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屿端起茶杯,看着杯中澄净透亮的红茶,颜色就像是远处从天际磅礴而出的晚霞一般艳丽。他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抛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如果这场游戏最终时望输了,07世界的人类全部灭亡,你觉得他会怎么看待我?”
Dean思索了一下,“也许会感到不满吧。”
不满,这个词还是非常委婉了,切合实际的说,时望肯定会非常生气,甚至是产生对容屿的恨意和厌恶。
“当初我发过誓,不会因为游戏结果而迁怒时望,我可以做到这一点,因为人类和时望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容屿喝了口红茶,将茶杯放到圆几上,双手交握,优雅的搁在腿上,后背慵懒的靠在了椅背上。他继续道:“但是时望做不到,我知道在他心里,我比人类要更重要,论生死的话他也会直接选择我,但现在情况不同,从时望的角度来看,我是在单方面的虐杀人类,他必然会对我产生不满,如果最后他输了,他会讨厌我,并且永远心存芥蒂。”
Dean好像明白了什么Qqun:1.0.3.0.4.0.6.5.2.3。
“你知道有个词叫未雨绸缪吗,在下雨之前预先修缮房屋门窗,我现在就是在做这样的事,在游戏结束之前,先巩固和加强时望对我的感情,他多喜欢我一点儿,未来会讨厌我的概率就会降低一分。”
Dean垂着眼帘望着容屿搭在椅背上的西服外套,低声道:“您这样精心算计感情,似乎有些违背常理。”
甚至是可怕的。
容屿笑了笑,并没有因为他这个小小的冒犯而生气,“爱情也是需要战争的,就像时望想要赢得游戏一样,我也想要他的爱,从某种意义以上来说,我们都是’参赛者‘,只是赛场不同罢了。”
Dean无法苟同,他虽然没有恋爱经验,不过很显然这种精心算计的爱情有些不正常。
他也思考过容屿为什么不直接把那些事情告诉时望,但转念一想,从别人口中听到的,终究只是个故事,只有自己切身实际的回忆起来,才能真正刻印在他的灵魂里吧。
Dean又道:“之前Foxer来问了,本来计划是明天开始下一场游戏,但考虑到少爷的伤势,特地请示您需不需要延期一段时间。”
“让他休息几天吧。”
容屿想到时望发的那条撒娇般的短信,眼里的笑意愈发温暖,“就当给小朋友放个假。”
时望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获得了几天的养伤时间,这几天里他几乎没有离开过医院,被齐哲和陆余星按在病房里休息。
容屿时不时的就来看望他,给他带一日三餐和各种各样的花束,没几天时间,病房里已经成了一片五彩缤纷的花海,明媚的阳光穿过通透的玻璃窗,落在花瓣上,给冷清的病房添加了许多灿烂的生机。
时望心不在焉的用手指捻着轻薄的花瓣,盯着腕表上的数字。
他现在的分数只有20分,可谓是一夜回到解放前,存活率无可避免的跌到了个位数,9%。
游戏进度才过了三分之二,人数却已经削减到了十分之一,还剩下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他能成功力挽狂澜吗?
“我觉得你已经很努力了,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
容屿握住他的手,连带着几片花瓣一同拉过来,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他温和的注视着他,“现在就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时望苦笑了一下,“现在居然要敌人来安慰我了…”
容屿认真的道:“因为比起敌人,我首先是你的爱人。”
爱人……
时望眼神暗了几分,扪心自问,容屿确实是个非常完美的爱人,他相貌俊美,举止优雅,身份高贵却温柔体贴,是千万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但是,这真的是他的爱人吗?还是别人的?
时望把手抽回来,没有接话。
假期的时间总是飞快又短暂,很快下一场游戏就开始了。
时望三人被分开了,准确的说,是时望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狭窄封闭的小房间,齐哲和陆余星已经不见了踪影。
房间就像个电梯一样,空无一物,四面都没有窗户,左手边有一扇普普通通的门,时望还没来及去尝试打开,因为他注意到房间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时望迅速的认出了他,“王鹏?”
王鹏扭头看见他,脸色也有些尴尬,毕竟上一场游戏他们是敌对关系,而且彼此闹得还有些不愉快。说不上是冤家路窄,但如果要让时望选择队友的话,是绝对不会选择他的。
不过看现在这情况,本场游戏他们俩注定要捆在一起了。
王鹏干咳了两声,抬头看看天花板,“你有什么头绪吗?”
