星接口道:“迷宫里不可能没有路标,应该是有关于出口的提示的,可是被我们给忽略了,甚至是避之不及,因为这路标非常恐怖。”
时望微微睁大了眼睛,“那支车队,就是去往迷宫出口的?!”
这可真是一个巧妙又饱含恶意的提示,参赛者们都会本能的对这些诡异的东西感到恐惧,躲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会凑上去细究,也就是齐哲这种有勇有谋的,还敢在阴森森的深夜,单枪匹马的过去查看情况。
但是这又是个非常明显的提示,既然是嫁娶的车队,就不可能和参赛者一样只在迷宫里兜圈子,必然是要去往一个确切的目的地的,而这目的地,结合游戏内容来看,八成就是出口。
时望有些发愁,“但你又说跟着他们会被攻击,那我们怎么才Q管:102柒零捌叁⑨47能靠他们找到出口呢?”
齐哲拿出白天准备的饼干屑,沉着道:“就用这个。”
八十七 “出口”
童话故事里,贫苦人家相依为命的兄妹被恶毒的继母带到黑暗的森林中,将他们遗弃在那里。聪明的哥哥为了能找到回家的路,一路上偷偷洒下面包屑作为标记。
虽然故事里,面包屑被森林里的小鸟给吃掉了,但迷宫里除了人类之外没有其他生物,所以齐哲这个办法是完全可行的。
正说着,门外又响起了那诡异瘆人的脚步声,木车轮碾过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呀呀声,仿佛鬼魂在用指甲刮挠着棺材板。
齐哲沉着的将手放在门把手上,低声道:“我要开门了。”
时望喉咙干涩,紧张的吞咽了一下,手指下意识抓紧了被子。
他其实挺怕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他做管理员的时候,鬼魂就是非常少见稀有的,在他们部门基本上都属于纸上谈兵的东西。不管嘴上说什么要是真有鬼一定要抓来研究研究,但真要见到了还是会被吓得吱哇乱叫,就好比那什么叶公好龙。
齐哲看出了他的紧张,好心的道:“你们两个留在屋里,我一个人去就行。”
他这么一说,时望又觉得不好意思了,连忙掀开被子,“不不不,我跟你一起去。”
陆余星笑道:“对嘛,再怎么说咱们有三个人,不是有个成语叫三人成虎吗,三个人的力量加在一起就跟老虎一样厉害,还怕什么鬼。”
时望:“……你先好好学习一下成语词典吧。”
齐哲慢慢拉开了门,一阵阴森的过堂风顿时吹了进来,房间里的温度下降了几度,那些脚步声与车轮声愈发清晰了,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悠长飘渺的婚嫁叫唱,又好像就响在耳边一般。
时望小心的跟在齐哲后面出去,后背紧紧贴着墙壁。
在昏暗的灯光下,一支出嫁的车队就在离他不到一米远的地方穿行而过,挨得极近,那些举着大红色喜牌、身上挂着锣鼓与绸花的“人”几乎是挨着时望过去的。
正如他昨晚用手机拍到的那样,这些人走路的姿势极其怪异,两腿僵直,膝盖不会打弯,直愣愣的,肩膀一高一低的往前走。
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也很奇怪,脸部的五官更是令人觉得很不舒服,黑洞洞的眼珠子瞪着,眨也不眨一下。脸色惨白,但双颊又红通通一片,像是涂了滑稽的脂粉。
光线很暗,时望眯着眼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后背的冷汗刷的一下就冒出来了,顿时感觉毛骨悚然——这些所谓的送亲的随从,根本都是棺材铺子里的纸人!
