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妃大惊,指着宫人慌张地吩咐她们:“快、快、快将贤妃扶走,捂住她的嘴巴,不能让她再说了……”
话没说完,当真惊雷轰隆响起,就像劈在了头顶,吓得宫人们抱头尖叫。
“圣上、圣上,天怒了、天怒了,您看看啊,太子死得太冤。”贤妃大叫一句,爬起来去拍中宫宫门。
抨击声剧烈响动,在雨中显得格外大,宫门都被震动了。
在场唯有王贵妃镇定,冲过去一把捂住她的嘴:“贤妃疯魔了,速送回宫召太医,谁再敢违抗,本宫饶不了她。”
王贵妃掌权多年,高位者自带威严,将宫人们从震惊中喊了回来,都大步冲了过去,捂嘴的捂嘴、绑人的绑人,齐心协力地将人拖走。
须臾后,宫门前终于安定下来。
王贵妃看重一群人的背影,倚靠着宫门几乎就要瘫软下去,惊雷阵阵,在这个不同寻常的黑夜里极度不寻常。
跟着皇帝多年,以为他与其他皇帝不同,专情痴迷,近日才知那些不过是假象。
女人再好,也比不过他的江山。
她们这些后妃连皇后的衣角都比不上,若遇事,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晓。
等到贤妃回宫后,中宫门前安静了,她才扶着宫人的手慢慢挪回寝宫。
惊雷惊扰美梦,阖宫人无法入睡,唯独睡着的两人却在这时醒了过来。
陆思贤睡在外侧,悄悄穿好衣裳,准备偷偷溜走的时候,一道惊雷劈在了窗外,吓得她差点从床上滚了下去。
她那个啥了女主,不会活活被雷劈死了吧?
怕死的咽了咽口水,默默地缩回榻上。
觉得有些冷,往秦若浅身上靠了靠。
秦若浅徐徐醒来,眉眼一片慵懒,见到她后,不喜不怒,有高山巍巍之峨,预备再度合眼之际,又是一道雷。
如此便睡不下去了,好在这副身体年轻,没有教她弄散了架。
她伸手将人揽入怀里,陆思贤睡前的勇气都不知哪里去了,戳了戳她的肩膀:“秦若浅,外面打雷了”
“那又如何?”
陆思贤面露惧意:“我怕出去被劈死。”
秦若浅觉得疲惫,懒得搭理这番胡言乱语,沉默下来。
陆思贤没有体会她的‘累’,反而晃了晃她的肩膀:“秦若浅,你别睡了,惊雷之夜容易发生大事。”
她记得贤妃是死在惊雷夜的,虽说时间不对,可这些雷鸣让她感到害怕。
“什么大事,宫内戒严,不会有刺客。”秦若浅合眼答道,却耐不住陆思贤的推搡,睁开眼睛望着她,沉默几息,“你掐指一算,会发生什么事?”
“贤妃可能会死。”陆思贤随意开口,贤妃死在太子之后,死因不明,书里隐晦地提及是八皇子所为。
可是现在太子的死提前了,惊雷提前,那么贤妃的死也会提前了。
这么一想,她浑身一激灵,拉起秦若浅:“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秦若浅深深凝视着她,昨夜刚经历风雨,欢好半夜,下半夜就让她去看杀人?
她不去,翻过身子不去理会这个无理的要求。
一阵狂风,北面的那扇小窗被吹开了,宫人从外间察觉后,迅速入内关好。
听到宫人的脚步声,陆思贤呆呆地坐在床上,想起书里的剧情,是不是不就这么看着贤妃死?
她二人素无交集,她也不是什么大善人,贤妃活着就是秦若浅的劲敌,就不应去救。
她在努力挽救自己的命运,对于旁人的,她真的束手旁观?
雷鸣再度响起之际,就像是催命的铜锣,一声一声,召唤着死亡。
忽明忽暗地光线,就像自己的选择,左右摇摆不定。
不知哪里来的力量让她倏而爬起,穿好昨夜宫女的衣物,挽作发髻。出去向宫人要了一把雨伞,问明贤妃寝宫所在的方向后,疾步跑去。
无关对立方向,她只想知晓自己的举动后能不能改变一个将死之人的命运。
若能改,那么她也能改变自己被杀的结局。
风太大,一路在雨水中狂奔,雨水斜打入眼睛里,刺激着眼膜,一边揉一边辨认着方向。
突如其来的想法让她自己都觉得害怕,这与逆天而行有何区别。
跑到贤妃宫门口,那里站了许多人,她看了一眼后,装作宫人挤了进去。
或许是天暗,或许是雨太大,竟没有人拦她。
寝殿外还有王贵妃的人,她们尽职地守在外间,见到陆思贤后只当是贤妃的人,没有言语,放人入内。
陆思贤不知中宫外的变化,挪着碎步往里跑去,廊下就森严多了,她不敢靠近,沿着墙角去走。
按照寻常套路来说,窗下是没有人的,她跑到了南面的窗户下面,捂住嘴巴,静静地站着。
而迷糊入睡的秦若浅半夜醒来,身侧的床榻早就空了,她猛地一惊,想起睡前的事,立刻反应过来,唤来宫人:“七驸马去了哪里?”
