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左手的稳定性天生超乎寻常，多年军事生涯，从未犯过这样的错误。他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冷静下来，看向平视显示器上变动的数值。
“附近似乎有精神辐射枪。”
“未必，”封淮未置可否，“也有可能是隐藏的精神削弱装置。”
林野根据刚才那颗子弹偏离的方向，在心底大致估算了一下装置所在的距离和强度。
这个装置恐怕还要隐藏在更深处。
林野权衡了一遍风险，已然有了倾向，却还是率先开口询问封淮：“直接冲过去还是……”
就在这时，他听到封淮那里传出一个陌生的声音，夹杂着一丝焦急。
“封淮，你们那里有遇到特殊情况吗？”说话的人是凌寒这次的搭档，同为指挥系三年级的宋祁。
“检测到异常精神波动，部分伪装网附近存在信号干扰，暂无法确定是否是校方设置的考验，还需要进一步探测。”封淮说。
“果然……”宋祁低声，“我和凌寒也觉得不对劲，我们在附近发现了几处奇怪的探测装置，不但能对信号进行干扰，并且能检测训练基地内的动向，将信号发送到外部。”
“你说什么？”封淮语气骤冷，“宋祁，你们那里情况如何？”
“我没事，倒是凌寒受了点伤。”
林野的手指微微收紧。
“我们在四号入口附近，应该距离你们不远。”宋祁虽未明说，意思却很明显。
他希望两方会和，希望封淮能保护凌寒。
林野没有出声，他在等封淮开口。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每多等一秒，上辈子的那种失落就会加深一分。
如果有人在训练基地安装了特殊的探测装置，持续向外部发送信号，那极有可能涉及帝国安危，必须尽快破除装置。
最后还是林野率先开口。
“你去吧，我下去看看。”
他不会赌封淮的选择。
如果不是他想要的答案，那么宁可永不知道。
喜欢那样一个人，让他把棱角和傲气都磨平，让他学会趋利避害，本能地避开不想听与不想见，像畏光的困兽躲进黑暗一样保护自己。
因为爱得太深，所以承担不起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心被一刀刀凌迟。
“不需要，”封淮声音淡然，“我和你一起过去。”
林野忽然笑了：“封少校这么违背内心，不会觉得心疼吗？”
他没有给封淮选择的余地，将机甲切换成人形模式，在高地降落，依靠机械臂攀附在悬崖陡壁上。
紧接着，他推开驾驶舱的门，背着枪跳了出去，看向黑暗深处精神力波动最强烈的地方，借着狙|击枪点地的力量，一个人跳了下去。
喜欢是本能，可自保也是。
为什么他喜欢一个人，就需要放弃另一种本能？
他不奉陪了。
这个任务，他一个人也能完成。
第19章
通讯装置那一头传出关闭舱门的声音，凌寒等了整整五分钟都没有等到封淮的命令。
结合刚才林野和封淮的交流，他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
“封淮，”凌寒斟酌着开口，“你们那里情况怎么样？”
在他看来，林野擅自离队是严重违反军规的行为，封淮对军纪如此看中，一定会对林野产生不满。
然而……
封淮看向驾驶舱外，在最短时间内检查了附近的精神力波动情况，确定稳定后，冷声道：“没有问题。”
凌寒脸色一滞，立刻知道封淮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问的是附近的精神力波动情况。
然而封淮一向惜字如金，他也只能把话问得再明白一些。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封淮，你的搭档没受伤吧？”
他的语气夹杂了少见的关心，就好像很担心林野的安危一样，令封淮深深皱起了眉头。
“他下去检查探测装置了，”封淮态度冷淡了不少，“不需要你担心。”
“他怎么贸然行动？”凌寒蹙眉，语气隐隐严厉，“明知道那里危险，万一触发陷阱怎么办？”
“这方面他一向谨慎，”封淮经由凌寒提醒，忽的记起什么，语气加重了几分，“倒是你，去年C-22星执行任务，犯过类似的错误，我很欣慰你还记得。”
凌寒顿时在风中凌乱了。
