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夏的态度变化得太快,让赵嘉言措手不及的同时又缓缓松了口气,他惧怕习夏提起仇人时藏不住的怨恨。
习夏冲赵嘉言露出了一个笑容,犹如春回大地,大雁成一字形飞于高空,万物复苏之际,世间的一切事物都勃勃生机时那般美好,恬静,期盼。
“我只在乎当下。”习夏从椅子上起身,回抱住赵嘉言,他将他的下巴靠在赵嘉言的肩上,“当下有你,就够了。”
刹那间,天光惊雷,如同火花一样在赵嘉言的胸腔中炸开。赵嘉言感觉他被习夏完全的依赖和喜欢。他生出了一种习夏独属他一个人的错觉,“夏夏,我也有你就够了。”
习夏笑出了声,婉转地如同莺鸟歌唱一般。
百转千回的爱意从赵嘉言的心里蔓延,有他就够了。哪怕是权柄滔天的皇位亦或是前赴后继上来的年轻漂亮的美人,世人毕生都在追求的所有的权,利,色,金———只要一登上皇位,全都唾手可得。
可他赵嘉言全都可以放下。这些,比不上习夏一个人重要。在他心里的天平上,是习夏的那一端,永远会压下来在下方,重于所有。
习夏笑了,他已经得到了赵嘉言的心。
月亮高垂于夜空,流落下来淡淡的银白色的皎洁化为重影洒落在地。
两个人相拥相缠,从窗外看,由于窗帘的掩映,只能窥见室内两道交织地,难舍难分的虚影。
深夜寂静无声,一道道窗内的灯光接连熄灭,整座公寓楼都一片漆黑,可从习夏的房间里却传来一阵又一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
天光昼白时,声音才消下去。
等习夏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外面的天被染上了一层金光,夺目灿烂得有一种不真切的虚无感。
“嘶……”习夏起身动了一下,全身却像是如同被撕扯般的酸痛感。
赵嘉言笑了两声,他也醒了。看着习夏脸上带着的一点窘迫。赵嘉言在想,这个人真的好可爱。
习夏被赵嘉言的眼神惹恼了,他只从赵嘉言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嘲笑。
“我又不是Omega。”习夏理直气壮的为自己辩解。
习夏想为自己找回场子,虽然他接下来说出来的话会伤掉赵嘉言的心。
“而且是你的技术太差劲了,我谈过那么多任Alpha,有的也做过一整夜,第二天醒来身上也不会这么疼。”
赵嘉言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原本满腔幸福一转眼化成了满腔的哀怨。他们做的时候,习夏所有的情态,所有的美好,都不止对他一个人绽放过。
“夏夏。”赵嘉言的声音带着点祈求的味道,“以后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再提这种话,不要在我面前,再提你的前男友了,好不好?”
习夏半垂眼眸,似乎在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他说出来的话万分残酷,“可是,我总会在心里比较,那好吧,我以后不说了。”
“你……”赵嘉言心里很难过,难过到极致又是愤恨,可是他又不能冲习夏发火。他又把所有话吞咽下去,随后委屈地看着习夏。
习夏勾起唇笑了笑。看着赵嘉言太愉悦了他的心里真的是不太痛快。他接近赵嘉言是为了报复他,可不是为了让赵嘉言享受的。
“你想干什么?是想骂我,还是打我?”习夏淡淡的问。
赵嘉言摇了摇头,他没有这么想过。
“最好没有,否则我会立刻甩了你。”习夏从薄唇中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甩?赵嘉言从来没有想过这句话会从习夏的嘴里说出来,“夏夏,你不是也爱我吗?你现在看起来很不开心,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习夏也摇了摇头,“你做的很好,对我也好,挑不出来什么错处。我之前谈过的Alpha也一样,对我很好。我爱的时候是真爱,不爱的时候也是真不爱。赵嘉言,我对你有的新鲜感快要没有了,怎么办呢?”
