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纸还在琢磨没有酱的鸡蛋灌饼能不能好吃,对死人的话题便有些心不在焉:“加钱?”
林炎眼睛瞪起来了:“莫非阿纸收留尸首不收费?”
霍纸恋恋不舍扬起脸,两眼茫然。
林炎爆喝一声叫住企图溜走的手下:“你说!”
手下立马规矩站好:“回火爷,纸爷从不收费。”
林炎气笑了:“我就说怎么天天有人往这送死人,当咱这是免费的殡仪馆呀。”
手下眼观鼻鼻观口没有搭茬:往这送的尸体,收费的殡仪馆也得敢收啊。
林炎嗦嗦指尖的酱汁,抬腿就走。
“这都什么年代了,白嫖可不成。”
一脚迈出门的林炎又折回来,将被无视而怒火中烧快要爆炸的死人揪起来,拖死狗一样拽着走。
霍纸好不容易把刷满酱料的鱿鱼塞到饼里,没来得及咬上一口就被男人的惨叫惊着了。
只见刚刚还是一副人样的男人已然脱胎换骨成了青面獠牙,四肢乱蹬试图挣脱后颈上那只铁钳般的手,像只被捏住后壳的螃蟹,到头来全是徒劳。清晰的口齿也只剩下吱哇怪叫,伴着成群鸟鸣,格外渗人。
林炎似乎对他的异变并不奇怪,几步便到了门口。
大门猛地关上,好悬没夹了林炎高挺的鼻子。
林炎在自个儿鼻尖上狠掐一把,转回身来惨兮兮望向霍纸。
“阿纸这是作甚?”
可惜霍纸忙着啃饼,并未瞧见他的苦肉计。
手下及时给他递台阶:“纸爷是怕他这副模样出去吓着周围百姓。”
林炎瞅瞅男人这副尊容,确实有碍观瞻。
“那就等天黑,正好他能闹得更欢一点,不给钱我就把他扔门口,咬着谁谁自认倒霉。”
手下弱弱提醒:“敲诈犯法。”
林炎梗起脖子:“爷敲诈谁了?别人怕被怪物咬,爷就不能怕么。这又不是咱家的狗,咬人怎么能算在咱头上。”
他边说边捂住了自己的腰:“细算起来,爷还挨了一爪子呢,爷是不是该找他们报销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啊?”
手下咂咂嘴,貌似是这个账头。
霍纸百忙中送他一句:“是你先占了人家的棺材人家才挠你的,她没找你要精神损失费你就偷乐吧。”
“阿纸,”林炎跺跺脚,小鸟般飞扑到霍纸跟前,挽住他的手臂硬把脑袋靠在霍纸肩头上,“有床睡谁会去和死人抢棺材嘛,你这个罪魁祸首不心疼我也就罢了,怎么还替她叫上委屈了。”
霍纸被他挤得歪着脑袋,两眼专注着剩下的半张饼,生怕那借味的鱿鱼再被某人抢了去。
手下瞥开眼,对林炎那劈叉撒娇的姿势不忍直视。
对他家纸爷那崩坏的高冷更是需要时间来消化。
要不,他还是走吧?
手下悄咪咪溜了,霍纸抖抖肩膀:“行了,人都被你恶心走了,可以好好说话了吧。”
林炎留恋地在他肩上蹭蹭,这才直起身,扶着扯疼的腰伤靠到旁边的柱子上。
“你这一直这么热闹吗?”
林炎指指扒在门上想逃却无路可逃的变形男人,又指指停尸房的方向。
霍纸摇头,焚城有他和林家坐镇,平日哪来这么多诡异之事。何况林家小辈最爱跟他抢,好些不消停的死人都去那边了,也就警方会专门送尸体过来——破案前的尸体都算物证,可不能交给林家那帮对死者没有半点敬畏之心、随意打骂损坏活尸的家伙。
目前家里这几具尸体都是警方送过来的,看来焚城最近的治安不大好。
“凶杀是人祸,不归咱管;可你想过没有,这死人老闹腾也可能是人祸?你看他像不像……”
林炎举高手掌,修长的手指虚罩在门上那死人头顶,五指随着对方的动作弹来弹去。
霍纸眉头微皱:“提线木偶?”
林炎打个响指,笑得颇像是每回都考零蛋的娃娃终于答对了一道题的老父亲。
霍纸并非零蛋选手,他只是光去注意林家和林榄了,忽视了眼前的细枝末节。经林炎这么一提点,他恍然大悟:“亡尸傀儡术。”
顾名思义,这是一种施在尸体上的傀儡术,施术者藏于暗中操控,尸体便会如诈尸般模仿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由于尸身只是傀儡,不需要它当真起尸,所以只要保存得好,死者很轻易便会被误认成活人。阴气薄弱,天亮能动,口吐人言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可傀儡只是普通尸体,为什么会火烧不化?”