封淮说的是去年他们被派去围剿C-22星附近星盗的任务，他带姜纪随行，结果姜纪却误触了一个机关，导致他们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尽管封淮严厉处罚了姜纪，但考虑到他及时挽回，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也承诺了他不再追究。
谁能想到封淮会在这时突然翻起旧账？
正想到这里，他听见封淮严肃开口。
“只是上次我就说了，我不喜欢旧事重提。凌寒，与其一直自责这件事，倒不如把精力放在这次的实战演习上。”
“……？”他没自责！！！
“封淮，”凌寒按捺下心底的不悦，“他只是一名一年级的新生，你让他一个人下去，不会……”
“还有，凌寒，”封淮声音一顿凛，打断他，“你不觉得，你对他的关心太过了吗？”
凌寒一怔：“封淮，我……”
“宋祁才是你的搭档，”封淮语气冰冷，“我下去找林野，你们负责A区，姜纪急功近利，别让他惹出麻烦来。”
“封淮——”凌寒明显还想再说点什么，通讯却已经被对面切断。
一旁的宋祁听全了他们的对话，不禁心疼：“凌寒，现在我们怎么办？”
凌寒收紧握着操纵杆的手，不甘心道：“追过去！”
-
林野以狙|击枪作为临时支撑，一路摸索到悬崖下。
根据他的判断，探测装置大概率位于这一段悬崖陡壁下，机甲体积受限无法进入，只有人能下去。
随着不断的深入，周围的精神力波动越来越强，再加上没有机甲的防护，林野不得不更加谨慎。
十分钟后，林野朝最深渊深处开了一枪，直接根据子弹判断出剩下的距离，纵身跳了下去！
落地的刹那，听见不远处有人发出一声闷哼。
身边另一人语气急切：“糟了！”
林野听觉敏锐，顺着声音的来向望去，一眼看见破开空气的碎石，本能地举起枪，瞄准目标——
“砰”的一声，碎石被子弹穿过，在空中炸成了粉末。
黑暗中的人微微一怔，一双眼睛看过来，与林野黑曜石般璀璨的眸子对上。
片刻后，偌大的空间内响起沉稳的脚步声。
男人在他面前停下，缓慢伸出戴着手套的右手，态度不卑不亢，有着超乎普通人的冷静和理智：“刚才多亏你那一枪。”
借着微弱的光芒，林野看清了对方的装扮。
男人穿了一身代表智能医学系的白色军服，哪怕身上脏乱不堪，却依稀可辨俊美阳光的面庞。
他有一双和封淮极其相似的冰蓝色眼眸，宛若蓝宝石一般迷人。不同的是，封淮的眼神总是冰冷、没有温度的，藏着令人看不透的情绪，而这个人的眼睛却像蔚蓝的天空，有着暖阳一般的温度。
林野轻笑一声，伸手和他轻握了下：“用不着客气。”
男人微笑着收回手：“智能医学系三年级A班，温准。”
就在这时，林野注意到他身上的伤口，迟疑：“你的手臂……”
“我没事，已经处理过了，”温准看向不远处，“这附近有一些奇怪的装置，每十分钟会发出一段极强的干扰干扰信号，你小心一点。”
林野若有若思：“知道位置吗？”
“大概在三点钟方向，粗略估算，有三个左右，”温准声音一顿，“中间还设置了引.爆装置。”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但他相信林野能够听懂。
引.爆装置能够将子弹的火力范围扩大，但如果开枪的人能力不足，反而可能给自身带来危险。
涉及性命，任谁都会先掂量下燙淉自己的能力，没有绝对的把握不会轻易开枪。
刚才林野的表现已经让他认定了林野的能力，但林野究竟能强到什么地步，温准心里也没有准数，只能看林野自己的表现了。
想到这里，温准又出声提醒：“刚才有其他人尝试直接射击伪装网，不过失败了。”
话音落下的一刹，黑暗中传出“咔嚓”一声。
周围中没有光线，林野根据温准提供的信息，调整了枪口的位置。
紧接着，三发子弹连续射出，点燃引.爆装置！
火力完美覆盖三个探测装置所在的位置，连同周围的伪装网都被依次击溃！
火光闪现的一刹，黑暗被照亮，视网膜倒映出对面隐藏的危机，林野的瞳孔剧烈地缩了一下。
那是……
就在这时，另一头有人骂骂咧咧：“草！竟然被人抢先了！”
“那怎么办啊？”
“找别的伪装网！”刚才的人心里压了股怒气，咬牙道，“好不容易下来，总不能白来一趟！”
“可刚才凌寒学长说了让你别下去……”
“我输了他能负责吗？你不说我不说，这件事还能被他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