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没事吧?”弥寒从刚才就一直在关注苏栖迟,看见他的样子越来越不对劲,原本就偏白的脸上仅剩的血色好像在顷刻间就被抽了个干净,这让弥寒不由得想起初见苏栖迟时也有那么一次,他告诉自己他的头“有点疼”。
于是弥寒当即一把揽住他,沉声问:“你是不是又开始头疼了?”
苏栖迟重重喘了口气,抓着弥寒手臂的手用力到骨节都开始泛白,弥寒的胳膊被他捏得生疼,实在想不通这么单薄的一个人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好像骨头都要被他捏断了。
不过即使这样他也没放开苏栖迟,感受到那份靠在自己怀里的重量,不知为什么让弥寒有种好像胸口一直缺失的某一部分被忽然填满了,令他感觉无比充实。
然而还没等他咂摸出个所以然,这份“甜蜜的负担”就轻轻推开了他,苏栖迟转头看向包明明,抽了口气问:“这种,还可以治好吗?”
包明明也白着张小脸摇摇头,无奈又难过地说:“对不起阿迟哥哥,我也许可以让他们恢复一些意识,但已经失去的肢体和器官是没办法再长回来的。”
苏栖迟垂下头,漆黑的短发遮住了他的侧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弥寒却能清晰地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哀恸。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了半分钟,像是在祈祷,亦或是默哀,接着他突然举起手中的枪,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两个点射,干脆利落地正中两人眉心,鲜血汩汩从子弹造成的孔洞中流出,两个被困囿的痛苦灵魂终于摆脱了肉|体的束缚,迎来了最终的安宁。
苏栖迟一言不发,收起枪转身走向修着暗门的那道墙,伸手照着高清河的动作掰下壁灯,这次墙面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包明明悄悄挪到弥寒身旁,小声问道:“阿迟哥哥没事吧?我怎么感觉他突然变得好可怕。”
苏栖迟冷着脸,突然回头,把包明明吓了一跳,然而他却看都没看两人一眼,径直朝门外走去。
弥寒没有回答包明明,却在苏栖迟与自己擦身而过的瞬间一把拉住他。
苏栖迟抬起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却仿佛有火焰在燃烧,亮得灼人。
“自从看见那两个人之后你就开始不对劲,你到底怎么了?”弥寒皱着眉问,“我们现在好歹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有什么不能和我说?”
苏栖迟沉默地看了他几秒,倏地别开了头。
这是一个典型的拒绝沟通的动作。
这样的举动不知为何忽然让弥寒感到十分恼火,于是他抓住苏栖迟的肩膀,用力把人掰向自己,压低声音命令道:“看着我!”
苏栖迟不耐烦地回头,猛地用双臂插进自己和弥寒之间向两侧一滑,轻松卸掉弥寒对自己的束缚,同时提膝顶向弥寒腹部。
弥寒双手交叉挡住苏栖迟的膝盖,接着偏头躲过苏栖迟的一记直拳,并在对方收拳的瞬间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拽。
苏栖迟猝不及防被拽的一个趔趄,但他很快稳住身体,借势弓腰后踢一招蝎子摆尾,踢在弥寒肩头,将他踢退数步。
这个动作对一个人的腰力要求极高,不怎么修身的黑色短袖随着他的动作滑落,露出底下一截白而柔韧的腰肢,让他从腰背到腿的线条显得异常优美又充满了力量感。
不过弥寒此刻却是无心欣赏,苏栖迟表现出来的排斥让他愈发感到火大,他抬手掸去自己肩上的鞋印,冷笑一声,骤然朝苏栖迟逼近!
包明明不知道刚还好好的俩人怎么就突然打起来了,试着阻止却发现根本没人搭理他,只好委屈地缩在远处,以免殃及池鱼。
一时间只见两人之间拳来脚往,速度快得叫包明明应接不暇。
片刻后,因为力量和体型差距太大,苏栖迟最终还是被弥寒抓住机会顶在了墙上。
弥寒脸上挨了一拳,虽然不重,嘴里却不小心被牙齿划破了一道,他用舌尖在伤口舔了一圈,品尝到淡淡的血腥味和细微的刺痛。
接着弥寒忽然笑了,他低头凑近苏栖迟,眯起眼睛在他因剧烈运动而终于重新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脸上打量了一圈,然后问:“你在生气?”
