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了就失败了。”岑归说,“算我的。”
接着岑归也扭头看路庭:“你害怕了?”
路庭失笑:“怎么可能。”
说打开就打开,两个胆子都很大的人凑在一起,拥有的冒险精神份额直接变平方。
他们还是没去碰那些白蜡烛们, 岑归凭经验猜蜡烛应该组成了某种特殊图腾, 这一整个屋子的布局很像某种祭祀法阵。
所幸两个人都身手极好, 他们没挨到任何一根蜡烛,也顺利进入被团团包围的中心区域, 踏上了那个高出地面一截的石台。
铁雕像足有一个成年男性那么高,以路庭和岑归的身高为衡量标准, 目测雕像连着底座高度超过180公分。
岑归在雕像接缝处找到了一个活动锁扣, 从形状上看, 锁眼跟敲钟人给的那根长楔是吻合的。
看来敲钟人说的“进房间后会用得上”便是这个意思。
岑归很快从自己口袋把长楔摸了出来, 他在与路庭简短对视一眼后将楔子推入锁眼。
当长楔完全没入时, 铁雕像深处清晰传来一声“喀嗒”。
但奇怪的, 铁像内部都传出了卡扣松动的声响,路庭试着抬手去碰接缝,发现铁像依然严丝合缝。
“等等。”
岑归忽然一把抓住了路庭的手,他皱眉带着对方迅速后退几步。
两人才刚退到石台边缘,铁雕像就像一个这才读完激活程序的大机器,它迟缓而笨重地自行移动了。
雕像先是在原地整个转了一圈,原本的背部朝前。
接着,它缓缓倾斜,直到完全平放在了石台上。
从竖放转为横放,此时的铁雕像似乎更容易引起一些联想。
“你觉不觉得……”路庭说,“它变得更像一个等身棺材了?”
岑归说:“嗯。”
两人的手还交握在一起,并且难得是由岑归主动。
岑归盯着放平的雕像思考着什么,一时没顾上松手。
而他不松,另一位当事人只垂眸打量了被拉的手两眼……显然也没有要提醒的意思。
两人手就继续握着了。
岑归在思考纺锤与长楔都已经起了作用,钥匙也已经用在了进门,那么,还剩下的那根长蜡烛呢?它应该被放在哪?想明白这个问题,似乎就突破了打开雕像的关键。
“你觉得地上那幅图有缺损么?”岑归很快和路庭分享了自己的想法,他注意到敲钟人给的长蜡烛与地上那些是一样的,只不过那一根似乎要更长一些。
为了确定自己的判断没出错,他又十分自然地准备去摸别人口袋——长蜡烛还放在路庭那里。
可手抬起来终于觉察不对,岑归发现自己手里好像已经握了什么,他有点困惑地低头:“……”
岑归看一眼自己的手,又看一眼路庭。
很离奇,路庭竟从那第一眼里读出了“你的手怎么在我这”的味道。
但随即某位先生显然想起来手为什么在自己这了,是他自己不久前拉的,他抿了一下唇,若无其事把路庭手放开,随即复伸向近在一旁的长裤口袋——
路庭的动作却更快。
赶在岑归的手碰到口袋边缘以前,路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先把蜡烛摸了出来。
“……谢谢。”岑归拿过蜡烛说。
“不客气。”路庭递出的蜡烛上还带着这人体温,他感慨,“我们多心有灵犀,你只往我裤子上看一眼,我就知道你要做什么了。”
岑归:“……”
岑归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不过破解机关当前,他对怪里怪气的话一律当没听见。
从敲钟人那得来的蜡烛果然要比地上那些蜡烛长,并且岑归和路庭一起做过仔细观察对比,他们最终得出的结论却是——地面上那幅看不太懂的图案是完整的,并没有能把这根道具蜡烛再放进去的空缺。
“你来看看这里。”路庭站在铁人像旁叫了岑归一声,他在放弃研究图案后转去琢磨起了铁人像,没想到还真有了新发现。
“你看。”路庭等岑归走到身边,他抬手虚指雕像,“我们之前可能陷入了一个误区。”
路庭说的误区,即他和岑归一直默认进门看见的那一面是雕像正面,拥有衔接缝的为背面。
但当雕像横着放平,拥有更精细人面雕刻的那一面朝下,路庭盯着相对线条粗糙的“背面”看了片刻,他意识到,“背面”实际上也是一个人仰面朝上的模样。
“这是一个躲在精致面具之后的人,他背朝最精美细致的那一侧,这是他的四肢,这里他交叠在胸前的手。”
路庭简单隔空勾画出线条,岑归一看就懂。
然后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一起落在了“背面”人像交叠的手上。
“我来试试看?”路庭示意岑归将蜡烛给自己,他已经从人像的双手中间看到了空隙。
岑归避开路庭的手:“我来吧。”
他说:“万一任务判定失败是根据操作人来判呢?”
