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子里映着火光,语气虽然吊儿郎当,但却有说不出的珍重:
“而且,我不是被其他人的执念招来的。我是因为自己的执念,来找某人的。”
“诸位对我的感情史有兴趣么?”池楚笑笑,眸子盯着火盆里的火光,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整个人周身却有股说不出落寞。
像是周身落了一层的雪。
楚寻嘴角忍不住翘了一下,但他始终微微垂着眼皮,不肯与“来找他”的某人对视。
白简和刘晖也都没有再说下去。
或许,让池楚说出这种话本身就很残忍。
刘晖最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不好意思。我们不该打听那么多的。”
楚寻终于撩起眼皮,把这个话题掀了过去:“你刚才出去干什么了?”
池楚:“出去看看情况。整个村子里的人作息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每到九点就……”
楚寻搓了搓手指,没有说正事,反而问他:“饿么?”
池楚沉沉笑了一声,也没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还好。”
“那行,”楚寻说着,拿起椅背上的挂着的大衣,准备出门,“跟我再出去一趟?”
池楚笑笑:“好。”
语气说不上冰冷,但也说不上什么宠溺。但就是给人一种纵容感,好像无论楚寻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白简和刘晖齐齐把吃的放下,刘晖眼巴巴的,白简则开了口:“要我们一起么?”
楚寻摇头:“不用。”
两人出了木屋,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两人独处时总是在深夜。月光洒在海面上,洒出一片凌凌的波光。
两人几乎是漫无目的地走在海滩上。
虽然是在无限副本内,但是这种安静祥和没什么人的渔村几乎是谈恋爱的绝佳场所。
楚寻微微走在前面,双手插进大衣兜里,池楚落后他半步,故意似的,一步步踩着他的脚印。
过了半晌,池楚忽然来了一句:“我其实饿了。”
“什么?”楚寻没听清,停下脚步。
“想吃点东西。”
池楚三两步赶上来,强迫楚寻转回头,然后低头,吻了吻他的嘴角。
他笑说:“饱了。”
楚寻:“……你逼我的。”
他忽然按着池楚的后脖颈吻过去,胸口在急促的呼吸中起伏。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
堆满杂物和机械的废弃工厂内,瞳孔闪着红光的智能机械缓慢放下自己的机械爪。
楚寻解决掉一个机械,擦了擦手上被溅射上的机油,故意问他:“如果有天我们中间有人死了怎么办?”
黎明过来亲了亲他嘴角:“我会去找你,不管我是死是活。”
我跨越生死,爬过成堆的恶灵,即使只有一个副本的时间,也要找到你。
于是他便来了。
楚寻的心脏一点点收紧。
海边月光依旧。
这次没有成堆的报废机械,也没有一路闪着电火花的工厂,这只是一片平静的海滩。
海水潮起潮落,像两人永不停息的爱意。
——
早上,经过一夜休整的众人终于感觉到久违的轻松。
刘晖伸着懒腰从屋里出来,声音不大不小地打了个呵欠,他半眯着眼睛扫视了一圈屋子:“都还没醒?”
然后他叮叮咣咣地摆弄起吃的,想要在众人起床之前做出来一顿早饭。
被刘晖呵欠声吵醒的楚寻:“……”
他翻了个身,整个人就钻进了某人的怀里,呼吸扑在池楚脖颈上,弄得他有些痒。
池楚最终揉了揉楚寻的头发:“醒了?”
楚寻闷闷地嗯了一声,却不肯睁眼。
最后某人恶劣地抬起他的头,轻轻啄了啄:“别懒了,副本还没结束。”
楚寻其实很想说出“我不想结束”这种话,但话到嘴边他还是没说,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幼稚,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最终还是烦躁地起了床。
楚寻坐在床边,他红红的嘴巴正咬着一只黑色皮绳,双手往后脑伸去,随便笆了两下头发。
从池楚的视角,能看见他凌厉的下颌线,低头时脖子上凸出的血管,和微微垂下的眼睛,以及咬着皮筋的嘴唇。
在不久之前,这张嘴咬着其他东西,留下一圈牙印。
楚寻随便扎了头发,接着和已经收拾好了的池楚一起出门。
刘晖招呼众人一起吃饭,楚寻看着那乌漆麻黑的一团,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徒手搓了个炸弹?”
刘晖:“……”
这是烤面包!烤面包你听过吗?!
