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臣头猛地一抬, 神情紧绷。
秦政和孟星眠也跟着他向上看, 看到天花板上的东西后,两人同时大叫。
“赵哥!”
“老赵!”
赵立峰瞬间惊醒。
不仅是他, 很多人都被秦政和孟星眠吵醒了。
他们一睁眼睛, 就看见天花板上有两个人。
那两个人似乎被钉在了天花板上, 两个都是女人,头发垂下来挡住脸,两人一动不动, 似乎已经死了。
尽管看不清长相,但钟爱佳还是迅速把她们认了出来。
她的手脚凉得要命,心脏快一阵慢一阵地乱跳, 冷汗唰的涌出来,被窝里似乎一点暖意都没有了。
“王姐, 小双……”
两个都是酒店的老员工。
诡异的情景让人们迅速从迷蒙中清醒, 惊叫此起彼伏。
天花板上的两个人猛然挣扎起来,嘴里发出无助地尖叫。在地上看着她们的人群齐齐被吓到, 再度爆发出尖叫。
叫了一会儿,人们才迟钝的反应过来,天花板上那两个人还活着,七嘴八舌地问她们怎么了。
然而她们俩一觉醒来就被挂在了天花板上, 如何挣扎都不能挣脱无形的束缚,惊恐抹平了她们的表达能力, 不停尖叫求救,说不出一句整话。
天花板上的腻子被两个人的挣扎刮落,簌簌往下掉,迷了不少人的眼睛。
赵立峰快步冲到呆愣的钟爱国身边,看他混合了恐惧和茫然的脸,果断转了个身,对钟爱佳道:“有梯子吗?”
钟爱佳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哆嗦了一下后,像是刚从噩梦里醒来,额上的冷汗亮晶晶的。她快速摸了一下额头:“有,一楼布草间里就有。”
但已经来不及了。
在一片混乱之中,两个被固定在天花板上的人忽然发出了凄厉的嚎叫,如同从地狱传来的声响,把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她们身上。
她们身上的衣服似乎被看不见的火焰所焚烧,化为虚无,露出胴体。
旅行团里的小黄毛舔着下唇,突然间好像连害怕都忘了:“我操,光屁股女人。”
两个女人的身上忽然出现了伤口,但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随之而来的是天花板上慢慢浮现出来的红色符号,两个女人身下也渐渐出现一个红色的法阵。
所用的颜料,毫无疑问就是她们身上的血。
她们的胴体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苍白下去,皮肤呈现出浅黄纸一般的颜色,脚掌白得像泡了几个小时的水一样。
这些景象虽然诡异,但还不是最让人害怕的,最可怕的是她们的叫声,仿佛是地狱里饱经折磨的灵魂发出的嚎叫,一声一声锯着听众的心脏。
情臣冷眼看着,抱着谢情的手稳定如初。
赵立峰当机立断:“所有人迅速撤到二楼会议室。”
看众人还在愣神,他吼道:“快!”
钟爱佳从被窝里翻爬起来,扯了一把吓呆了的大哥:“大家跟我去二楼。”
她自己也怕得厉害,声音抖得不像样,根本听不出她在说什么,苏爱玲见状连忙吼了一嗓子:“这里危险,大家快跟我们去二楼!”
她们俩反复喊了几次,才把陷于恐惧中的人们喊醒。
“大家一个一个走,小心啊!喂,地上还有人呢,你们看着点!”
情臣心里嗤了一声。
这些人又蠢又胆小,谢情为什么要在意他们的死活。
还好他们没有吵醒谢情。
嗯?没有吵醒……
情臣的心咚咚直跳,这么吵,谢情怎么会还没有醒?
“大家挨个儿走,注意地上的人!不要慌。”
孟星眠眼见肉嗓喊的不管用,立刻用积分兑换了一个大喇叭,声音一出震得大家耳膜都在轰隆,巨响压过了天花板上的可怕哀嚎,却也没能唤回人们的理智。
孟星眠他们冲进人群之中,看到还没站起来的人就一把扯起来,赵立峰和秦政把人当成麻袋似的扛起来往外送。
导游被这么一吓,腿软得走不动,又怕被人踩到,只能蜷缩起来保住自己的肚子,紧紧闭着眼睛,泪水无助的涌出来。
“不怕,宝宝不怕。”
忽然她身体一轻,睁开眼睛后看见了利落精巧的下颌,孟星眠正抱着她往外跑,到了大厅外,孟星眠把她放下来:“能自己走吗?”
