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屿脸色瞬间冷了,他故意放慢了脚步,无声无息的靠到了时望身旁,顺势把他搂过来,牵起他的手来捏了捏手指,温柔道:“伤口还疼不疼,要不要换一次药?”
“不用,只是皮肉伤而已。”时望不自在的把手抽回来,低声嘟囔,“别管我。”
容屿无奈道:“哦,现在不是跪在地上哭着求我的时候了?”
时望脸一红,恼羞成怒,“谁哭了!我只是正常的求…请你帮忙而已!”
容屿却不肯放过他,追着戏弄他,“这样啊,原来你请别人帮忙还会露出那种可怜兮兮的表情。”
时望狠狠的踩了他一脚,一句话也没说,扬长而去,和队伍拉开了十来米的距离。
旁边余烟看得目瞪口呆,少女的恋爱观受到了震撼,“你,你们俩…不会是那个吧?!”
陆余星替他点了点头,“没错,妹妹,他们俩就是那个,而且平时非常的那个,一言不合就做那个。”
余烟:“喔~”
过了几分钟,时望又犹犹豫豫的走回来了,面色踟蹰的在容屿左右晃悠,好想有事要说又好像只是随便转转。
等周围没人注意他的时候,时望才迅速的靠近,快速又低微的说了句:“谢谢你。”
这三个字薄如蝉翼,像纸片似的飘过来,容屿眼里浮现起几分笑意,“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没听见就算了,反正我说过了。”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到了余烟口中的人类聚居地。
说是人类聚居地,其实只是几间木屋和临时搭建起来的窝棚而已,但也足够让时望等人惊喜了。
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到不下三十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五、六个健壮的男人带着铁棍、砍刀等武器,在聚居地边缘处巡逻,见余烟过来,便笑着跟她打招呼:“妹子回来啦,又找着人了,你咋这么厉害。”
余烟熟络的跟他们聊了起来,年纪轻轻的小女孩,面对这些比自己大两轮的男性也毫不怯场。
时望转过头,看到其他人有的在打扫卫生,收拾房屋和窝棚,有的正在土堆旁边做饭。
他们居然还在地上挖了三个无烟灶,时望猜测他们可能是怕升起来的炊烟引来怪物。
这个人数仅四十的人类聚居地有着粗陋却难得可贵的明确分工与制度设施,木屋周围甚至还用铁丝和木头做了防御的栅栏。
但是有一件值得注意,那就是聚居地里每个人左手腕上都带着一根红绳,或者用红油漆围着手腕画了个圈,就像是某种隐秘且统一的标志。
余烟终于摆脱了那些男人过分热情又不怀好意的纠缠,向时望走过来,招了招手,“走吧,我先带你去见我们的首领。”
“首领?”
时望眉头微皱,难不成这里并非一个普通的聚集地,而是什么组织吗?
余烟又转向齐哲,“对啦,你得吃点儿消炎药吧,正好我们这儿有。”
时望心里一动,“你们这里有药物?”
“对呀,岛上不是有很多放着武器的地方吗,偶尔能从里面找到急救箱。”
她摸着下巴想了想,“大概有三、四个吧,里面有好多我不认识的药,不过首领肯定都认识,因为他是个医生嘛。”
五十二 冤家路窄
“医生?”时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在这个游戏背景下,食物充裕,天气晴朗,唯一的威胁是会伤人杀人的怪物,这样说来比较重要且有威望的角色就是“战士”和“医师”。
那么救死扶伤又学识渊博的医生成为首领,也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了。
余烟大大咧咧提溜着棒球棍,带着时望几人往其中一间木屋走去,时望垂下眼帘,观察余烟的小腿肌肉弧度,冷不丁的发问:“小余,你经常运动吗?”