楚寻把上面的灰拂掉,才终于露出一点下面的卖色,他惊道:“嚯,原来是面包。”
池楚咂摸了一下:“做成这样,确实比手搓炸弹难度要高。”
刘晖:“……”
他委屈地像只小鸡仔,几乎就要把盘子里乌漆麻黑的东西拿去倒了。
楚寻却伸手接了过来,剥掉外面一层已经烤焦的外壳,接着咬了一口:“还行,能吃。”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
不能吃更离谱吧?
刘晖的厨艺确实不咋滴,跟池楚比起来差得远。昨天晚上那顿是池楚做的,楚寻一吃就能吃的出来。
四人草草吃了饭,饭桌上总是免不了对刘晖厨艺的各种打击。
饭毕,众人根据楚寻的建议,敲响了村长家的门。
村长家在村子最边缘,此时烟囱连烟都没冒,一看就是还在睡梦里,说的也是,那么冷的天,谁那么大清早起床。
除了刘晖。
楚寻没好气地看他一眼。
刘晖不知道自己又犯了楚寻哪条禁忌,他还以为是早上那顿烤糊了的面包,嘟囔道:“不就是一顿面包吗,回头请你吃。”
池楚笑了:“不是面包,是清梦。”
楚寻低着头,没好气地锤了池楚一拳。
村长披着大衣哆哆嗦嗦地来开门,他语气很是不好,看见来人,几乎下意识想把门给关了。
楚寻已经伸手扒住了门缝:“这么冷的天,让我们几个待在外面,不合适吧?”
村长:“……”
大早上的让我穿着睡衣来开门,合适么?
楚寻表示:我觉得合适就是合适。
他很明显就是个严以待人宽以律己的主,不顾村长瞪得像铜铃一样的的眼睛,他已经自顾自地进了门,把手放在火炉上烤了烤火。
……跟自己家一样。
村长上里屋扒拉出来了眼镜,戴上去整个人都显得聪明了不少:“给你们的钱是全村人凑出来的,事情到现在还没解决,你们还在这里……”
你们现在还在我家里烤火???
其实外面没多冷,但是楚寻就是喜欢往炉火跟前凑,让他盯着跳动的火焰发呆,他能看上一整天。
楚寻抿了抿嘴唇,懒懒开口:“我们可没收到什么钱。另外,你确定是全村人凑的钱?”
如果是全村人一起凑的钱,他们来的时候就不会只有村长一个人接,要不然怎么跟村里人交差呢?
村长闭了嘴,不肯再说话了。
“你们村子有坟地吗?”池楚突然开口问。
他想知道何伟的棺材被葬到了哪。
村长叹口气:“有是有,不过现在进不去。”
楚寻正在打量着村长屋内的装饰,但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东西:“进不去?”
刘晖探头出来:“你们村坟地进去得买票?”
白简又接了一句:“你这村子出过皇帝?”
刘晖一拍脑袋:“那不是逢年过节清明烧纸都得送钱,这生意不划算啊。”
村长:“……?”
作者有话要说:
第40章 船屋诡事(十二)
两人一人一句把村长脸给贫白了。
他一摆手, 徐徐告知了实情:“离村子不远有块坟地,那地方白天进不去,只有晚上才进去。我们村的人埋人, 都要把棺材放在坟地旁边, 等到晚上再抬进去。”
楚寻抬起眼睛:“为什么白天不能进。”
村长转身,瘸着一条腿走进里屋,又随意套了件满是油污的衣服:“白天看不见。”
这话什么意思?
白天看不见那片坟,只有晚上那片坟地才会出现?
楚寻双手插进风衣兜里, 对着村长一抬下巴:“那行,晚上你带着我们去。”
村长想起什么似的, 一哆嗦,连忙摇头:“不行不行, 那地方我绝对不会去。我们村的人只有下葬的时候才会去那, 平常都不会去。那地方瘆人。”
刘晖一把勾过村长脖子:“放心,神神鬼鬼的都是假的, 我看的恐怖片几百部, 小爷我回头保护你。”
村长脸色煞白地把刘晖的手扒拉下来, 接着认真瞅了瞅眼前这个少年人。他身形单薄, 一张脸还没长开似的, 带着点婴儿肥, 就这,还保护?
村长看人格外准, 他一摆手:“娃娃, 你先护好你自己得了。”
刘晖不乐意, 又要冲上去说些什么。楚寻拽着他后领子拎小鸡仔似的拎回来。
刘晖:“……”
楚寻把冻僵的手从火炉上收回来:“那行, 那我们晚上来接你。”
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