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法尔轻笑了一声:“这件事对我来说无伤大雅,对你们可就不一定了——上一次前往大回廊终点,我揭露分析机的小动作,却因此听到法拉契的声音,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法拉契的声音?
威廉姆斯震惊地僵直在原地,心里涌上愕然甚至一点战栗,他在不解中脱口而出:“这不可能!是提前录好的,还是分析机在用法拉契生前的行为模式模拟他的声音?”
法拉契应该已经把自己的脑子剖开,完好的那部分被眼前这个人使用,至于剩下的——纽特·法拉契应该已经死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拉法尔的确不能排除这两个可能,可他接着道,“如果那个出声的‘未知之物’也是法拉契,你觉得我们两个谁更像正统?最高权限又到底在哪里呢。”
敲门声出现在静止的空气中,乔已经返回,他站在门边见到拉法尔有访客,没有贸然进去,直接对屋中看向他的那双清冷红眸摇了摇头。
这代表V的回答:他不想让拉法尔替他杀死这些人。
拉法尔由此轻轻闭上眼睛,呼吸平淡释然。他现在仿佛携带着一套无比复杂的名为“感情”的管线器,在梳理它们的过程中被似有若无的紧迫感与平和之气交替包围。
即使痛苦加身,仇恨的人就在眼前,只要开口求助就能收获结果,V的选择依然是不让拉法尔牵扯其中。这一次,他没有向他“许愿”。
——因为拉法尔与过去的仇怨毫无关系,因果的丝线从未勾连到他。
基于V的这个答复,拉法尔对“自身”的困惑已解,他已明白所有。
他已知道,自己是谁。
V在黑暗的石屋内,对着墙壁一拳一拳狠砸下去,手指和关节上的皮肤很快满是淋漓红色,他却如同神经已经钝化,脸色变都没变,只为发出这些闷响而机械性地“攻击”着石壁。
跟不可理喻的举动相反,这个金发男人眼中并无疯狂之色,冷静到能让心狠狠沉下深池。他呼吸变得很轻很轻,为的就是听清屋外的动静——终于,那边传来了声音。
“他的药瘾犯了吗。”
门口看守的西恩加觉得这动静的频率有逐渐狂躁加快的趋势,自然而然把它当成首席的药起效了,无奈摇头:“太不巧了,首席这会儿应该在跟威廉愉快商讨我们的未来。”
“就让他这么发疯么。”塞利克盯着那道门,不由得盘算起会不会出现意外,“人类的身体相当脆弱,里面可都是些石头,万一——”
他们对视一眼,选择进去瞧瞧,把人控制住。
若是在首席来之前指挥官把自己折腾断气,“乐子”可能会变成他们。
推门那一刻,这些人心里根本不会有指挥官已经恢复的念头。他们深知强戒脑激素类药物的反应有多折磨,里面的人没嚎出来就已经是意志力惊人。本想听听不可一世的指挥官求饶声的西恩加还有点失望,进入石屋寻找声音来源的一刻尚且在想:不知道首席玩过之后会不会让他们也加入。
他们不可能、也永远不会理解为什么拉法尔给V的会是他匆忙提纯其他药物配制出来的应急柯洛多制剂。
西恩加还在适应黑暗找人,眼前的画面就永远定格成了纯黑。他最后一个得到的触感是来自喉咙的刺痛,他两眼一垂,看到直插在脖子上的注射器探针,它被一只染了血的手握在掌中。
这只手没有丝毫颤抖,声色不显地爆出青筋,V动作沉稳狠厉,利落地将注射器横划出去,锋利的探针随之彻底割破颈项,飞溅的人造血喷到V脸上,把走在后面的塞利克也溅出一身污秽。
血涌上来的瞬间堵住西恩加的喉咙,V作势用双臂把这具抽搐的身体抵在身前,用来阻挡塞利克施法攻击的角度。他们一个举着“盾牌”挤出石屋,一个被阻挡着暗骂了一句急速后退,直至拉开到安全距离,塞利克先看了眼变成尸体的同伴,然后把目光聚焦在指挥官身上。
“生机勃勃”的指挥官就在眼前,再迟钝也该知道他是怎么恢复的,塞利克有些难以置信,觉得这世上最多的未解之谜都出现在了今天,不由得道:“您为什么总是那么幸运,能被一次又一次救下?您是怎么做到的,满口谎言,竟还能再一次让神匠坚决站在您这边。”
“再一次?”V冷冷地挑起嘴角,从西恩加衣服口袋里取来一把法刻刀,悄悄割下自己战装上的一块防护纤维。
看准时机,他割破的纤维衣符文迸发出剧烈的强光。
——即使天生无法开拓自己的精神海差遣魔力,V也知道哪些符文被法刻刀激活可以产生怎样的效力。
白光涌现的刹那,只有他知晓时机提前闭眼,而塞利克就算距离他相当远,可对方的注意力太过集中,目光根本来不及移开。
在敌人因眼前一片炫光遮蔽视野而不停眨眼急退时,V丢掉尸体,用更快的速度动作迅捷地冲了过去。
他握紧的凶器上满是自己的血,直接刺向法力护盾的弱处——无数生死之间的战斗让他非常清楚,被近身的施法者到底多么脆弱。
塞利克被V撞倒在地,手掌传来一阵剧痛,他在痛呼中扭头看向自己的惯用手被法刻刀钉穿在地上,没有屏蔽痛觉的他身体被动蜷缩,却因压迫他的指挥官顶住胸口而不能成行。
“不是‘再一次’,这是第一次。”居高临下的金发男人接上自己半分钟之前的话音,口吻冷酷,斩钉截铁。
“——不要把拉法尔和法拉契混为一谈。”
拉法尔重新看向惊疑不定的灰眸学者,这一回,他的神色近乎有些柔和,发出的声音不紧不慢:“其实你现在还活着,是因为他不希望我来除掉你,威廉。”
他?