这虽然是个问句,但弥寒的语气却很笃定。
炙热的鼻息在两人之间交融,为了控制住苏栖迟,弥寒几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到了他身上,身高和体重带来的压迫感让苏栖迟有些呼吸不畅,他再次别开头,却意外地没有反抗。
弥寒的视线滑过他漆黑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白皙的侧脸,最终落在那截细腻的侧颈上,如此熟悉的既视感让他不由得想起距离上次他这样压着苏栖迟不过才隔了一天而已,当时他是什么想法已经不可考究,不过这次他突然有种想要狠狠咬下去的冲动。
第12章
然而这时苏栖迟开口了,他的语气平静,说出口的话却仿佛带着冰碴。
他说:“我要杀了他。”
弥寒和苏栖迟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他一直认为苏栖迟是不会杀人的,他那么强大,却又那么柔软,即使是被马作那群人找茬调戏的时候,他都能手下留情,现在却为了两个不认识的人居然说要杀人,这让弥寒不由得纳罕,又隐隐有些兴奋,就像发现了一块新大陆。
苏栖迟重新把脸转回来,目光落在弥寒被自己打了的侧脸上,犹豫了一下,才略带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刚才情绪失控了。”
弥寒垂眼看他:“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
苏栖迟想了想,然后把脸一伸,说:“要不然让你打回来。”
“算了吧。”弥寒松开他,后退一步,“细皮嫩肉的,待会把你打哭了还要我哄。”
苏栖迟:“……我不会哭。”
弥寒似笑非笑地一勾嘴角:“那谁知道呢?”
包明明一脸懵地看着两人一言不合就动手,又一脸懵地看着两人光速和解,是在搞不懂这到底算是什么情趣,只好摇摇头凑过来,问:“寒哥,阿迟哥哥,你们没事吧?”
“我们能有什么事?”弥寒斜了他一眼,“没听说过打是亲骂是爱吗?”
包明明:“……”你们这相亲相爱的方式着实有点重口。
弥寒又对苏栖迟说:“所以高清河已经逃走了,你要杀他也得先找到他才行。”
包明明摸着下巴说:“如果能知道这个密道通往哪里就好了。”
“就算现在知道也晚了。”苏栖迟说到这一顿,“或许他会知道。”
这后面一向鲜有人来,所以三人回到旧吉普边的时候,袁文朗还在无知无觉地昏迷着。
苏栖迟打开驾驶座车门,十分不客气地抓起袁文朗垂在身上的一只手,只听“咔”一声骨头的脆响,袁文朗的拇指就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向后折了过去,袁文朗被这一下硬生生疼醒了,发出一声惨叫。
“你骗了我们。”苏栖迟语气冰冷地说。
“什么?”袁文朗脸上挂着疼出来的眼泪,一脸不明所以,“三位爷爷,不,祖宗!我的小命都捏在你们手里,哪敢骗三位祖宗啊!”
苏栖迟:“怪不得你会这么轻易带我进来,因为你知道高清河身边还有个透明人在保护他。”
“透,透明人?我不知道啊。”袁文朗否认着,眼神却明显变得游移。
苏栖迟作势抓住他第二根手指,袁文朗重重抖了一下,却突然被弥寒制止了。
“苏先生,拷问不是这样问的。”弥寒说话间手中忽然出现了一把银色的小刀,他把刀在手心里转了一圈,锐利的刀锋随着他说话的节奏在指间闪过凛凛银芒,“手指掰断了还能再接回来,不如直接砍掉,犹豫十秒砍一根,手指砍完还有脚趾,再不济还有眼、耳、口、鼻、胳膊、腿,一个人身上部件那么多,总该能让他和高清河屋里那些被折磨过的人感同身受一下——算算时间从刚才到现在应该也有一分钟了吧,来,从哪根指头开始砍,自己选吧。”
弥寒的话让袁文朗瞬间吓瘫在座椅上,豆大的冷汗顺着额角淌下,他面如金纸,瑟瑟发抖地哀求道:“别,别这样,我真的不清楚啊,就是有一次,一个假意投降的家伙想要从背后偷袭他,结果还没靠近就被杀了,我们都当那是他的异能……”
苏栖迟听完疑惑地看向弥寒,问:“一个人能同时拥有两种异能吗?”
弥寒摇头:“从来没有听说过。”
苏栖迟“嗯”了一声说:“我也觉得那应该是个人,刚开始的时候不太明显,但后来就能隐约看见一个大概的轮廓……就好像空气被扭曲了一样。”
弥寒听完后说:“照你的形容,这个‘透明人’很可能也是一个异能。”
“所以我的子弹伤不了他,你的刀却可以。”苏栖迟了然地点点头,再次看向袁文朗,“高清河房间里有条密道,通向哪里?”
袁文朗生怕弥寒真的把自己剁成根人棍,不敢再隐瞒,忙道:“在,在西边一片废墟里。”
苏栖迟一把把他从驾驶座推到副驾,自己跳上驾驶座发动汽车:“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