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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羡仙 (鹤望兰)


  应元还没进祠堂,就将披风扯了随处一抛,落到一棵寿松枝干上。
  他是大马金刀目不见人,都没第一时间发现有人。可韩起身道:“恭喜殿下。”
  应元把紧待待的衣袍领袖都扯松了,舒散筋骨,才撘眼一了:“哦,丈公啊。”
  “本神喜从何来?”对着同为雷霆九宸高真的可韩,他也不是有意这样轻蔑地笑笑,是不恭惯了,北帝以下都不算作个人。
  可韩司丈人大帝也是上三天的大司慧。《列海诛仙传》中说他阅宝笈,考琼录,博洽智术,淡泊不冀名利,克臻清静之风。凝神焕照宫中,终日半思半寐书中过。可实际上,他是神雷玉府的常客。
  太习惯与可韩同处一帐之下,所以应元无所谓他在这,都没问缘故。应元刚刚从四梵天回来,热得懒洋洋的,嫌磕头声吵,把靴面垫住功曹的额头,挑眉问道:“找本神?”
  可韩笑道:“此人说三日之前驻军虞渊,似乎见过无化丹殿里的那一位。”
  应元为了迎接斗姆元尊圣驾,已经连续数月斋戒不见血秽,兼之一日三次沐浴进香,不胜烦恶。心火消不下去,也就休息不好,夜夜躺在床上翻烧饼,脾气差上加差。听这种故弄玄虚的话就更来气,什么都没想,冷声道:“哪一位在哪挺尸干本神哪事?”
  可韩对地上的功曹道:“抬起头来。”
  他是让功曹自己说明白情况。可功曹此时才回过神来,方才不得已急中生智,说见过纯阳真君,可不是欺蔑君父要株连九族么!二则见今得显赫大神器重,过来的路上,可韩待他很是亲厚,说了几句寒暄和慰勉的话,还赐一盏香茶,此乃非常之恩遇也。当下觉得胸中酸热,又是畏惧、又是忏谢,又隐约感觉这顺竿子爬得未免太离奇了,反正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应元却没有这个耐心。他刚刚放下茶盅,就把右掌一翻,虚空中便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功曹的脖颈将他提至中空。
  但见九天雷祖的眉心授印是一枝紫珠洋金,似一垂纤结条蔓,屈曲有若雷龙出没于云涛间。这神花蕊中射出金光,似一道电划长空,宇间通明雪亮。
  一枚金色光点飞入功曹的祖窍之中,再回到应元指中之时,他已将此人前世今生的所见所闻尽数取读了。
  这神雷玉府一墙一瓦尽皆纯金打造,故而这一片常见“雷火炼殿”奇观。风向混乱,大量云层摩擦,时不时自动电闪雷鸣。应元下手没留意轻重,此时屋外一个突然的明闪照在身上,功曹已是毙了。
  可韩扬手把尸体化灰扬了,抚掌笑道:“殿下现下可知喜了?”
  应元猛地起身,双手一咔,把护手上的雷珠扳得连连作响,双睛掣电:“好你个小老九!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九,是在无量福地之时,太微通行玉令上的序号。
  可韩慢慢用碗盖撇了撇茶沫,道:“殿下可笃定?”
  他只是听功曹口述过,心道犬扼那白狗畜生道不通人智,现在又是戴罪之身,急功好利,或有夸饰谎报也未可知。所以只是将人带到雷祖面前,自己是一句实的也没有说。可能的所有责任,都先卸得干干净净。
  笃定指的是两件事,一是那小孩便是纯阳真君,二是说檀弓也去了虞渊,故而无须才会跟随。
  应元把牙咬得格格作响:“化成灰本神都错认不了!”
  可韩道:“那殿下打算怎么做?”
  “当然逮了上斩仙台,贬下凡间弃市,弃市!”是不记得把披风丢哪里去了,影响了出门速度。心火蹭蹭往上蹿,热得端起供台上的净茶枣汤,咕噜一口喝了。
  在斗姆的神像前谋划这些,总是不大放得开。应元便呼可韩一起到外厅去,走到一半按捺不住,继续道:“按天律要凌迟处死,母神到时一定要说什么‘其情可悯,其志可宥’……既然斗姆娘娘怜恤,那就免了,改为处以绞决……”
  他明知不可能,但说了图个痛快,快活大笑起来。
  可韩看他架势,问道:“殿下这是要亲自前往一探虚实?”
  “不然呢?他这回栽本神手里不枉罢!”因念可韩这小老头读过几本书,肚子里有货,每每发些老成之言,倒也惯来有益,应元沉声道,“丈公不会不敢同往吧?”
