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我都说了多少遍!”
他都叮嘱了多少遍,叫他别扛着,叫他一被抓就把自己供出来,可是怎么还会……
“对不起…”
时望闭上眼睛,痛苦的躬下身,“…都是我的错。”
“好啦,别这么伤心,他暂时还没死。”容屿看了眼屏幕,毫无感情的道:“不过也快了,还有一分钟。”
时望一愣,他看到江成乐正上方的架子上竟然固定着一个定时炸弹,猩红色的倒计时正在一个数一个数的跳动。
只剩下五十八秒,炸弹就会轰然爆炸,将整个房间完全炸毁,里面的人将死无葬身之地。
时望拼命挣扎起来,锁链被挣得哐啷作响,手腕被勒的通红。他厉声道:“有什么事冲我来!别牵扯外人!”
“外人?这可不算是外人吧?不如说他算是你计划中极其重要的一环?”
容屿从容不迫的道:“我大概明白你的战略了,你是想赢到最后,靠那张空白的愿望卡要求我复活所有人类吧。”
时望一言不发。
容屿说得没错,他确实是这样打算的。
第一场游戏开始,时望就明白了单凭自己是无法拯救哪怕30%的人类的,所以他暗中筹备了第二个计划,正如容屿所说,他要利用那个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卡片。
但这个计划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他只能许愿容屿能做到的事情。
人类死亡之后,数据会保存三小时,时间一到就会被系统自动删除。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造物主也无法复活这个人类。
所以时望预先拷贝了07世界全体人类的数据,藏在U盘里,这样容屿就无法以“我也办不到”这种说辞来推脱了。
但就是这样寄托着所有希望的东西,也即将被容屿夺走了。
时望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查到的,时间正在一秒一秒的过去,他陷入了极度的不安与混乱之中,炸弹,人类,还有后背与下身的剧痛正在一点点的蚕食他的理智,让他无法正常思考。
容屿抓着他的头发,强迫他抬头直视自己,温和的诱导道:“好孩子,你知道停下定时炸弹的密码,对吧?乖乖说出来,大家都会没事的。”
时望浑身绷紧,毫不退让的瞪着他,“你不敢杀他,因为你知道如果他死了,我就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容屿不恼反笑,饶有兴致的,“是吗?你想赌一赌吗?拿这人的性命来赌一次?”
“……”
定时炸弹上的数字在逐渐减少,13,12,11…
心脏抽搐般的砰砰直跳,声音震耳欲聋,时望死盯着屏幕,咬了咬牙,然后他忽然闭上了眼,整个人都仿佛被抽空了力气一般,灰败颓废了下去。
“在商场…”
时望说道:“上次买衣服的那家时装店,我把U盘藏在了试衣间的地砖下面。”
倒计时戛然而止,停在了00:05的界面上。
容屿奖励似的亲了亲时望的额头,“真乖。”
金丝鸟笼之下,洁白的羽毛大床旁边,有一个玻璃茶几,上面摆放着一部纯金雕花的复古摇轮电话机,容屿拿起电话,吩咐Dean:“去商场的试衣间把U盘拿回来,不必给我看,直接销毁。”
话筒那边传来Dean的声音:“我明白了。”
容屿放下听筒,又走到时望面前,向他伸出手去。
时望以为他又要抚摸自己,立刻厌恶的扭开了头,想要避开他的手。
但容屿只是碰到他的手腕,轻而易举的摘下了他左手的腕表,然后松开手指,任由腕表砰地一声落在地上,被他一脚踩碎!
时望眉头紧皱,“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义,你被剥夺参赛资格了。”
“我不承认作弊!这是合乎规则的战略!而且我还剩三条命,你不能判我出局!”
“我也不介意现在就杀死你三次。”容屿的嗓音变得寒凉起来,“或者你听话一点儿,乖乖呆在这里直到游戏结束,这样也能少受点儿苦。”
时望咬住嘴唇,冷冷的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十分钟之后,Dean回了电话,他平静道:“主人,我已经找到少爷藏起来的U盘了。”
“……但是,里面是空的。”
六十六 优柔寡断的男人
U盘,是空的?
容屿还没怎么表示,时望的脸色已经变了,他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急促的道:“不可能!我没说谎!”