看到她坚毅地眼神,导游心里忽然生出无限勇气,流泪点了点头,扶着墙站稳了自己的身子。
看到孟星眠往回走,她连忙抓住孟星眠的手:“你不跑吗?”
孟星眠转头安慰她:“我进去看看还有没有人,你快走。”
导游抓着她的手用了点力:“那你们一定要小心。”
孟星眠返回大厅,里面已经没有普通人了。
情臣依然抱着谢情,紧绷着脸。
孟星眠也发觉不对劲了。
“他怎么了?”
怎么会还没醒。
情臣:“不知道,体征都很正常,就是叫不醒。”
赵立峰看着天花板,神色凝重:“法阵要画完了。”
他们一起凝眸朝天花板看去,猩红的符号绘完最后一笔,两个女人的凄惨嚎哭像被按下静音键,突兀地停了下来,然后直直坠下,沉重地砸在地上。
孟星眠上前摸了脉搏,回身摇了摇头。
她们死了。
孟星眠用地上的床单掩盖住她们的身体,半跪在她们身边:“凶手的确不是人。”
不用她说,恐怕那些普通游客和酒店员工也都清楚这一点了。
“先去楼上看看,我怕钟小姐他们几个镇不住场面,要是人乱起来,那就更糟了。”
孟星眠建议道,说话时难掩忧色。
他们作为收债人,第一次遇上初生的噩梦,有机会把无辜的人带出去,然而才过去六七个小时,人就已经死了四个。
这对他们三个而言是一项沉重的打击。
就在这时候,谢情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情臣看他睁开眼皮,高兴地说:“你醒啦!”
谢情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天花板上的法阵和猩红符号,他眼皮一跳,拍了拍情臣的胳膊:“放我下来。”
情臣把他放在地上:“刚刚你怎么都叫不醒。”
谢情点了下脑袋,示意知道了,他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尸体,和天花板上的阵法,眼睛从下往上扫,盯着天花板上的图案,慢吞吞地看。
他在那儿看,赵立峰也没有催,只是给孟星眠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和秦政先去二楼。
“谢先生,看出什么了吗?”
赵立峰问。
谢情指着天花板上一角:“那里、还有那边、这几个地方的符号和六楼的不一样。”
赵立峰叹气:“可惜我们不知道符号的意思,就算知道哪里不同也没什么用。”
谢情:“这倒不一定。”
赵立峰等着下文,等了半天谢情也只是凝神沉思,没有说话,他性子沉稳,倒也等得起。
“你们说,我为什么会睡着?”
谢情忽然发问。
他话里说你们,但眼睛只看着情臣。话的意思也很明白,他认为自己在刚才那个时间点昏睡不醒不是偶然。
既然是谢情问话,情臣自然想得用心。
幕后黑手故意让谢情睡着,当然是觉得谢情会妨碍他的行动。情臣说完,又觉得不对。
六楼老夫妇怎么死的谁也没见着,但两个酒楼服务员是在他们面前被杀的,她们的死亡方式怎么看都像是诅咒、术法这一类东西,就算谢情醒着,又能怎么阻止?
肯定还有他没有想到的地方。
谢情在两具尸体旁说了声得罪,然后掀开她们的衣物,查看伤痕。
伤口看起来和那对老夫妇的没有差别。
“三点。”谢情忽然说。
赵立峰:“三点?”
“你们不是预感到三点前会有危险吗?”谢情说,“你们的预感还没有应验。”
赵立峰:“已经死了两个人,难道不算应验?”
“当然不算。”
情臣开口了。
“因为今晚会被献祭的本来就不是你们,你们预感到的危险肯定不是这个。我说得对不对?”
他看向谢情,明明个子比谢情高,却像在仰望。
谢情:“我想他应该不能自由挑选猎物,证据就是今晚我睡着了,却没有死。”
幕后黑手如果能自由选择被献祭的人,就该优先处理对他有威胁的人。
比如谢情,还有他们几个。
但他们全都活得好好的,这就说明献祭需要满足某种条件,不能想选谁就选谁。
由此可见,三点前的危险不是献祭,因为献祭的对象本来就不是他们三个收债人,所以……
真正的危险,还没有来临。
赵立峰心里紧了紧,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的预感立刻就实现了。
地上那两具尸体忽然像腊化了一样消融下去,快得来不及叫人反应。大厅是瓷砖地板不吸水,尸体化成的液体却毫无阻碍地渗了下去,转眼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滋啦~
滋啦~
电流音伴着灯光闪动,反复闪了几次后忽然亮度大增,把大厅照得像个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