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受损,从此便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失智之人,一身耗费心血修炼出来的修为都化作了他人血饵。
此变故一出,整个修真界哗然。更是有不少人将矛头指向了碧华阁,认为是碧华阁一手造就这等局面,然而如今的碧华阁,连同宗门内扫洒的仆役,只不过剩下寥寥百人,如何抵得住这排山倒海的口诛笔伐。
三宗之一竟是被这小小的食梦虫搅得如日薄西山,不复当年繁华。
而正当众人们好不容易从这场变故之中冷静下来后,却忽然发现——那些识海受损的修士,仿佛是受了什么召唤那般,一夜之间全部都无影无踪。
这叫他们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惶恐之中,因为同为见识过那魔傀的人,他们十分清楚,那些修士失踪之后都会成为什么。
然而,如今那些人到底去了何处,他们却也无处可寻,自那一夜后,那些人留在宗门之中的魂灯便都熄灭了,这下彻底无法追查。
陵光发动了所有她能够寻找的鸟雀,去各处寻找那些人的踪迹,只是这万千双无处不在的眼睛,都无法寻到半分踪迹。
这下,步惊川不得不信,这些人之所以消失,恐怕是早就如那日在阵法之中的那些修士那般,成为了那阵法的一部分。
而除却碧华阁,别处本不该有那阵法的才是。而离开了那阵法,背后之人又是如何将那些人在一夜之间都化作阵法的一部分?
可这些他都无暇顾及了,因为陵光派出去的鸟雀,虽未寻到那些失踪修士的下落,却还是发现了不少魔修的踪迹。
“我要回去白虎域了。”秋白看向他的目光中有不舍,有歉意,更多的,却还是坚定,“陵光说在白虎域见到不少魔修,若是放任下去,唯恐生变。”
步惊川点了点头。他清楚,眼前这个人虽是他的秋白,却是守护着这世间的监兵,他还有一个偌大的白虎域要守护,不可能日日都留在他的身边。
他们身上都有着各自的担子,若是他们想走下去,却又不能将这担子放下。
在他们的肩上,是这尘世,是千万家,他们也无路可退。
“好。”步惊川只应了这么一声,没有过多挽留的话语,因为他清楚,秋白需要的,从来都不是挽留,“小心你身上的血孽。”
他叮嘱着,走上前去,在秋白唇上落了一吻,“平安回来。”
秋白没有说话,只按着他的后脑,加深了与他的这个吻。
一吻毕,秋白后退了一些,与他额头相抵,那双银色的眼中有了别样的情绪,“有时候我也会想,若是我没有融合,或许会是件好事。”
步惊川抬眼望着他,目光之中不见喜怒,叫秋白莫名有些心虚,便听步惊川轻叹一声,“怎么忽然这么说?”
“若秋白与监兵不是同一人,或许还能陪你。”秋白叹了口气,“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若是你有什么事,我只能在远处干着急。”
“别说得我好像没有自保之力似的。”步惊川笑了笑,“若是你这般想,监兵恐怕会伤心的。”
秋白愣了愣,似乎未曾想过监兵也有会被关爱的那一日。
“好了,别多想。”步惊川轻声道,“我会是你最为坚强的后盾,而不是需要你分神庇护的软肋。”
距离秋白离开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月。
这半月间,秋白时不时地与他传讯,同他谈起如今白虎域的混乱之处。
星斗大阵的效力在衰弱,他千年前祭阵的那一次能量,已经被消耗得所剩无几。若是再这般耗下去,星斗大阵消亡恐怕都是迟早的事。
如今白虎域情况虽然不明朗,但好在只是都是些散兵游勇,并未有修为太强的魔修,因此秋白需要动手的时间也不多,更不需要忧心血孽。
更何况,如今他人魂与兽魂齐全,更是全盛之时,那血孽自然被他压制得不敢动弹分毫。
一切似乎都在他们的预料之内,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然而,步惊川的心口,却又再一次绞痛起来。
他发作的时候恰好是在与秋白闲聊,他们二人仗着灵力充沛,加之秋白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界河边缘梭巡,算不上紧张,因此能够几乎全天联络对方。
哪怕二人不说话,只是听着对方的呼吸声,都能够有着无比的安定感,仿佛对方还在自己的身边一样。
这些时日下来,秋白已经将白虎域来回巡了不下十回,那些魔修也都知晓了他的回归,于是也选择不触他的霉头,不再露面。因此秋白闲得很,一心关注着步惊川那边的动静,只是步惊川气息的最开始的细微变化,都被他迅速地捕捉到了。