  “虞渊乃祖魔洞天,若说一丝不惧,也太托大了些。”在应元的脸完全黑掉之前,可韩笑说,“但若是在那里建一座九天雷祖庙祀,有殿下的福气盖着,焉再生畏心。”
  “这还像个话。”应元听了,阴沉的脸才稍稍舒展开来,不过说,“那倒罢了,母神的也还没有起。”
  可韩把手笼在袖中,顾虑道:“那纯阳真君那边,殿下看……”
  “我看是教训得痛快,早该整治整治了,该欠几箩的火灰粪沤淋淋头!咱们就当不知道!” 应元打断他。因见可韩总是拂他意思,似乎在此事上面目不清,便很不愉,“丈公是担心打坏了那小嗷嗷娃娃真君,本神担不起这个责?”
  可韩失笑摇头,应元又道:“还是觉得本神认不出老九的生面孔,揪他不出么?”
  太微下凡之事,应元听斗姆说了,也只予可韩知道过。他自觉不可能认不得檀弓,那种毫无表情的面孔,一尊石刻似的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走来的蠢神情,八百辈子都不会变。
  可韩笑道:“九帝香欺兰麝,奇不可纪,哪里用着神通去寻。”
  这八个字本来没有问题,但搁在盛德巍巍的玄天上帝身上,就充满了亵渎之意,好似把他当个供人采补的柳怪花妖,暗寓讽刺极了。
  应元听了与可韩齐声大笑,气氛轻松了许多,也忘记了刚才那点不快。渐渐把心定了下来:“那听你意思,更有别的良策么?”
  可韩笑了一笑:“殿下宰御三界,圣政大明,是可谓至皇至道。吾遍阅旧史,这人间的帝王权术,对殿下来说不过是小儿把戏。但有四个字最是极不误,鉴前世之兴衰,考当今之得失,是为‘作壁上观’。千金之子尚且坐不垂堂,何况殿下万世之尊。”
  “什么意思,本神不去,那还由他胡作非为?”应元听糊涂了,但是不住点头,寻思一阵,也觉自己太果躁了,“请丈公批讲清楚。”
  可韩道:“且不说九帝去往虞渊是何目的,也尚不论此行能否擒他破包露馅。只请殿下忆上一忆,九帝从前往过多少鬼魔妖祟聚居之禁地,不要说舍身其中,吊死问疾、救病扶伤都是筐箧中物,不知凡几,殿下听过什么叫‘无量道浮乐耶’罢?故而殿下拿得住真就能以此定罪?最后十中有八九,吾看是落得个‘纯阳真君昏幼无知,大天帝操妇人之仁’,事事便归美于慈悲两字,削剥几千年功力耳。”
  他私下一向称檀弓为九帝,应元听来,是合了“小老九”的蔑称,很是顺意。即便隔墙有耳,九也是大天帝某个道号的头字,总之两头都顾着了。
  应元一向知道可韩多谋善断,但若总是一口赞成,也就显得自己无能,但他讲得实在是理,不能反驳,便转头发泄情绪道:“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又如何不恨!但又如何能忍?丈公可听说了?母神还要给他赐寿礼,一口德赞紫宸功扶道极十方赦苦上方宝剑,光数数这是多少字?昨日远远见了,真亮坏本神的眼睛。”
  “唉!”应元把手往腿上一拍,刚吃了一口的瓜掼在地上,“他有多少能耐?我看是在母神跟前摇尾巴的本事!说甚‘愿力无边,神功第一’,本神还比他不上了?”
  可韩道:“谬哉谬哉!仙凡异质,诤秽志殊,哪里能够并论!”
  应元哼了一声道:“他天天有闲有心情十个地方去赦人家的苦,我看因为自个没吃过苦……”
  可韩听罢,笑道:“殿下颖思,苦头这可不就来了么?”
  应元挑个眼色,算是追问。
  “明的是没有了,暗的倒很难讲。”可韩道。
  “怎么个暗法?”应元看他似有真章,刚刚平静一点的心情,又起大波澜,忙道,“有何妙法,赶紧赐示一二!”
  “难倒也不难,尽在殿下机断之权罢了。”可韩道,“恐泄天机,深为不便。”
  附耳过去,应元才听两句,心中猛地一悸,越听越惊,几次都坐不住。但是大半柱香之后,只见他狼鹰似得眼睛射出精光,惊喜揖道:“丈公真乃我再造之师也!一场及时雨浇头,丈公提点的甚是,一场好戏几乎给我砸了。”
  他长天白日的守着戒律,已是没劲极,逢此巨大乐事,端起酒杯来“咣”一声咽了。开了怀便毫无节制,一霎功夫几坛都喝光了,因邀可韩道:“丈公也快进些,权是给小老九发喜丧了。”
  “待到大鱼咬钩,时机成熟之时,殿下若再往之,便一是支应公事,是乃天命有德,天讨有罪,建立馘毒伐恶之功;二则奉扬正化,博施济众,敷恩泽以无私,为盛治之极致,岂不伟哉,必传万载千秋美谈。”心知话已点到穴位,可韩笑着替他续上酒。
  几盅上脸之后,可韩也渐尔露骨言语:“如此这般,只怜那九帝一股春梦做到如今,还不晓得此行好则成了无巢之鸟,坏则变为刀下之鬼。这一趟‘十方赦苦’,怕是有进无出,有去无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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