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映被魏云的算法迷惑,可是越想越不对,拉着秦若浅去问。
秦若浅抬了眼眸扫过陆思贤,眉梢不可察地微扬,掰开齐映的手,道:“不管如何算都无法弥补公主的损失,是我们失礼,孤已令人去追查凶手,定还公主公道。”
说完牵着陆思贤的手离开,留齐映一人跳脚,“七公主,你把她给我,我要拿她抵命。”
秦若浅不理睬,捏紧她的手,匆匆回书房,“圣上的身体熬不住了,我施针后略微好些,眼下我出府拿些衣物公文,你随我一道回宫?”
她在宫内,陆思贤在宫外,她不放心,尤其皇后心思不明,她根本无法安心待在宫里。
横竖她二人的亲事,天下皆知,一道住进宫里,也不算什么荒唐的事,就算周文清杠起来,她也不惧。
陆思贤多日不管皇帝的事,陡然听见他要死了,还是略微惊讶:“你是何打算?”
“熬过新年再说。”秦若浅低头去暗格里取印鉴公文,时间匆促下,她只得都取了带回宫里。
自打她出现在朝臣面前,光明正大地接手朝政,公主府就不安全了。
陆思贤见她言辞带着从未有过的紧张,也不好拒绝她的邀请,幸好包袱还在,去宫里住几日就换个地方散散心。
说定后,秦若浅留下入宫的令牌给魏云,府里有事,关键时刻入宫去找她,临走想起齐映,嘱咐道:“不可让齐映出府,等乾国使臣来之前,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两国邦交在前,不可马虎。
魏云答应下来:“您且放心,我必替您守着。”
说话之际,眼光略过陆思贤,她对陆思贤放心不下。
陆思贤没有察觉魏云的意思,继续扛着自己的包袱登上马车,让魏云去查凶手,毕竟查案的事她最在行。
马车哒哒动步,城内的温度高了些,秦若浅感到一阵轻松,心中情绪翻涌,必然要问问齐映的事。
陆思贤不好说齐映逮着她要嫁人,委婉说起经过:“我被苏锦绑住,是她救了我,桃花运多了也是麻烦,她非说救命之恩在,让我以身相许。”
一听这话就感觉到得意,尤其是那副嘚瑟的嘴脸,让人瞧了就不开心。
秦若浅本就心情不佳,听后敛了情绪,握住陆思贤的手腕,紧紧攥住,疼得她大叫:“那个、不关我的事,你掐我也没用。”
秦若浅挑眉:“我感觉你很得意?”
陆思贤笑得‘谄媚’:“没有。”
秦若浅‘哦’一声,继续捏紧:“我感觉有。”
陆思贤拼命辩解:“真的没有,你听到没,她要折磨我。”
秦若浅忽然觉得齐映很有道理,陆思贤这种‘渣女’就该折磨一下,不然不知险恶,不知错处,便道:“我觉得为两国邦交,我应该把你送给齐映,折磨下好让她解气,你觉得呢?”
陆思贤炸了:“你才恩将仇报,我不要你了,你自己玩去吧。”
她辛苦赶着回来,为了谁?
这女人不知好歹,竟然还要把她送人。
渣女无疑。
马车缓缓驶入宫门,不知为何停了下来,秦若浅按住炸毛的人,掀开车帘,乍见宇文信一身银色铠甲站立,英俊神武,他俯身下拜:“七公主。”
讨人厌的声音让陆思贤也探头:“宇文世子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本该隐藏的人却大胆出现,毫无顾忌地宣示自己的主权。
宇文信嘴角抽了抽,手不自觉握紧腰间佩刀,陆思贤瞧见后,脑袋缩了缩,躲在秦若浅身后开腔:“宫门前动刀可是谋逆之罪。”
秦若浅的视线也落在宇文信的手上,打量他片刻,道:“世子脾气暴躁,非善事,应当改正。”
宇文信的性子本当沉稳,在军中历练多年,可再是稳当也担不起陆思贤的讥讽,每回碰面,都是他落在下风。
他放下佩刀,恭谨一礼,退至一侧,额间青筋突出,可见隐忍。
车帘放下,马车继续往宫内驶去,车里的两人都平静下来,闭口不提齐映的事。
至含元殿前,陆思贤下车,望着丹犀上的宫人,想起宇文信,这个关头,他入宫做什么?