陆余星走到时望身边,手指着一个方向,声音也有些低颤:“小时,你看队伍后面。”
时望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只见队伍中间有一辆牛车,车上竟然放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上面还贴着一张红色的福字剪纸,明明是喜庆的东西,可放在这种东西上面,便令人寒毛倒竖。
一只脖子上挂着红绸缎的公鸡立在棺材上,牛车后面,四个纸人抬着一顶花轿,晃晃悠悠的走在队伍末尾。
经过他们身边时,时望隐约听到里面传出女人细碎模糊的哭声。
“阴婚现在经常被用在恐怖电影或小说里,已经成了一个常见的题材。”
不知何时,容屿已经出现在时望的身边,冷不丁的开口,“不过在很多年前,这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让死人和活人结婚,你看,人类就是这样愚昧的生物。”
时望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他算是看出来了,无论谈到什么,容屿都能抓住机会踩人类一脚,最丧心病狂的黑粉都没他这么敬业。
当然时望无法否认人类确实有过一段封建愚昧的时期,他每天在办公室里亲眼目睹的,单论女性被迫害的这一方面,不只是阴婚,还有类似于裹脚、束腰、典妻等等,但人类文明是一点一点发展的,就像谁也不能要求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懂得礼义廉耻。
现在那些陋习已经基本上无影无踪,时望不明白为什么容屿偏偏对人类这么苛刻,甚至连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他们,直接就要全盘否定。
时望无意识的盯着容屿看,心想这人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偏偏就有一副铁石心肠呢。
容屿感觉到了他的视线,低头微笑着问:“怎么了?”
时望摇了摇头,慌乱的移开眼,“…没事儿。”
齐哲找准时机,将装满饼干屑的袋子挂在了新娘的轿子下面,袋子上戳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随着花轿一上一下的颤动,里面的饼干屑也会一点儿一点儿的漏出来,大概每隔两、三米就会掉出来一些。
他向时望招了招手,低声道:“可以回去了。”
当晚无事发生,但时望睡得并不安稳,一会儿想到陆余星的病,一会儿又想到那支诡异的阴婚队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噩梦连连。
容屿本身也很忙碌,不能把全部时间都放在时望这边,他本来打算等时望睡着了就走的,但看他这样子,最终还是决定多留一会儿,坐在床边轻轻拍着的后背,像哄小孩一样哄他睡觉。
这个画面让容屿不由得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他也曾这样哄着时望睡觉,不过那时候时望还非常小,大概也就是上幼稚园的年纪。小孩不记事儿,自然也记不住容屿的脸,也完全不知道原来自己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和他相遇了。
容屿想到这些,漂亮的眼睛里浮现出几分笑意,时望也在他的安抚下慢慢平静了下来,不过很快他又皱了皱眉,无意识的将手伸出被子,在床铺上胡乱的摸索。
容屿随手拿了个抱枕塞进他怀里,时望抓到东西了,就显得很安心,也不再闹了,安安静静的睡了过去。
他这一睡就一直睡到了大天亮,朦朦胧胧睁开眼的时候,看见齐哲已经收拾好东西,整装待发了。
时望赶紧爬起来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穿好衣服推开门一看,外面灯都亮了,地上零零碎碎的饼干屑一直向前延伸着,标记着出嫁车队的去向。
只是谁也说不准车队去的到底是出口,还是别的什么更加危险的地方,但现在出了跟上去,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齐哲拔出手枪来,将子弹上膛,沉声道:“走吧。”
齐哲这次赌对了,三人沿着地上的饼干屑走了大概两个小时,就在时望担心陆余星的身体,想要停下休息一会儿的时候,三人转过一个拐角,面前霍然出现了一座高大的门,上面挂着一个牌子,写着出口二字。
时望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他快步走过去,用力拉开大门,走出去之后,外面就跟入口一样,是一片纯白色的空间,而不远处有一道普普通通的木门,门外就是当初的办公楼茶水间。
透过房门,他能看到茶水间的桌上放着一杯咖啡,那是陆余星临走时喝剩下的,当然现在已经凉透了。时望刚想过去,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
当他看清迷宫大门上的东西时,脸色一下子变了。他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一种浓烈的怒气立刻冲了上来。
——那扇门上挂着一个小小的木牌,上面写着:入口。
这一扇门,竟然外面挂的是入口牌,里面挂的是出口牌,他们辛辛苦苦在里面摸索了两天两夜,结果入口和出口根本就是一个地方!
也就是说,当他们进入迷宫之后,立刻转身出来,就能赢…
“操!”时望喃凮恨恨的咬住了牙,拳头紧紧的捏在一起,手背上几乎绽出青筋。
他们被耍了,完完全全被耍了!谁他妈能想到迷宫的出口就是入口,入口就是出口!
确实,门上挂着指示牌,可是参赛者推开大门进去之后,那扇门板就会和迷宫墙壁靠在一起,遮挡住牌子。游戏时间紧迫,谁会想着去看门后面都有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