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终于拿到了完整诅咒破解办法的客人走进铁门房时,蜥蜴的眼睛虽说没有透视这种特异功能,乔伊纳尔却凭借古堡仆从与契约规则间的微妙联系,他感知到了客人正带着一件至关重要的物品,这也是他忽然改口,建议对方将私人外套一起带进去的原因。
老花匠种的玫瑰,复活的丽莎对它们从来看不上眼,它们对客人们来说却弥足珍贵。
玫瑰花里藏着一个与诅咒破解方法一样鲜为人知的秘密——一朵带着真实的喜爱被赠予的玫瑰,是可以救赎一个人的。
并且必须得是赠予,不能为自己所用。
乔伊纳尔觉得那两位先生像是真的情侣,他发觉先一步进门的先生其实带着两朵花,不久后,就在西一楼的他也听见了另一位先生风风火火赶来,猛然撞开大铁门的动静。
只有怀抱真心的人才能够为爱赴汤蹈火,这一点也是更古不变的。
乔伊纳尔留在西楼守着这座古堡的结局,他忍着不去往楼上的四楼主人房看。
依稀察觉契约效果开始减弱时,管家动了动将地毯压出印的鞋跟。
他想去铁门旁看上一眼。
一个两头六臂的怪物就静静站在他手边。
如果岑归和路庭在场,会认出来这就是造访过他们房间阳台,也在走廊上跟玩家狭路相逢的“蜘蛛”。
它是由三个死去的人叠在一块拼成的怪物,因为有具尸体缺失了一个头颅,所以只有两颗低垂的脑袋深深埋向地面,六条手臂与六条腿交叉,像是一只怪异的直行蜘蛛。
那名岑归在走廊上见过的长辫女仆也在不远处,身边围绕着古堡其他的仆从。
守门的男装小姑娘不见踪影,她可能与她的敲钟人父亲呆在一块,还有老花匠。
古堡里的NPC们几乎都聚在这里了。
他们在没有得到伯爵夫人指令时,会听从次一级的管家调配。
他们之中很多都早已神志不清,少数还拥有神智的人,在和乔伊纳尔一起等待一个结局。
乔伊纳尔背负着寥寥清醒目光往铁门房方向走,门坏了,断裂的门轴五马分尸,跟新来者诉说着上一位闯入者的暴力,也为悄然向里打探的视线提供了便利。
乔伊纳尔主要是想确认两位先生一切都还好,担心他们正蒙受诅咒重置的磨难。
但……
但他看见房间烛火很亮,蜡烛圈与他召唤丽莎亡魂的那天似乎一样,又哪里不太像。
在快要与日光初升一样炫亮又灼烫的蜡烛火光里,两位先生都还稳稳当当地站立着,他们看起来并不虚弱,身上也没有明显外伤。
他们甚至在做一件与“诅咒重置”听上去毫不相关的事情。
他们在蜡烛火光中接吻。
周围引导着诅咒力量逆转的烛光仿佛一种特殊的,危险又浪漫的氛围陪衬。
路庭刚开始“咬嘴”时其实并不顺利,他被岑归默许了行为,前执行官勾着他项圈金属环向下拉的模样像极了一种恩准,但他也臣服得心甘情愿。
他配合着低头,尝试更进一步拉近彼此距离——然后遭到了一点意料外的冰凉阻碍。
路庭:“……”
岑归:“……”
有那么一瞬间,岑归和路庭看起来都有点懵。
他们面面相觑,因为路庭高挺的鼻梁磕到了岑归还戴着的风镜。
“……我可以申请将这个玩意摘掉吗?”路庭说。
他语气罕见的透露出了一点郁闷。
岑归看路庭,觉得真像看见了一条食物都已到嘴边了,结果一口下去发现还留了部分包装袋没拆掉的大狗。
……把自己放在“食物”的位置好像也有点不太对。
可在他都同意了某人行为的大前提下,又似乎什么都不会比这个前提更不对。
岑归也难以解释他为什么会愿意路庭继续,他有很多事都还没有弄清。
而在这种仿若新生的模糊状态下,他做决定都是靠着直觉。
他的直觉说可以。
“你是准备每个动作都要打个报告吗?”岑归说。
路庭于是也知道,他在说可以。
但诡计多端的大型犬有点狡猾,他想要看一些出其不意的反应。
路庭掌心托在岑归脸侧,大拇指指尖已悄然探进了风镜边缘。
他先换了个角度咬上岑归,在人鼻息忽然变重时才揭开了那烦人的风镜。
那双之前只是朦胧一瞥的眼睛重新映在了路庭眼底。
岑归眼尾有些狭长,是一个微微上挑的弧度。
他灰色的虹膜里瞳孔周围有蓝环,让他的眼睛在落进光时,折射出来的光彩像是异色,会令人误判他的眸色。
岑归在风镜被取走时闭了一下眼。
这是条件反射。
他过分浓密卷长的睫毛鸦羽一般,在路庭的注视下随着变乱的呼吸颤动了一下。
“你不继续?”岑归重新睁眼,露出眼底那一片灰色星云,他有点疑惑地问。
口气就像在说“虽然我也不知道一般人做这种事要亲多久,但你这不是不是太短了?”。
路庭觉得不继续的人是傻狗。
*
作者有话要说:
观昨日评论区有感——
为什么你们对进度这么惊讶,你们本来以为进度会到哪儿啊233333
咱们都85章了,路庭再不啃个嘴,留着当百章纪念吗?