含元殿前,禁卫军执刀而立,目视前方,站如青松。
秦若浅拉着心神恍惚的人往御阶走去,张正匆忙从殿内出来,迎接两人,揖礼先道:“探子来报,乾国公主已来京,不知所踪。”
公主在京内失踪,乾国闹起来,实难交差。
秦若浅示意他稍安勿躁,回殿详谈。
殿内暖和,跟外间,仿若春冬之别。
张正手持奏报,递给秦若浅。
陆思贤不去掺和朝政,捧着点心吃起了,云片糕,白如雪,一片一片摆在盘子里,香味扑鼻,甜而不腻。
秦若浅看完奏报,她已吃了一半,想了想,给人家留一些,将剩下的搁置下来。张正见她在肃穆的含元殿内丝毫不曾顾忌,眼中闪过笑意。
上座的秦若浅徐徐出声:“齐映在孤的公主府上,她被人追杀,孤已令魏云去查,张相大可放心,凶手是谁,驸马可有眉头?”
盯着云片糕的陆思贤猛地抬头,对上她通明的眸子,深山之远,辽阔无痕,有瞬间的陌生,她茫然道:“与苏锦有关。”
苏锦是谁?张正早有耳闻,是颜族长的侄女,与陆思贤可算是沾亲带故。
此事牵扯两国邦交,苏锦闯了大祸,他不好多言,揖礼退下。
那侧的陆思贤对云片糕失去兴趣,懒懒地推在一侧,好奇地打量秦若浅。
今时不同往日,秦若浅周遭带着威压,与书里的原主大不相同。她身上没有那股甜美,更没有和煦,取而代之的是高位者与生俱来的气质,与她偶尔展现出来的温柔不同。
她站起来,走近秦若浅,探头去看案上的公文。
古人写字与现代人不同,尤其是男子,或爱草书,或爱行书,她是一字都不识得,看了也是白瞎。
她望着秦若浅,凝视于她的眼眸上,是那般幽深。
秦若浅察觉她的靠近,抬眼与她对视:“你怎么了?”
怎么了?陆思贤不知道,她就是有些陌生感,说了就是矫情,她默然摇首。
下一瞬间,秦若浅拉着她一道坐下,俯视下阶,一览无余。
秦若浅还想着方才的事,主动同她道歉:“车内不过是同你开玩笑,吓到了?”
她的小世子一向胆小。
陆思贤早就忘了那些事,只坐着不说话,暗道自己的矫情。撇去乱七八糟的情绪后,抬首望着秦若浅:“我去皇后处看看。”
多日不见,她应该去看望皇后。
她突然要离开,秦若浅却只当她生气,忙拉着她道歉:“真的生气了?我与你开玩笑的,对不起。”
陆思贤大大咧咧,突然换了性子,让人感觉不对,偏偏陆思贤自己没察觉,反觉得自己矫情,笑了笑,就当没发生这件事,“我没生气,这么多时日没有见皇后,入宫总得见一面。”
秦若浅不勉强了,握着她的手松开,“你先去,晚间的时候我去找你。”
都是在宫里,比起张府更为偏利。
她低头看了一眼满案的奏疏,一摞接着一摞,都是紧着要处理的,无暇分身,她想去找陆思贤,却不得空。
手握权柄虽好,却也失去自由。
她不禁想起前世,同样的忙碌、枯燥、无奈,可她耐心很足,并没有烦躁,可如今方不过半月,她就感到了枯乏。
陆思贤一走,殿宇空荡荡,没有半分热闹,尤其是陆思贤方才的疏离,知晓不该说那样的话,坐立不安。
****
冬日里滴水成冰,殿门紧闭,就连伺候的宫人在外面都冻得两腿麻木。
陆思贤走了一刻钟后,感觉冻得发麻,不免小跑着进殿。
一入殿,热气扑面而来,感觉又换了一种环境,宫人递来手炉,她抓着焐了会才感觉好受多了。
皇后这次不在窗下,坐在灯旁做衣裳,她看了一眼,是明亮的黄色。
给皇帝做的?
她不明白皇后的意思,只一眼就不去看了,皇后却道:“这是民间所谓的寿衣。”
哦,就是死人穿的衣服。陆思贤明白了,做了衣裳好上路,也算是多年父夫妻最后的情分。
殿内没声音,说明皇帝还在睡着。她择了一地坐下,道:“您可知苏锦要做九皇子侧妃了。”
“苏锦?”皇后停下手中的针线,她吩咐苏锦送阿贤回南间后,就再也没见过,这么一想,好似事情闹大了。
“你能阻止吗?”她担忧。
陆思贤摇首:“阻止不了,她做梦都想要皇帝死在她的手里,我劝了,她不听。”
皇后面露悲悯,“屠山的时候她有了记忆,亲眼所见自己的亲人被杀,个中感情,我无法明说。”
不知怎地,陆思贤抓住一重点,苏锦比她大,而秦承宗比她还要小上几岁,那么……秦承宗娶了位小姐姐回府啊。
“实不相瞒,我竭力在挽救她,奈何她不听话,屡教不改,我也没有办法。”
还有一大问题,便是苏锦可能牵扯进齐映的事情里,杀害公主,她想保也没办法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