威廉姆斯顿了几秒钟,意识到拉法尔所指。
“您竟然,仍对指挥官的忠诚有所奢想吗。”他感到一些带着荒唐的不可理喻,唉声道,“您不相信他用伪造的感情欺骗您?您也看到了,他要依靠柯洛多制剂才能……”
“我不否认他在这件事上欺瞒我。”拉法尔抬眸,细致端详着对面人的表情,同样说道,“我也不否认你的那套理论会令文明再造速度实现飞跃的看法,即使它很缺乏道德约束,过于标榜对强者的非理性崇拜。”
威廉姆斯面色稍缓:“我确实没有足够打动人的口才,但您该看的是结果。在这种踏错一步就万劫不复的境地,绝对的理性才可使我们延续,否则,我们为何不在一千多年前就直接放弃呢。”
“你该知道法拉契当时没有放弃的理由。到了那种地步他还怀有希望,不只因为那三百枚完好无损的胚胎。”
拉法尔目光有些冷,眼里映出威廉姆斯脸上一闪而逝的阴沉。
“有手段、有工具,但如果缺乏正确使用它们的人,就算庇护所建立也无异于毒瘤重新在天空之上盛开成花。与其未来变成那样,他恐怕还不如直接把阿刻罗号炸成两截,终结人类的命运。”
“……法拉契没有胆量这么做。”威廉姆斯眉头皱起,同样在思索拉法尔口中那个“没有放弃的理由”,但片刻后他就释然了,说道,“死了很多人、让计划能够调动的棋子变少确实是事实,但他也用把我们做成人工躯弥补了。而他自信于计划仍在掌控,最主要原因是您这个复制体的存在。重生后,您拥有他期盼的力量和他本身便有的智慧,如果不是指挥官从中作梗,抹去了他的意志,法拉契长久主宰人类的计划就是完美的。”
所以威廉姆斯判断,拉法尔听到的那个声音,不过是纽特·法拉契用不明方式残留下来的幽灵罢了。
他心想,阴差阳错也有好处,他们这些逃脱阿刻罗号钳制的人因此拥有了一位符合他们期待的“神匠”。
然而,拉法尔接下来的话让威廉姆斯的所谓期待落到谷底。
拉法尔静静道:“我不会帮助你们,无论是回到阿刻罗号,还是带领你们构建所谓的庇护所。”
这个拒绝的姿态来得很突然,又像酝酿已久,灰眸的学者目光微凉:“所以,您还是秉承您过去那些我行我素的观点,不惜赌上全人类的未来,也要构筑软弱的和谐共生么?”
“不。”出乎意料的,拉法尔同样否认了。
他说:“我只是对你们的计划全都不感兴趣而已。人类在有限的地域上奋斗和抗争,一贯都是把‘谁能得到这份福祉’的标准,定为自己所处的那条线。超脱的人少之又少,你就永远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自己以下没有资格,自己以上才配生存——许多人只会这么想。
“如果一定要让我做出毫不偏颇的选择,我的确会选站在V那一边。至少,无论多么憎恨你们,他也不曾让与之无关的人替他动手,沾染鲜血。”拉法尔说这话时,嘴角轻轻提了一下,又很快平复下去。
“与之无关?”威廉姆斯上下打量他,眼神已经显得有些冒犯,“您参与全程,把事情搞得一团糟,换了一具身体后就能说过去与您无关了吗。”
拉法尔不答,仿佛多说一句都是受累似的,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回归身体,他回到自己原来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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