宫人摇首:“她在殿里未曾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东西很多,要仔细看。
第40章
陆思贤不在殿内,肯定是出去的。秦若浅回内寝去寻找昨夜的宫女装束衣物,意料内的不在了。
再度唤来守门的宫人:“方才可有人问贤妃居所?”
小世子对宫里不了解,肯定要先问话。
宫人颔首:“对,有位小宫人问了,模样很生,可是从殿内出来,奴便当是您吩咐的。”
秦若浅便没有再问,自己也换了一身宫女装束,冒着雨去找陆思贤。
至贤妃宫殿处,她照旧跃墙而入。
宫廷寝殿各有不同,根据品衔而走,贤妃处虽说奢华,可处处可见端倪,并不如王贵妃处。
宫门处宫人很多,而入宫后宫人三三两两,比起外间少了很多。想来外间的人是不让贤妃出去,雨夜给了很多方便,轻易就至窗下。
不知何故,廊下的宫人不知去了何处,放眼看去,都不像妃位的寝殿。
她心中暗自起疑,在廊下站定,幸好有这一身宫女衣袍装掩护,站着也不打眼。
左右去看,并不见陆思贤的人影,也更显得殿内安静,屏息去听,里面有人声传了出来。
“娘娘冷不冷,奴婢去添些锦被来,秋日寒冷,又冻着了,不如盖些锦被。”
秦若浅皱眉,冻着了应该先喝些姜茶或者请大夫,盖锦被的作用也是不大。她正觉得哪里不对,就听到屋内传来细微的声响。
悄悄推开窗,隔着缝隙,忽而看到两名宫人站在榻前,捂住什么东西。
脑黑里迟疑了下,忽而一道明亮的光线闪过,床上是贤妃。
仆大杀主?偌大的宫殿里都是贤妃的人,不可能有人这么大的胆子,是有人故意而为,还是贤妃故意设计?
局势不明,她不能贸然出手,一息的时间,转身就要走,身侧多了一人影:“秦若浅,你救她。”
陆思贤摸了过来,方才见到廊下的人突然都走了,觉得哪里不对,就跟着走了,半道折回。
果然,贤妃是要死在惊雷夜的。
人被捂死,最多几分钟的事。她见秦若浅站着不动,忍不住推了推她:“秦若浅,你去救救她、快啊。”
秦若浅不动,眼神复杂且带着冷漠,望着她:“我、为何、要救她?”
雨斜入廊下,丝丝如线,恍惚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将她二人隔开。
陆思贤回望她,察觉到那股冷漠后想,说不出的震惊:“那是一条人命。”
“那也是我的敌人,救下敌人就等于是给自己服用慢性毒。药,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懂吗?”秦若浅道。
“你这么、自私……”陆思贤无法理会她的心思,为什么不救,贤妃虽说不是什么善人,可终究也是性命。
闻及‘自私’二字,秦若浅眼中的复杂被狠厉代替,“我本就不是善人,是地狱里活着活来的恶魔,你第一次知晓吗?”
陆思贤被她的狠厉吓得瑟缩,可是依旧将要说的话说出来:“那是旁人对你做下的恶事,可是她没有,这里的人没有。你可以警惕、可以怨恨,可是不能将那些仇恨转嫁到这些人身上,黑与白的道理,你不懂吗?”
“我不懂,我只知做自己的事,莫对敌人怜悯。”秦若掐转身就走,不再理会。
殿内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隔着缝隙去看,两个宫人都已经松开手了,陆思贤的脸色发白。
原来努力也不能改变原有的剧情,她望着秦若浅平静离去的背影,心里忽而什么东西都跟着崩了。
趁着没人发现,她也赶紧跟着离开。
回到临华殿后,一切如旧。
雨渐渐小了,想必到了天亮就会停,下了这么久也该停了。
陆思贤也没有回榻躺着,换上自己的衣物,静静坐至天明。
两人说好一般缄默无声,直到皇后的宫人悄悄来传话,趁着洗漱之际,将一张纸条地塞至她的手心里。
陆思贤低头看清后,迅速至灯旁点燃,烧了干净。
秦若浅躺在榻上,未曾在意。
洗漱后,陆思贤往外走去,早就有宫人在暗处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