第088章 燃烧 “……还行,不如你咬的那一口有存在感。”
最后那个亲吻持续了有多久, 说实话没人知道,谁在这种时候会真特意去看时间呢?
两个人都是新手上路,他们也都发现了对方似乎没什么经验, 又谁也不好嫌弃谁没章法。
毕竟两个人是不分伯仲。
岑归的唇上也有了淡淡铁锈味, 仿佛空气里的血气被他们的呼吸纠着带进了嘴。
但他在本能地去舔了一下才发觉,其实是自己嘴唇上多了一个小破口,他还能感觉出那是一个圆点式的细小创面,显而易见, 是被某种末端尖锐的东西扎的。
“你在想什么?”
没了风镜的遮挡,岑归的心思变化似乎更容易在路庭面前暴露, 他只是因为品尝到破口垂了下眼睑, 路庭就抓住了他短暂的分心。
岑归收回压到了血味的舌尖, 他本来准备习惯性来一句“没什么”,可两人只是动作目前停了下来,距离又没拉开,路庭看他看得很分明, 他感知路庭也感知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路庭的视线已经往他才舔过的地方落了下来。
岑归实话实说:“……想你不愧是会咬人的狗。”
很奇怪, “狗”放在这句话的语境, 应该是个贬义称呼,岑归说这句话时也一点都没开玩笑的意思, 听着不像那种戏谑互损。
路庭被他这么说,却不觉得生气。
……当然, 这话换别人来说, 路庭估计能保证对面来年的坟头草两米高, 没准说他是狗会成为那人今生留下的最后一句遗言。
可这个字从岑归嘴里说出来, 岑归口吻平淡, 像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他眸光从微垂的眼皮下淌出,静静在路庭身上一扫,路庭……
路庭就觉得不愧是他们前执行官,说什么都挺好听!
仔细去甄别,岑归话里还能听出一点不惹人察觉的气恼。
他唇上是他咬出来的新鲜伤口,隐约泛着一层不知道也是被咬的,还是刚刚自己舔的水光。
路庭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脖子上的皮革颈圈似乎忽然带给了他压迫。
他在片刻后语气奇异地说:“要不你也咬我一口?”
岑归用眼神表示“你在说什么怪话”。
路庭眨了下眼睛补充:“违约受罚这事另说,你咬我一口,算是打平让你嘴角破了这件事,我一定乖乖站着不动。”
岑归:“……”
某只咬完人的大型犬转头又装乖,可惜呼吸都还没平复下来的人已经不会被他这副样子迷惑。
岑归鼻息依然比他平时要重,他胸腔之中莫名鼓噪,心跳和他这会的呼吸一样乱,几乎不像是他。
他推了把路庭肩膀,示意人站远一点。
路庭勉强往后挪了一小步,意意思思“站远”,还要很感慨地说:“哎,刚亲完就开始赶人了。”
岑归:“……”
岑归说:“你站那么近不热么?”
从自己被路庭攥着手不放起,岑归就一直觉得周围像有些太热,这是他现成的推人理由。
路庭的手烫,玫瑰烫,被拽住脖颈上扣环时呼吸烫,凑过来“咬人”时唇上的温度都像比岑归要高,体温也一直比岑归高。
岑归站在本来就温度不低的蜡烛圈里,感觉自己在一堆火里还紧靠着一个长了腿的高个大火炉。
路庭却竟真就不觉得热。
“不热啊。”他奇怪地说。
烛火给环境主动加了一层金红滤镜,人的皮肤在火光映照下轻微泛红。
但路庭仔细观察岑归一轮,他这才注意到,某位先生恐怕不仅仅是因为环境问题看起来有点泛红。
岑归脸上还看不出什么,然而从脸颊侧边至耳后,再到顺着后颈往下,到藏在衬衫衣领内的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