习夏那双眼睛像含着能醉人的情,可说出来的话也像是可以杀死人的冷。
外面天的颜色由金转红,不再灿烂的亮眼,而有些寂静下来的沉淀后的平庸颜色。大片火烧云将天边染上了骇人的红。
“不要。”赵嘉言觉得他抓不住习夏了,只能发出如同小兽般的呜咽,他不敢去细瞧习夏的眼睛,里面深处是他不愿意面对的冷意和决绝。
习夏心里像走马花一样闪过和赵嘉言在一起的时光,作为恋人,赵嘉言是百分百的合格。可是,这一切,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赵嘉言现在已经完全爱上他了。他已经完完全全拿到了赵嘉言的心,现在,是时候,将赵嘉言的心扔在地上了。
那颗鲜红的怀着少年人炙热情意的心适合与地上的泥土混杂,再由他去反复搓折,直至,那颗心了无生息,不再鲜活,连同他的主人一起。
第三十九章 分手
“什么不要?”习夏的话像刀锋上的利刃又像凝固得坚硬的冰块,一下下刺激赵嘉言的心脏,“这是早晚的事情呀,你是知道的,我交往过很很多任的Alpha男友。从来都是,我先提的分手。”
习夏神情倦怠,语调中透着漫不经心。习夏的种种行为真真切切地让赵嘉言见识到了什么叫变脸比翻书还快。
“厌倦了,新鲜感过了就分手。”习夏轻笑一声,“赵嘉言,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我会对你例外,我会为了你浪子回头吧。”
“夏夏,你在说什么?”赵嘉言头一次感觉他的理解能力这么差,习夏说的每一个字,连成句的所有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可是连在一起的意思,像是干旱大地上裂开的层层细缝一样,狰狞丑陋,让赵嘉言不愿意去相信。
赵嘉言声音艰涩地开口,“你昨晚才说过你只有我,就够了。你亲口说的。”
“是,我亲口说的。”习夏慢条斯理地将他上衣的纽扣一枚一枚地扣好,新拿的裤子已经穿好,平整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褶皱。
地上还有一条习夏昨晚穿的裤子,皱成一团被扔在地上无人问津的角落,上面还沾了一点不明的液体。
习夏也注意到了那条裤子,他弯下腰将脏了的裤子捡起,扔进了垃圾桶,和昨晚被扔的残羹剩饭混在一起。
“太脏了,也旧了。”无人问习夏为什么不洗一洗这条裤子,而是扔了。他却自言自语作了回答。
赵嘉言突然感觉他就像那条被习夏扔掉的不要的裤子一样,对习夏的价值和吸引力消失了,就会被无情地处理掉。
赵嘉言直直盯着习夏,他像是一只已经溺水不会游泳即将濒死的小虫一样,祈求河上流飘来一枚叶子,好给一条生路。
习夏并没有把他的目光吝啬地给在赵嘉言的脸上。
“但是我对很多Alpha都说过同样的话。”习夏满不在乎地道。
一切尘埃落定,赵嘉言脑海里短暂“嗡嗡”了一下,听不见任何其它的声音。原来他不是例外,原来他不是特殊。他只是情场老手的习夏一时起意的猎物。
赵嘉言痴笑了一声,他坐在床上。床单上似乎还有他们昨晚欢爱时留下的体液,还残留他们曾经交缠过的气息。
赵嘉言坐在床上,让他生出了一点勇气和坚强,他觉得他和习夏之间一定还会有可以挽留的余地。
而习夏则站在宿舍的白色瓷砖上,冷冷地望着赵嘉言。
“没有关系的,你说过就说过吧,我不在意的。你以后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承认,我…的技术有些差,可能不如……我会改的,我有什么不好,你都告诉我,我都会改的。”后面的不如谁两个人心知肚明,赵嘉言说不出后面的“你的前任”四个字。
赵嘉言在乎习夏的前任们,他嫉妒这些人曾经也拥有过习夏,他们也曾看见过习夏动情时漂亮的样子。
赵嘉言从来没有对谁说过这样示弱又显得十分卑微的话,比曾经抛去过往的骄傲跪在地上向他求情的饶则,比匐匍在地伤害过习夏的那个Alpha求他宽怒时,都要更显得卑微。
那些人的卑微在表面上,在他们的行为上,而赵嘉言的卑微在他的心里。
赵嘉言把他的心交给了习夏,任由习夏摆弄,他的心惧怕习夏的遗弃,甘愿以最卑微的姿态祈求习夏的怜悯与施舍。
“这么懂事呢?”习夏低声笑了一下,来到赵嘉言的面前,手指摩擦着赵嘉言的脸颊,留下淡淡的浅薄的红色痕迹。
“可是我已经不喜欢了。”习夏松开了手,指了指下门,“你走吧。我们分手了。”
“不是的。”赵嘉言摇头,“我们昨晚还做爱了,你还是爱我的。”
习夏很同情地看着赵嘉言,到这种时候了,还不肯相信呢。真的是可怜到了极致倒显得有几分可爱了。
“可是对我来说,做爱不等于爱呀。每次分手之前,我都会和他们做…”习夏弯下腰,双腿近得紧贴住床沿,和坐在床上的赵嘉言距离更近了。
“别说了。”赵嘉言控制不住喊出了声。习夏的脸近在咫尺,里面的冷和冰一览无余,他终究还是不能再欺骗自己了。
“让我们彼此体面些,你走吧。”习夏的耐心已经被磨尽,下了最后的通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