“你又没烧过,怎么知道他烧不化。”
霍纸歪了歪脑袋。
林炎知道他的木头脑袋又和浆糊了。
“送他来的警官说家属今早烧尸,结果连衣服都没能烧坏,警方疲于侦破连环凶杀案,无暇顾及这事才转送到你这来。”
霍纸点了下头,把最后一口饼塞嘴里,小仓鼠似的慢悠悠嚼着。
“我下午去查过,破案前尸身一直停在法医室冷库,保存不错,警方于昨天将尸身还给家属,家属跟车将尸体转运去了殡仪馆,并定好今早焚化。由此可见,警方在这事上没有说谎,他们也没有说谎的必要。”
林炎伸长手臂,想要抹掉霍纸嘴边的一粒芝麻。
霍纸比他快,把装饼的纸袋拍他手里,终结了这只手下一步的罪恶行径。
林炎遗憾地团起纸袋,扬手一抛。纸袋精准地落进了他身后挺远处的垃圾桶里。
“死者一家都是普通人,家属也没必要对沉冤得雪的被害人做那些见不得光的小动作。”
吃完的霍纸终于跟上了林炎的思路。
“所以有机会对尸体动手的,是殡仪馆和火葬场的人。”
林炎伸出食指,左右晃晃。
“不是对尸体动手,是没对尸体动手。”
霍纸一怔:“莫不是根本没烧过他?”
“对啊,火葬场负责焚化的就一个工人,他把尸体推进焚烧间,烧没烧还不是他说了算,那里头有没装摄像头。”
火葬场焚尸间是重地,除火化工人外任何人不许进入,也没人想进去。都是现代化电子操作台,工人只管把尸体放进炉子,烧完再把骨灰扒拉出来就完活了。
霍纸理清了因果逻辑却更迷糊了:“为什么?”
林炎摊手:“我也好奇为什么,死人给不了我答案,我只好去问活人。”
“火化工肯说?”
“当然不肯。”
霍纸等半天也没等来下句,就知道林炎肯定没用啥好招。
林炎眼神乱瞟,他才不会在霍纸面前承认亲手把那个一把年纪的火化工塞到专烧死人的炉子里,门都关好了。
霍纸并不深究,只让他说结果。
“结果就是火化工收钱办事,给钱的人他没见着。”
火葬场是个能够充分见识到人性多面性的地儿,总有些人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非要在死人身上做做文章,借死人的名义实现自身利益最大化。火化工见多了这种事,以为给他钱让他假装烧尸的人也是同样初衷。早晚得在他的炉子里烧,先虚晃一枪就能大赚一笔,傻子才会拒绝。
大概是受前几天小巷恶鬼杀人事件的暗示,家属得知尸体无法焚化后丝毫没有起疑,立即去找了办理此案的警官,最后尸体就被送到霍纸这来了。
“林家那边天塌下来,你也得先扑自家的火,”说完正事的林炎又开始嬉皮笑脸,“阿纸,这是有人不想你掺和林家的破事,给你没事找事呢。”
霍纸沉下脸来,针对林家的人连他都算计进去了,可见是想将林家连根拔起。
究竟是谁起了这么大的杀心。
林炎并不关心谁要对付林家,他伸个懒腰,又去提溜扒不开门转而满地乱爬的死人。
霍纸以为他要斩断“木偶”的提线,还死者该有的宁静。
未曾想林炎揪起死人便往外走。
霍纸:“去哪?”
林炎关爱痴呆老人般瞅瞅他:“天黑透了,该去谈谈收费的事了。”
霍纸:“……”
第9章
霍纸并不缺钱,像他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大把有钱人上赶着送礼结交,古往今来,他家早堆出了金山银山,因而从来没想过收留个尸体还要收费。
而林炎这个叛出豪门家族的贵少爷由奢入俭,孑然一身在外漂泊艰难求存,最是看重赚钱之道。
前面挠他那红衣小姐姐他可以不予计较,毕竟是他理亏在先,但这个敢在霍纸面前呜呜喳喳的木偶死人他就得找人好好说道一下了。
想来操控亡尸的人已然发觉自己的伎俩被识破,为免被人顺藤摸瓜,已早早切断与傀儡的牵连隐匿踪迹,可怜尸身上的术法没有拆除,尸体仍在张牙舞爪。
看起来比人模人样时可怕得多。
林炎嫌提着费劲,找根绳子系在亡尸脖子上牵着走,一路跟游街示众差不多。他还没游到警局门口,白天送尸的那位警官就来半路截他了。
“这是?”警官吓了一跳,“你把他怎么了?”
林炎直翻白眼:“什么叫我把他怎么了,爷能把一死人怎么地。”
他一指自个儿的腰:“是他把我怎么地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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