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尘抿了抿嘴,岔开话题:“你为什么给我送那个纸条?”
赵曼曼缓了缓神色,这才说:“我未婚夫就是死在这家医院的,他最初是确诊了舞台恐慌症。”
“他是一位演员?”
“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赵曼曼解释了两句,“舞台恐慌症是在公司周年庆表演的时候被发现的,他站上舞台面对满场的观众时才发现情况不对,当场晕倒,被送到了距离最近的这家医院,入院一个月。”
纪明尘:“虽然我不太了解精神病的诊疗原理,但是一个日常不需要跟舞台打交道的上班族被确认了舞台恐慌症,真的有必要留下来住院一个月吗?”
赵曼曼闭上眼,欲哭无泪:“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懂,我当时却没能明白。我只知道他被确认生病,强制入院,我收到的只有一封用于帮他给公司请病假的诊断书而已,就这样过了一个月,他突然死亡。”
纪明尘哑然:“……死亡?期间你没来看过他吗?不对,你不是这家医院的护士吗?”
“我是在他死后才入职这家医院的,他死在这里已经是前年的事了。”赵曼曼句句都在强撑着悲痛,“在他入院期间,我很想来看他,但是这家医院的家属探视制度很严格,要填写各种表格并进行资格审查,当初我还以为是内部管理过于严格的原因,现在看来都是他们的拖延计策。我前后申请了无数次都被打回来,最终再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的尸体……”
“这件事绝对有蹊跷,可是这家医院的背景太过强大,不是我能抗衡的,我只能忍气吞声,一年后改头换面应聘到这里当护士,希望调查当年的事件真相。”
纪明尘问:“那你有发现了吗?”
“这家医院上上下下没有一个好东西,我怀疑他们把穷人弄进来给有钱的人当垫背。可惜我就快要接近院长室的时候,前功尽弃了,彭进似乎是发现了我的计划,好像打算在月末审核的时候把我换掉……”
纪明尘打断她:“你所说的穷人给有钱人当垫背是什么意思?”
“这还不明白吗?”赵曼曼几乎急出了眼泪,“对他们来说穷人就是钱,就是发财的道具,只要富人有用得上的地方,他们就会把穷人拿出去卖。有的富人身患重病需要器官移植,有的富人违法犯罪需要顶包的倒霉鬼,还有的富人纯粹喜欢嫩芽儿享受蹂躏弱小的快感……”
“别说了。”纪明尘越听心里越是发凉,“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赵曼曼两手捏成拳头,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忍住不发抖:“你去看……医院的太平间里……都是证据。”
光天化日,纪明尘原地打了个寒颤,汗毛直竖。
赵曼曼抹掉了泛出来的眼泪:“我今天说的话可能就是遗言了,院长是指挥官,彭进就是刽子手,落在他们手里,我不可能活着出去的。”
“可你像我求救了。”纪明尘盯着她,“为什么相信我?毕竟能在这家医院里住着,我也是你口中的‘有钱人’吧。”
赵曼曼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也许……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对我笑了吧,谢谢你喜欢过我,谢谢。”
纪明尘:“想让我怎么救你?这家医院这么大,连我自己都还没搞清楚怎么逃出去,你昨天不是请假了吗?为什么不逃走?”
“我是可以走的,但是……想到会有更多人像我男朋友一样死不瞑目,我不甘心。”赵曼曼又深呼了一口气,“今晚我值夜班,我打算潜伏到院长办公室……”
“别去。”纪明尘打断她的话,“就凭你这点小伎俩,连彭进都瞒不过去,你还想铤而走险去送人头?”
“可是……”
“给你安排个更容易的活,从彭进那边下手收集资料,怎么样?”
赵曼曼几乎毫不犹豫地拒绝:“你不知道,彭进已经在这家医院待了十二年了,是条老谋深算的狐狸。而院长只是最近刚上任的新人而已,其实对付院长比对付彭进要简单得多。”
纪明尘摇头:“我让你从彭进那边下手,又不是让你直接去勾引彭进。他不是带了一批实习医生吗?”
“你是想让我跟那些医院搭上线?可他们能知道什么?”
“他们知道得少,但是他们有权限。”纪明尘指了指赵曼曼脖子上挂的工作牌,“弄几张实习医生的工作证和工作服给我,我自有用处。还有,看样子彭进对你只是起疑,你趁早改变策略把你的野心收一收,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好吧。”赵曼曼被他说服了,“那我听你的。”
纪明尘:“你随机应变,有情况送药的时候告诉我。”
“等等!”赵曼曼又补充了一句,“你……不是有过度表达综合症吗?你已经痊愈了?”
