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皎炎犹豫片刻,将手收了回去。
“皇上,臣有一事想打听,不知皇上能否解老臣疑惑?给皇上报信之人究竟是谁,是否还知道其他内幕?”
还用问,正是本少主自己。
陌影怎会自爆马甲,摆手道:“薛大人不用再问,还有许多线索待查,到了合适的时候,朕会向、向你说明。”
“好好好!”薛忠国说话中气十足,担忧道:“皇上可要保重龙体,若有不适,宣太医来给皇上看看吧。”
“不必。”
“那皇上快去休息吧!祭天大典上就淋了雨,若不小心有个头疼脑热的,那可如何是好?皇上的龙体关乎着江山社稷,关乎民之安泰。”他的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易丛洲扶着陌影往前。
有薛忠国打岔,元皎炎没再纠缠,在后方静静看着二人离开。
像是蛰伏着等待爆发的野兽。
易丛洲不过三品官员,又是武将,不能与天子共乘,站在銮车外护送。雨势不停,岳黎劝易丛洲坐后面的车,被他扫了一眼,悻然闭嘴。
銮车抵达,王喜闪身欲掀轿帘,被易丛洲抓住后背,丢到一边。
将人扶出,才发现陌影的呼吸比刚才更微弱,走路也愈发慢。步入无人的内院,易丛洲短暂地犹疑了一瞬,将人抱起,火速放在床上。
暴雨仍在下,盖过了世间万物的杂音,却无法平息擂鼓的心跳。
在原地安静了几息,易丛洲躬身,轻手轻脚地脱掉陌影的外衣,将他的面具取下。
看到面容的那一刻,他指尖一顿。
陌影苍白到极点,平日红艳的双唇毫无血色,额头上都是细小的汗珠,头发粘着。
他双眼紧闭,不知是冷还是病了,一阵一阵地发抖,仿佛虚脱。
“皇上。”易丛洲唤他。
陌影的眼睛堪堪撑开一条缝隙,见面前人是他,呼出一口气,“丛洲。”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
易丛洲连忙倒茶,扶着他小心地喂了。
陌影这才继续开口:“昨日之事不可忧,有我在,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他话说得极慢,睫毛颤动着,“我来晚了,你受了好大的委屈。护不住士兵百姓,我知道你心里苦……”
他喉头一哽,悲难自抑,眼中流下两行清泪。
易丛洲一怔。
哭泣无声。
陌影倦到极点,眼睛阖上,泪便顺着他光滑的脸庞流下。
“我睡一下。”
他几乎瞬间失去意识,泪痕还未干。
不到正午,天色还是阴沉得仿若黑夜,偶尔的闪电照亮他如玉的脸庞。
脆弱不堪,却也美入心扉。
雷声乱人心。
易丛洲伸出手指,没有停顿,拂过陌影脸颊,擦去了他的泪。
原来他的皮肤这样绵软,这样温热。
不知他叫什么名字?
惊觉自己在想这样的问题,易丛洲面色沉了沉,起身。才离开半掌距离,手被陌影抓住了。
他抱住易丛洲的手臂,蹭了蹭,翻了个身。
一张折成几折的纸从他的怀里掉了下来。
这就是先前在殿上他说的,接到的密报?
易丛洲打开那张纸,上头密密麻麻写着文字,排版很乱,横竖交错。
字迹有些潦草,但可以分辨出来,上面都是一串串名字、地名、主要事件。
除了周添荣,还有十几人,都是池霖关系网里的重要人物。
易丛洲一条条细看,这其中,竟还有许多连他都没有掌握的。
小小一张纸,写着足以引起朝廷动荡的惊天信息。
上头的字越来越乱,越到后面墨点越多,不知是书写者在犹豫,还是情绪激动无法下笔。末端有一条长长的墨痕,好似执笔者握不住笔,不得不匆匆结尾。
易丛洲闻了闻,纸上还有新鲜的墨香。
又抬起陌影的右手,小指处沾着黑色墨印。
进入陌影所在的房间时,池霖精神恍惚。
皇帝不是正主,而是妖邪。想必他用了特殊办法,撬开了池霖的嘴,得到了情报。
但这样做,他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
这样虚弱困倦,与先前吵嚷着让自己摸角的活泼灵动截然不同,还不知内里有没有受伤。
何至于此?
只为了那句“不会让你有事”的承诺吗?
暴雨天空气那样湿,却仿佛有干爽的微风吹进了心里。
易丛洲收好纸,欲将手抽离,陌影却抱着他的手臂不愿撒手,他一动,对方那弯弯的眉毛就皱了起来。
站起的他又坐了下去。
陌影的不安却没有因此减弱。
为何这样不宁,因为不是龙床,睡不好吗?