容屿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也没兴趣在这方面继续为难他,于是便对Dean道:“先把时望那个同事送到医院,然后去查一下,可能是有人把U盘掉换了。”
他放下电话,有意无意的扫了时望一眼,时望也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这场残忍的审讯告一段落之后,容屿才有时间细细打量时望的伤势。
他看起来可真够凄惨的,下唇在忍痛的时候就被咬破了,脖子和肩膀上遍布绯红的咬痕与吻痕,腰肢与屁股上的好几个掐出来的伤Q:5.4.9.3.8.1.6.7.2口都在渗血,有几道鞭子故意扫到了屁股,打出了横七竖八的青肿。
最严重的后背上的鞭伤,几乎是没一处完好的皮肤了,而且到现在都还没有止血,丝丝缕缕的鲜血顺着脊背往下淌着。
容屿的视线向上移动,看到时望被锁链捆住的手腕已经被勒得又红又肿,手指都在颤抖。
他随意的抬了抬手,那条锁链忽然松开了,随着惯性在空中摇晃。
时望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全凭这条链子向上拽着,锁链一松,他一下子就瘫倒在床上,伤口突然被压到,疼得忍不住低低的闷哼了一声。
随着这声幼兽呜咽般的哀鸣,容屿的心也略微颤动了一下,好像有些心疼,但转念他就想起了种种前事,想起时望是如何决绝而无情的向他提出分手的,于是本来就不怎么柔软的心脏变得更加冷硬森然了。
他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离开了笼子,没有给时望上药疗伤,甚至都没为他盖上一条遮掩身体的毯子。
时望睁着眼看着他高大修长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然后把脸埋进了蓬松的鹅绒枕头,苦笑道:“真绝情…”
容屿下手很重,毫不留情,时望又疼又累,稍微动一下就会牵扯后背伤痕累累的皮肉,引发剧烈的痛楚。
他身上也没什么力气了,而且似乎还因为炎症发起了低烧,他干脆就一动不动的趴在床上,想着U盘的事情。
他跟江成乐共事了几百年,敢打包票这人是绝对不会骗他。U盘是他一直贴身保管,又亲手藏到试衣间里的,到底是什么时候里面的东西消失了?还是说整个U盘都被调换了?
没了人类的备份数据,就算他的愿望卡生效也无济于事,更别提他现在还被剥夺了参赛资格,活动范围被限制在了这三十多平米的金丝鸟笼里,完全就是只悲惨的笼中鸟。
也不知道江成乐现在怎么样了?下面的情况又如何?齐哲他们还安全吗?营地里死伤惨重,但时望甚至都没来及一一确认还有谁活着,就被Dean打晕带了回来。
时望越想头痛,头一次觉得前面真的是一片黑暗,没有任何的出路。
时望不由得对自己的做法产生了质疑,难道他从一开始就错了吗?这不过是他毫无意义的自我挣扎,其实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人类终究会全灭,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甚至他现在还和曾经的爱人反目成仇,依照容屿的性子,恐怕他未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今天的刑讯仅仅只是个开端。
他很有可能会一直被容屿囚禁,承受着对方无时无刻的折磨与侵犯,身体上的痛苦与心理上的侮辱会如影随形。
时望对这种未来感到畏惧,因为他甚至无法以自尽的方式解脱——容屿随时可以复活他。
身上发冷,时望蜷缩起身体,本能把自己藏在了一堆雪白软枕与羊羔绒毯子之中,闭上了眼。
他足足休息了一个小时,才有了些力气,足以支撑他从床上爬起来,披着毯子,跌跌撞撞的走到笼子边上。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时望扶着栏杆,向外望去。
触目所及之处,是沐浴在温暖夕阳之下的成荫绿树与绽放的鲜花,耳边传来悦耳的鸟鸣和泉水叮咚的声音,随着凉风送来沁人心脾的花香。
时望认出来了,这是悬空之阁的天台,仿若伊甸园一般的神之后花园。
他抬头看了看,笼子很高,栏杆纤细而精致,但很坚固,应该是某种特制的合金。不过并没有被赋予着什么结界魔法,只要有工具,例如电锯之类的东西,应该也能弄开。
可惜他什么也没有。
时望顺着栏杆走了一圈,发现了一道笼门,但上着锁,恐怕以他的力量也打不开。
难道真的就山穷水尽了吗?
时望悲哀的看着外面,视野被笼子切割成了几块,日光正在缓缓消逝,黑暗即将降临。
“不要…”
时望低声喃喃自语,他的手伸出了栏杆,似乎想要抓住失落的太阳。
那抹瑰丽的落日仿佛化作羽毛艳丽的飞鸟,向他飞舞而来,带来新的希望…
但事实上,这只是他病中的幻觉。柔软的毯子从肩头滑落,身体慢慢的软倒下去,他再次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