路庭就愣了一下,他一开始没能正确领会岑归这句话的意思,差点以为前执行官担心自己放个蜡烛都放失误。
但完全跑上岔路的思维只岔了数秒,路庭看出岑归的坚持,他倏然反应过来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会的。”路庭用了一点巧劲和技巧,他把蜡烛还是从岑归手里巧夺了过来。
他说:“别担心,我又不是别人。”
失去物品的掌心一时有些空落落,岑归本可以在路庭将道具放进雕像手里前再拿回来,路庭的话却令他一顿。
“你是什么人?”岑归下意识追问。
他看着路庭将蜡烛对准雕像两手间的空隙,自己先有了个答案:“你是那种特别不怕担风险的人?”
“唔,这个回答只能算对一半。”路庭将蜡烛放了下去,果然完美契合,他盯着铁人像的变化,头也不抬地说,“我们是一起的,所以我是能陪你冒险也能担后果,你面对我时不用想‘不能牵连别人’这种事的人。”
铁人像里发出细微嗡嗡声,最后一个机关也被顺利启动成功,它开始自内部向外打开。
岑归好像就被路庭说得一时怔住。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给亲友看最后一段,亲友点评:路大狗突然正经好不习惯
第078章 男尸 为了避免再有人违反约定,我们还得定个处罚
而怔忡也不过只持续了几秒, 很难说清岑归在这短短数秒间都想了些什么,之前那晚做过的梦与曾在走廊上偶然闪回的熟稔感交错划过他脑海,他倒是忽然记起来, “不能牵连别人”——这种想法他的确在梦境里有过。
只是梦里的内容大多模糊, 记忆破碎且不连贯,岑归有时都分不清一些想法是梦里那个看似陌生的“自己”拥有的,还是他作为旁观者感觉到的。
但这都不妨碍听见路庭说“我是你不用考虑不能牵连别人的人”时,他确实内心一动。
铁人像终于在两人面前完整打开了, 就像路庭猜得那样,那看着线条更模糊的“背面”才是这具雕像的正面, 沿衔接缝向外展开的部分好似一对铁打的翅翼, 它露出了被层层包裹的“物品”真容。
——那是一个人。
一具身高中等的男性尸体静静呈在敞开的铁人像里。
整个铁像似乎就是为他量身打造, 从高度、宽窄、乃至于双手交叠在胸口的姿势都完美适配,铁像内有且仅有能刚好把他放进去的空间。
这名男性已经死透了,肤色是死人特有的青白色,面孔发灰, 缺乏水分的脸颊深深凹陷。
可同时他穿戴又一丝不苟, 同样像是量身定制的燕尾服套在他身上, 西装袖口平整,衣领洁净, 领结的位置都不偏不倚恰在正中。
作为一个死人来说,这名年纪大约也还算年轻的男人是个讲究的死人。
岑归和路庭都不怕近距离接触尸体, 游戏场里的死尸则更不必去讲什么忌不忌讳。
他们以打量一样潜在剧情道具的心理将这位仁兄打量了个遍, 岑归视线扫过尸体的领口、袖子及衣摆, 他在片刻后说:“有点眼熟。”
“眼熟?”路庭目光落在尸体的脸, “我对人脸的记忆能力还算可以, 但我没有见过这个人, 古堡里似乎也没有和他相关的画像。”
路庭说着声音里带上某种思索意味,岑归随即发现路庭朝自己看过来的眼神不对。
就听路庭非常认真地说:“这不会又是你在‘偷跑’时单独见过的人吧?”
“……”岑归觉得路庭怀疑得好没有道理,而且这人仿佛是准备把他“偷跑”这件事念个没完了。
他面无表情扭头跟人对视,“我有说是脸眼熟么?”
路庭眨了下眼睛。
令岑归感到眼熟的还真不是这具男尸的脸,而是对方的打扮。
“这里。”岑归示意路庭去看尸体衣服的边角,“跟那位蜥蜴管家难道不是一样的?”
他指的是衣服上的暗纹。
这个游戏场里的NPC穿着大多很有特色,从打扮上就已经昭示了角色身份。
像这种带银线暗纹的燕尾西装,自进入古堡起,岑归还只在蜥蜴管家身上看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