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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谋 (唐泽泉)


  【今天是3051年2月18日,我第13次录视频!现在在克罗卡斯,刚刚参加了王城的春日宴!】他拿起一枝焰嘉兰,笑嘻嘻道,【看!这是晚宴上一个小女孩送给我的,他说和我头发的颜色一模一样诶】
  任祺安闭了闭眼,胸腔一阵酸涩。
  【不知道谁会第一个看到这个录像,不过我猜是祺安,因为你运气最好啦——】
  他脸上的笑淡了淡,沉吟片刻才一本正经道:【别难过。】
  【不论什么时候离开,我都不害怕,我害怕的是大家为我而难过…】
  【不用为我而难过啦,因为…我的愿望已经实现啦】
  【这几年虽然一直四处奔波、打打杀杀,但是我不觉得这些时光是负累…因为只要和大家在一起,我就真的真的很开心】
  【所以你看,就算烛火祭的时候没有能够点燃焰嘉兰,但我的愿望还是实现了,其实我运气也不差嘛…】
  【所以…谢谢大家,让我不论什么时候离开都不会有任何遗憾,因为,我们已经去过那么那么多的地方,吃过那么那么多好吃的东西,有过那么那么多美好的回忆,都存在我的照片和记忆里啦…】
  一连几天凌子夜都断断续续沉在深睡中,偶尔在剧痛中醒来,又会很快因为体力不支而昏昏沉沉晕过去。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想自己是有些不愿意醒来,不愿意接受一些事实,可同时他又很清楚还有人需要自己。
  凌子夜艰难地翻下床,一直睡在床边的Ann很快爬起来,在他身旁绕来绕去,凌子夜摸摸他脑袋,拖着脚步走出房间。
  他穿过回廊,目光越过花丛看见后花园的秋千,想起他送花给戚星灼的时候,戚星灼问他:“子夜你不痛吗…?
  走过大厅,戚星灼发病时的场景仍历历在目,明明自己也很痛,却一遍又一遍向他道歉。
  路过戚星灼的房间,他还记得裴时雨来到这里的第一天险些杀了自己,想不到自己可以得到裴时雨的原谅,甚至成为那么好的朋友。
  人在面临死亡的那一刻往往是麻木的。死去的人就是死了,而活下来的人还要继续生活下去,可只要是继续生活下去,就得承受每个角落的细枝末节都在提醒你“他不在了”的软刀子。
  但凌子夜想,这样也好,至少他可以永远深刻地牢记。即便疼痛,但也有回甘,即便流泪,也是笑着流的。
  最后他走到任祺安的房间门口,推开房门。
  听见声音,任祺安三两把抹了眼泪,没回头,而凌子夜也只是站在他身后不远处,默默看著录像。
  【祺安不要再把所有事情都扛在自己肩上了,真把自己当超人啦!】
  【简弈心不要整天臭脸啦…其实喝醉的你更可爱一点!】
  【希望宛蝶的笑都可以发自内心】
  【薰应该不会为我难过吧…】
  【还有还有!宋典不要放弃弹吉他噢!】
  【还有子夜…要爱自己…】
  他对每个人都絮絮叨叨交代了一堆,深吸一口气,又说:【我希望大家都可以开心快乐,所以如果大家因为我而痛苦,我一定会很难过的!】
  他一直笑着,一滴眼泪都没掉,任祺安却已经呼吸困难,哽咽着喘不通气。
  【能在原本不幸的人生里遇见你们,我真的已经足够幸福了】
  …
  录像播放结束了,任祺安坐在地毯上没动,无声地泪流满面,抽噎带动着腹部的贯穿伤,他却已经有些感知不到疼痛。
  凌子夜走上前,坐到他身畔,轻轻拥住他,任祺安嗅不到他身上已经被血腥味掩盖的花香,但还是埋进了他胸膛回抱住他,闷闷地呜咽。
  “不是你的错…宝贝。”凌子夜轻声开口。
  “我知道…我都知道…”任祺安哽咽道,“可是…”
  “——我明白。”凌子夜顺着他脊背,自己却也泪流满面,“没有人说你不可以难过,星灼只是希望你能够走出来,你一定可以的,不是吗?”