“我?我体育生啊。”余烟双手握着棒球棍,在空中有模有样的挥舞了几下,“我打网球的,今年六月份高考,不过我估计是赶不上了,复读一年得了。”
时望默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岛上的人们并不知道游戏结束后会发生什么,这场灾难也并非只是针对被选上的一百万人,而是与全球一百亿人都息息相关。
到吹响世界末日号角的那一刻,人类将迎来终焉,别说是学校和高考了,人类文明能否苟延残喘下来都是个问题。
时望心事重重的跟余烟进了木屋,尽管里面有三、四个男人,但时望还是一眼认出了哪个才是她口中的首领。
因为这里边就一个站着的,其他的全都是或坐或躺在稻草床上,哼哼唧唧的呻吟喊痛,他们身上挂着彩,流着血,估计都是被怪物所伤。
站着的那个男人背对着他们,正在给一个小个子年轻人处理胳膊上血里糊啦的伤口。
男人身材清瘦高挑,光看背影就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他上身穿着在这环境下难得一见的一尘不染的白衬衣,下摆规规矩矩的束在西裤裤腰里。
医生给小个子包扎好手臂,又仔细叮嘱道:“这几天伤口尽量别碰河水,也别剧烈运动,你和小张换一下,从明天开始你留在营地做饭。”
小个子没有任何异议,对他为首是詹,看起来很敬仰他的样子。
医生擦了擦手,回过身来,时望发现他也才三十岁出头的样子,很年轻,相貌也十分清朗英俊,慈眉善目的,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医院中最受病人和护士爱戴的青年医师。
医生向余烟点了点头,“回来了,这几位是?”
余烟赶紧把自己是怎么遇见时望他们的,又是怎么把他们忽悠过来的过程说了一通,医生便笑了,和蔼的对他们道:“很抱歉就这样把你们叫来,不过你们也看到了,现在这个情况,人多力量大,如果你们愿意加入我们就再好不过了。”
时望迟疑了一下,“我看他们手上都戴着红绳,那是什么意思?”
“是为了增加归属感。”医生平和的解释着,“因为人是很容易因为一些小事就分帮结派,排除异己的,如果身上有一个共同的标志,他们就能意识到自己属于一个共同的团体,从而团结一心。”
他说得有道理,像是学生穿的校服,公司发的工牌,甚至是明星粉丝后援会的口号,都有这个作用。如果以后这个团体越来越壮大,从几十人变成几百人、几千人,那么手腕上的红绳就会成为他们的象征。
医生又转向齐哲,关切地问:“你受伤了是吗,过来坐这儿,我给你处理一下。”
狭窄的木屋被几个大男人挤的满满当当,医生的意思是伤患留在这里就好了,人太多也影响空气流通。
于是时望留下陆余星陪着齐哲,自己带着城城和容屿一块儿离开了木屋。
屋外已经是红霞满天,暮色低垂,晚餐基本上做好了,几个男人拎着满满当当的瓦罐放到了干净的空地上。
营地里很少能看到女人,除了余烟之外,时望也就看见了三、四个,她们都忙里忙后的照顾着伤员,在木屋里进进出出,做着临时护士的工作。
所以触目所及之处,除了大老爷们就是小老爷们,做饭的工作自然也落在了男人头上。
虽说现在会做饭的男人越来越多了,但很可惜这些人并不在那个范畴里,再加上缺少正经的食材、厨具和调料,巧妇尚且难为无米之炊,人类对晚餐的要求已经降低到吃了不死,熟了就行的标准。
说是晚餐,其实就是把各种食材,比如说蘑菇、兔子、野土豆什么的都切成大小不一的块,一股脑放进去加水煮,煮出一锅浓稠遭乱的大锅菜。
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但那卖相着实不太好看,各种东西混杂在一起,都一个颜色,分不清什么是什么。
如果把这锅乱炖倒在白瓷盘里,加上一碗洁白的米饭,倒是还可以称之为风味咖喱,但是盛在灰扑扑的陈年旧瓦罐里,就有些微妙了。
纵使时望从不挑食,但吃惯了Dean精心烹制的佳肴之后,乍一看这样粗制滥造的晚餐,多少有点儿犯嘀咕。
但也不是说娇生惯养到不能吃了,为了活下去,就算是生的时望也能眼一闭心一横的往下咽。
时望想过去帮帮忙,但忽然身边刷的一下,Dean凭空出现,一秒也没停顿,迅速的撸起袖子,冷着脸就要往做饭的地方冲。
他冷然道:“不行,我忍不了!”
时望大惊失色,连忙扑过去抱住他的腰往后拽,“等!等会儿!忍一下忍一下!你别随便出来啊大哥!”
Dean面若冰霜,“我无法忍受这样拙劣的厨艺与敷衍的态度出现在我面前,除非这些人和他们这些惨不忍睹的‘晚餐’一起下地狱。”
“过分了啊你!”时望急忙左右看了看,幸亏大家都在忙,没注意到这边忽然出现了一个大活人。
Dean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扶了扶金丝眼镜,平静道:“放开我吧,少爷,我已经冷静下来了。”
“真的吗?”时望半信半疑的松开手,但仍然用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抓着他的衣角,“你可千万别杀人啊,做饭难吃又不是什么罪过,你说对吧,容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