纪明尘咧嘴一笑:“大概吧,对着你都不发病了。”
他说完拉开楼梯间的门,趁没人注意晃晃悠悠地出去了,现在正是病人的自由活动时间,走廊里三三两两都是穿着病号服的人。他混入其中,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萧遇深汇合。
萧遇深瞥了那边一眼,低声问:“什么情况?”
纪明尘:“赵曼曼把情况都跟我说了她是为了调查她男朋友的死因进来的她怀疑自己的男朋友被这家医院害死了所以应聘护士混进来要自己去调查院长办公室被我拦下来我让她……”
路过时听到这一大段啰嗦的赵曼曼:“……”迷惑地看了看萧遇深。
第250章 怪病诊所(9)太平间不太平
萧遇深耐心地听完了纪明尘的絮叨,给出结论:“晚上我们去太平间看看。”
纪明尘:“我不!”
萧遇深俊眼眯出一道微光,话不多说,拍了拍纪明尘的肩膀就回自己病房了。
黎衍和路茸同时向他报以最真挚的同情,并且也轮流拍了拍他的肩膀。
纪明尘:“……”
午夜0点,诊所俱寂,值班的医护人员巡完最后一遍病房,也都钻回值班室打盹了。
纪明尘顶着黑眼圈爬起来,他的门后面放了一个小推车,里面是赵曼曼趁巡房的时候带进来的工作证和几套衣服。
赵曼曼这姑娘是真机灵,短短半天就把纪明尘要的东西拿到了,不过她留了字条,说这些东西必须要在明天早班之前放回原处,让他们千万小心。
纪明尘把几个工作证翻开看,发现都是实习医生的,有几个看照片很眼熟,最近彭进查房都会带着这几个学生。
拿好东西开了门,绝世小可爱队的四个人换上衣服,走入电梯。
太平间在负一楼,走过去有些复杂,要经电梯下到三楼转乘,然后从一处隐蔽的大门进入,幸好他们手里有从余赣那里交换来的地图,一路顺利避开了各种巡逻看门的人,来到太平间门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因素,走到负一层连门都没进呢,纪明尘就开始发毛,抱着自己的胳膊上下婆娑,总觉得阴风阵阵,吹得特别冷。
他亦步亦趋跟在萧遇深后面,问:“这地方太玄乎了,你们不觉得冷吗?”
萧遇深:“死者都是冰柜保存的,你说这里冷不冷。”
纪明尘:“……”俨然是吓到降智商了。
萧遇深当先把大门推开了一条缝,纪明尘眯起眼睛往后退了退,躲在萧遇深的背后。
其实现代化医院的太平间除了阴冷些,并没有那么恐怖,里面24小时灯火通明,冰柜都是密封且不透明的,整整齐齐,桌椅板凳都干净,没有躺在外面不体面的死者,在萧遇深和黎衍等人看来,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冷库而已。
要说害怕,应该是路茸最害怕,因为他现在视力极好,一眼就能看清冰柜上的标签。两指宽的小卡片上写着的房号与人名,将那些方方正正的冰柜与死亡划上极富实感的等号。
路茸脖子上浮起一片细小的疙瘩,忽然问了一句:“你们不觉得这个地方太……太大了吗?”
没错。这是一家只有20层的医院,病人都是独间,就算按照一间房可住四个病人来算,最多也不过能容纳几百个病人而已。精神疾病又不是死亡率极高的危急病症,按照10:1的配比,算上冗余,这家医院有个七八十的冰柜也就充分够用了。
但是,这里确实占据了整个负一层的面积,冰柜单体两个多平方,叠叠摞在一起直到天花板那么高,算下来……竟然有近五千个?!
“卧槽!”这下连黎衍都忍不住吓出了一头冷汗,往后退了退。
萧遇深却是不怕这些的,大步走上前,随手拉开了最前面的一个冰柜。纪明尘吓得话痨病都快犯了,硬是咬着牙闭上眼,死死抓着萧遇深的袖子不松手。
冰柜里并没有想象的东西。萧遇深目光闪过诧异,伸手从黑色的裹尸袋里拿出了一沓纸币。
“没有尸体。”他冷冷说了一句,“都是钱,现金。”
纪明尘闻言,颤颤巍巍睁开一条缝,窥到了裹尸袋的一条缝隙厚厚的纸币一沓堆着一沓,几乎要从袋子里爆出来。
他这才敢送下肩膀,彻底睁大了眼:“全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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