易丛洲被针对惯了,行宫之中的住处称得上简陋。常年打仗,多艰苦的环境都经历过,根本不在意这些。
他扯出被子的一角,替换自己的手让陌影抱着,悄无声息地走到外头。
一声哨响,副将岳黎从外飞来。
“将军,有何吩咐?”
“你去秋阳殿将皇上的被子偷来,不要惊动玄衣卫。”
“那不是必须的吗,咱都出完手了,玄衣卫还在梦里。什么东西,被子是吧,好的……”他眼睛陡然增大,“什、什么?皇上的被子?将军想做什么?”
这这这,这种事是他能去做吗?这种话是他能听的吗?好好好恐怖!
易丛洲冷脸,“快去。”
第13章 吃醋小魅魔
岳黎不仅偷来了被子,路上还探听到不少自家将军的小道消息。
昨日,皇上亲口承认喜欢男人,璇妃回去哭诉外室是长平将军的事已传得人尽皆知。他听说后大呼扯犊子,不好意思,外室?
杀得西北胡军哭爹喊娘,一度被民间谣传说成青面獠牙、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要是能和外室这个词扯上一文钱关系,他岳黎这五大三粗的猛汉都能披上嫁衣当新娘。
可方才在东华殿,皇上义愤填膺地骂池霖,说到边关战士之苦时,感同身受的他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对皇上彻底刮目相看。没人能一夜骤变,除非这人在藏拙。
皇上都藏了这么久了,为啥突然表露真实想法,只有一个目的,为了保护将军。
这……难不成璇妃那边的传言是真的吗?皇上不近女色,他的意中人是……将军?
这对岳黎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
……皇上不是一向视将军为眼中钉吗,怎么突然说爱就爱?他不懂但大受震撼。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更让他惊掉下巴的事在后头。
百官议事完毕,将军竟第一个冲上前去扶皇上。不仅如此,还亲自在銮车外护送,一路送到了自己那。
——
过了不多久,将军就出来,让他去偷皇上的被子。
——
他打小跟着易丛洲,别说伺候别人了,对皇帝,不拿刀剐了就不错。这些年,将军冷面冷心,只对战争与杀戮感兴趣,从不见他对人这么上心。
联想到那天早上撞见将军在偏房露出的疑似思春的表情,岳黎觉得,皇上应该就是将军的心上人。
娘亲啊,救救孩子,这简直太恐怖了。
岳黎怀着诡异的心情回到内院,易丛洲从卧房出来,低声吩咐,“以最快的速度把床铺好。”
什、什么?让他给皇上铺床?
岳黎人都是木的,愣愣地在屏风外擦掉身上的水,深呼吸一口走到床边,却见易丛洲用被子包着皇上,卷成一团,将他整个抱了起来。
从他的方向,只能看到如水的长发落在被子之外,其余什么都看不见。
卧房里点了从没用过的熏香,气息干燥而淡雅,与外头的湿气粘腻简直是两个世界。
岳黎僵硬地上前,经过易丛洲身边时,鼻尖划过一抹清新的香味。他浑身一震,一转头,就见青丝如瀑的皇上的头,正靠在自家将军的身上。
……他应该在房顶,不应该在房里。
易丛洲眉头皱了起来。
岳黎一个哆嗦,赶紧铺床,那叫一个快。铺完后他想当然地以为被子也要换,傻愣愣地伸手,想把皇上接过来,换掉他身上裹着的那团。
易丛洲眸子一沉,以唇形发声:“出去”。
那模样着实可怕,岳黎赶忙撤退。到了房外,他浑浑噩噩,只觉是在做梦。
将军不让他给皇上换被子,要自己来吗?将皇上小心从被子里剥白鸡蛋似的剥出来,再将他放入软绵绵的被子里。
不怪他有这种设想,他转身离开床边时,余光见将军的视线已落在了皇上身上,那眼神温柔得肉麻。
不,不可能。
岳黎在偏房外着急地来回踱步,等了足有半个时辰,等易丛洲出来,他赶忙飞奔过去。
想说话,易丛洲冲他做了个嘘的手势,引他来到议事的书房。
“何事?”
岳黎支支吾吾的,挠了挠头,豁出去了,试探道:“将军,属下刚在回来的路上,听见两个宫女在议论,说、说昨日在荷花湖的湖中亭,皇上抱了你。说得那叫一个真,有鼻子有眼的。”
不管将军看皇上的眼神多么不寻常,他始终残留着一丝希望。将军是什么人,皇上若是众目睽睽之下抱他,估计早就是尸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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