  任祺安没说话,只是闷在他怀里抽噎不止。
  “现在我给你很多很多时间,你可以难过,可以哭,没关系…我会陪着你。”凌子夜说。
  房门被敲响了,程宛蝶在外面:“祺安,该换药啦…”
  凌子夜走出去,程宛蝶愣了愣:“子夜醒啦。”
  “嗯。”凌子夜接过来,扯出个笑,“我来就好。”
  程宛蝶没笑,只是看着他,片刻,又抬臂轻轻抱住他:“没关系的…”
  “嗯……”凌子夜拍拍她脊背,她很快松开了凌子夜:“快去换药吧,别忘了你自己。”
  凌子夜关上房间门,走进去,任祺安仍然坐在地毯上,长得有些长的白发松散垂在额前,遮住了眉眼。
  凌子夜坐到他旁边,抬手卷起他的上衣,他没反应,只是任由凌子夜拆开他腰腹缠着的绷带。
  在这样的大战里,他也能凭借速度躲开致命的伤害,全身上下最严重的伤就是把那个被折射了凌子夜基因的实验体捅穿的。
  “我没有认出来不是你…”他垂着眼说。
  “嗯…”凌子夜打开医疗箱,整理好器械,“我知道你是因为担心我才顾不上那么多。”
  “我真的好害怕……”任祺安突然一把抓住他拿着镊子的手腕,颤着眼看向他,显而易见的不安和胆怯,还带着一丝怀疑,“你会不会也离开我…?”
  “我怎么可能会离开你呢。”
  “你保证吗…?”
  凌子夜抬起另一只手,冰凉的手背带过他脸上纵横的眼泪,最后手心覆住他颈侧:“——我保证。”
  他这才松开凌子夜,尽管口头的承诺虚浮无力,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但只要凌子夜说,他就信。
  “疼吗。”凌子夜重新缠好绷带,问他,手里拿起一支止痛针。
  他轻轻摇摇头,凌子夜也没说什么,收拾好医疗箱便站起身:“我回房间一趟。”
  他转身要走,手腕却被任祺安死死抓住。
  “我很快就回来。”凌子夜说。
  任祺安停顿片刻才颓然地松开他,他很快走出房间,下楼回了自己的房间,进了浴室脱掉身上的衣服,拆开几乎裹满全身的绷带。
  箭毒木见血封喉,如果不是他的抗毒体质,都不需要那个alpha把他全身上下绞成现在这样,只要轻轻划破他的皮肤,他早就已经断气了。
  后来他才慢慢明白,乔瞰强迫他接受实验,让手下的人把带毒的甜品强行塞进他嘴里,让他在逐渐增加剂量的毒素折磨中不断强化抗毒体能的残忍行为,也是一种保护罢了。
  只是那时他不懂。
  许是一直以来接受了乔瞰对他的“视而不见”,那天他也不怪乔瞰没有在实验体和他之间选择他。
  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与乔瞰很像。都可以为了自己拯救世人的“大业”放弃至爱,只不过现在他已经有了些改变。
  他总忘记自己的初心:是因为爱一个人才想要爱这个世界。他没道理过河拆桥,为了其他任何放弃这一个人。
  换句话说,任祺安就是他的世界。
  镜子里的自己看上去惨不忍睹,血肉模糊的丑陋疤痕堆叠在一些旧伤上,以前他还尚且可以接受,现在却实在有些不想看自己,但又不得不对着镜子处理伤口。
  人是无法习惯疼痛的,不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
  冷汗把头发都黏在了后颈,他扶上洗手台想歇口气,却听见外面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在浴室的门把手被转到一半时,他本能地拿起衣服裹住自己,有些慌乱地看向推门进来的任祺安:“做什么?”
  “你说很快回来。”任祺安声音有些沙哑,“已经一个半小时了。”
  目光扫过堆满洗手台的带血纱布,任祺安伸手要拽他的衣服,立马被他挡开。
  “让我看。”任祺安语调平淡,听上去却不容抗拒,但凌子夜又退了一步:“你先出去好不好。”
  “凌子夜……”任祺安有些不理解地看着他,语气猝然转成了低微的哀求,“为什么连伤都要对着我藏?”
  凌子夜沉默着,任祺安很快褪下他身上的衣服。
  凌子夜撇过头没看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目光掠过的每一寸伤疤都翻出隐隐的灼痛。
  任祺安没说什么,只是过分冷静地拿起药瓶和纱布,动作却有些滞缓,凌子夜没多想,直到镊子啪一声砸在地上。
  凌子夜犹疑着看向他,他手抖得拿不稳东西,只能把药瓶放回洗手台上背过身,凌子夜将他拽回来,拨开他额前的白发。
  在组织的那些年,任凭多苦多痛,凌子夜从来没见过任祺安掉一次眼泪,但在自己面前,他却很多次哭得像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
  就是知道他会难过、会自责,凌子夜才不想摊开伤口,但任祺安还是很快抹了眼泪,深呼吸几下平复了情绪,拾起镊子。
  像两只蜷缩在暗处为彼此舔舐伤口的兽,不需要太多言语,但他们可以在对方面前放肆地袒露自己最脆弱的一面,然后彼此疗愈。
  春天到了,从落地窗往外看,花园里的欧白头翁轻轻摇曳,被羽毛状叶片托起的半透明紫色花朵表面如同天鹅绒一般,在月色下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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