时望摇摇头,“我就睡了个午觉,醒来就在这儿了,连游戏规则都不知道。”
不过他身上的衣服倒是被穿得好好的,明明睡之前还穿的是蓝白条纹的病服。
王鹏忽然问:“你有没有感觉这个房间有点儿晃?”
“是有点儿…”时望闭着眼感受了一下,又猛地睁开眼,“不对,不是在晃,是在下降。”
房间在缓慢平稳的下落,难道这里真的是电梯吗?可这房门完全不像。
时望走到门口,用眼神示意王鹏提高警惕,然后他谨慎的拉开房门。
一股热浪携风扑面而来,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房间里的温度一下子高了好几度。
时望有些诧异的向外看去,面前是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天平,中间的立柱高耸入云,两边的横梁一端吊着一个巨大的砝码,砝码上隐约刻印着鸟羽的图腾,另一端就是吊着他们这个房间,砝码与房间暂时都处于半空中。
但是很显然,时望所处的房间比对面的砝码要重上一点点,因为重量的缘故正在缓慢的下降。
时望被热得出汗了,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手扶着门低下头看了看脚下。
那是一片火海,是高温高热、浓稠炽红的岩浆!
一百一十一 羽毛、心脏与天平
在古埃及神话中,每个人死后都会去往亡者之殿,犬首人身的接引神阿努比斯会用一杆天平来衡量亡灵的善恶。
天平一端放着名为玛特的洁白羽毛,另一端放置着死者的心脏。
据说恶人的心脏是非常沉重的,善良的心脏却轻如鸿毛。如果心脏重于羽毛,那么亡灵就会被魔鬼吃掉,坠入地狱,只有当心脏比羽毛轻的时候,亡灵才能迎来永生。
而时望现在所处的地方,巨大的天平,刻着羽毛图案的砝码,以及脚下滚烫的、冒着火焰与蒸汽的、如同地狱一般的岩浆,都很明显的指向了这个神话故事。
游戏规则一直没有发来,不过也不需要了,他们的房间正在向着岩浆缓缓下降,游戏规则已经显而易见,就是简单的三个字:活下去。
“外面有什么?能出去吗?”周鹏也随之走了过来,往外一看。他看到那巨大的天平时,只是有些迷惑,但当他看到脚下缓慢翻涌的岩浆时,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吓得后退了一步,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下,下面那是什么?!岩浆?!”
“你先冷静一下,这屋子暂时还掉不进去。”
时望忧心忡忡的看着对面不断上升的巨大砝码,低低的叹道:“不过也快了。”
王鹏好歹也是一路闯到现在的人,或者说现在还活着的人,基本上都不简单,用学校排名来比喻一下,那就是尚且存活的人都在前十名里了。
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撑着地板站起来,紧抓着门框,谨慎的探身向下看了一会儿。
时望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底下除了岩浆还是岩浆,掉下去必死无疑。他离开了房门,去观察房间的各个角落,想找到一些线索。
他在一个墙角发现了一个拙朴简单的图案,似乎是用刀刻上去的。
图案是由几根简单的线条构成的,中间一个等腰三角形,三角的尖端画着一条横线,这代表着天平。
天平两侧分别吊着两个东西,虽然图案很抽象,但还是能辨认出那是羽毛和心脏,心脏的这一方已经明显偏下,压得很低。
这可不妙啊,心脏比羽毛重,不就要下地狱了吗?
时望向王鹏招了招手,“你过来看看,这儿好像有个提示。”
王鹏没动,他看着脚下的岩浆,自言自语道:“还剩十分钟。”
时望迷惑的眨了眨眼,“什么十分钟?”
“根据我们下落的速度,以及房间和岩浆之间的距离来看,我们大概还有十分钟左右就会掉进岩浆里,死无全尸。“
王鹏朝着对面的砝码伸直手臂,闭上一只眼睛,竖起大拇指比划了几下,似乎在测量什么。
他道:“估计这个房间只比对面的砝码重一点点,否则不会下降的这么缓慢。”
王鹏说完之后,忽然顿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尖锐的精光。
时望狐疑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嗯…我以前是干工程的,擅长测量和估计。”
“真厉害,术业有专攻啊。”
时望的夸奖是发自内心的,他对人类中的专业知识非常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