秋白有些紧张,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星斗大阵出问题了。”步惊川按住心口,稍稍平复气息,经历过如此多次死咒的发作,他几乎是即刻便知晓了这等痛楚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是死咒,恐怕是又有了什么意外。”
他说完,又艰难地喘了一口气。这次的发作来得突兀,似乎是因为他自己太久未感受到这死咒的存在,疼得他几乎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这死咒仿佛是存心叫他经历什么酷刑,在那等最为锥心刺骨的疼痛消退后,随之而来的便是缠绵的痛楚,叫他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他勉力回答了秋白的问题,却又因为一波又一波袭来的疼痛,痛得弯下了腰,只能倒在地上。
满是冷汗的额头靠在桌脚上,木制的桌脚硌得步惊川额头生疼,可他自己却浑然不觉。此刻他独自一人在长衍宗之中,院中除了他外,并无他人,一切都只能靠着他自己硬挺过去。
此刻他才理解了,为何那时秋白如此想要陪伴他。即便秋白在这处,这疼痛也须得他自己挺过来,可若是有人陪着,那感觉是不一样的。
秋白迟迟等不到他的下一句话,听着步惊川急促的呼吸,不由得有些焦急,“我现在回……”
“不必。”步惊川勉力打断了他的话,“此时星斗大阵出事……必然不止这一件事,白虎域是道修的第一道防线,你看好白虎域,比什么都重要。”
秋白在通讯符的另一边急得团团转,“可你的死咒……”
“左右死咒不会要我的命。”步惊川说着,“你回来也帮不了我太多,这些……是我必须接受的命。”
他此刻无暇看自己的脸色,否则他会被自己苍白如纸的脸色吓一跳,他的唇上因为过度的疼痛早就失去了血色,泛着青,可他仍是启唇,一字一句道:“我的师父们当初既然为我设下这个死咒,我也该去解决它。”
这死咒便像是一个他无可奈何的病灶,他不知它何时会发作,因此终日惶惶。不止是对秋白,对他自己也是一种折磨。
若是这死咒永远都无法被他根除,那么他又该如何与秋白交代?又该如何承诺与秋白长相厮守?
他不惧死亡,却不愿接受无法被自己掌控的命运。他也不愿再叫秋白过那种无休无止等待他的日子,更不愿叫秋白如那空白的千年中一般,只能孤身一人。
他们靠着那薄薄的通讯符箓,听着彼此的呼吸声,直到步惊川胸口的疼痛散去。
“我回一趟北斗星城。”步惊川察觉那疼痛消退了些许,他终于有空开口道,“不光是为了解决星斗大阵的问题——这死咒,我是时候该和它做个了断了。”
第324章 风雨飘摇·零三
这死咒对于步惊川而言,只不过是一个枷锁。
那是师父们对他防备的映证,更是师父们对他表面信任之下埋藏的疑心。不论对于东泽还是步惊川而言,那都是一切不信任的凭据。
仿佛他只是一个被人打上了烙印的工具,仿佛他们都在等着这烙印生效的那一天。
可如今,这工具有了私心,不再安于被*控的一生。
山间密林之中,盘腿而坐的步惊川睁开了眼。他前些日子从长衍宗出来,已经赶了两日的路,很快,明日他便能抵达北斗星城了。
或许是察觉到他与北斗星城越来越近,那死咒也不再时时闹腾,只不过,这死咒似乎不甘于将掌控权完全地交出去,因此还会时不时地作用一番,仿佛是在警告他,不要有不臣之心。
步惊川方才便是停了下来,捱过了一波死咒的发作。
万幸,长衍宗通往北斗星城的路是在道修地界的腹地,这处鲜有魔修造访,因而若是他身上的死咒发作,出现意外的概率也不高。
他知晓,这是远在千里之外的秋白知晓他要去北斗星城,提前支会了陵光,才为他清理出这样一条连道修都不曾出现过的、畅通无阻的路。
这多少是秋白的一片心意,步惊川发现,自己其实也是挺喜欢这种被人护住的感觉。
他伸手在自己的心口上按了按,只觉得那几乎要攫取他整个人感官的疼痛似乎已经消散了,于是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准备继续走。
“不多休息一会儿吗?”秋白担忧的声音从通讯符另一边传来,他听到了步惊川起身的动静,可他也清楚,步惊川前不久才捱过一阵死咒的发作,如今状态肯定称不上好,“你这死咒已经发作完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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