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洲”已经渐渐从最初猝不及防的惊吓里缓了过来,也慢慢掌握好了情绪和反应,一脸冷静得如看可笑的疯子,“神经病吧你?!放手!”
可却怎么样都挣脱不了关雎的钳制,就扭头看向贺家三人,“爸妈,这哪来的疯和尚?你们带他来干嘛?!”
贺老爷子脚步沉重地走上前来,犀利又严肃的眼神盯着他,压抑着沉沉的语气,“你是不是贺樟?”
“哈?!”“贺洲”似乎被贺老爷子给问得气笑了,震惊又无语地问,“爷爷您怎么也相信这老疯子的话?!您这身份,怎么能搞封建迷信呢?!您这样怎么跟民众交代?!”
贺老爷子不理他,只定定地看着他,眼眸又冷又沉,“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若自己主动坦白,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坦白?”“贺洲”现在已经完全镇定下来,不知想到了什么,非常的有恃无恐,“我坦白什么呀我?真是莫名其妙!”
“坦白你,”贺老爷子冷沉的眼眸底,唯一残留的温度和柔软褪去,平静地一句句清晰有力地问——
“是不是用邪法把自己转换我亲孙子身上?”
“是不是为了转换命运,迫害了无数婴儿提魂祭献?”
“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是被人恶意调换到我贺家的?”
“不是!不是!”“贺洲”被贺老爷子一句句冷漠又平静的话问得有些心慌,表现得却越义正言辞,“爷爷您怎么回事?怎么非要相信这个老和尚的信口雌黄?!什么换命、什么炼魂,您看看您说的这些封建迷信像话吗?!”
贺老爷子冷冷地看着他,然后突兀地笑了一下,“你知道吗?你一点都没有身为一个军人、一个战士该有的品质。”
说着,贺老爷子神色欣慰温和了一下,“我查过贺洲的履历,他15岁进部队,上过战场、奔过灾区、呆过维和部队,支援战乱国家打过数次胜仗,潜伏敌国出过多次危险任务。他沉着冷静、心思缜密、刚硬正直,遇事绝对不会像你这样大喊大叫,一直只会推脱责任和逃避面对。”
“贺洲”:“我说过了,我车祸之后失忆了。”
贺老爷子好笑地笑了一下,“失忆了不是失智,也不是失格,不会连本性都改变。”
这也就是,贺老爷子轻易相信关雎话的原因。
因为早在之前,他看过贺洲的履历之后,就感觉眼前这个刚认回来的孙子,给他一种很严重的违和感。
不像是在战场被炮火洗礼淬炼的人,倒像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娇贪懒弱、装模作样。
不管是思想上、心性上、品格上,还是言行举止上,都不像一名军人战士。
“贺洲”一副心很累、不想和仿佛无理取闹的他们多作争辩的样子,“你们非要说我是贺樟,那你们能证明吗?”
贺家三人一噎,这怎么证实?
虽然从很多事情上来推算猜测,现在贺洲极有可能就是贺樟。但毕竟没证据,这人换魂的事又太匪夷所思,其实他们心里也没底。
所以贺老爷子才一直在逼问、在揭穿、在试图攻破他的心理防线。
正当贺家三人被他噎住时,关雎突然搭了一声腔,“老衲可以。”
“贺洲”立马警惕地看向关雎,心里有些打鼓,色厉内荏地虚张声势,“哈?!你能?你能证明我是贺樟?难道你会什么指鹿为马的妖法不成?”
关雎不理他的嘲讽和意图污蔑,放开他的手,突然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在手透明的瞬间,掐着他的脖子往旁边一拉——
“贺洲”肩膀上,立马就多了透明的、从脑袋上歪出去的半个脖子和一个脑袋。
半点不觉得自己举动有多惊世骇俗的关雎侧首,淡定地问贺家三人,“贺施主,你们看看,这人是谁?”
被关雎这神操作给惊骇住的贺家三人,这才回过神来。
震撼不已地看了看一脸云淡风轻的关雎,才仔细去看被关雎给扯出来的透明脑袋,发现那眼神惊恐、神色扭曲狰狞、正疯狂挣扎的透明脑袋,正是贺樟无异。
顿时,贺家三人都倒吸了口气,同款震惊——
原来人真的有魂魄这东西?!
原来魂魄还能被这样给扯出来?!
原来贺樟的魂魄真的占了贺洲的身体?!
“看清楚了吗?”关雎不放心地跟贺家三人确定,“这人是这床上之人吗?”
贺家三人简直三观炸裂,敬畏不已地赶紧都点头,“是,就是他无疑。”
见贺家人相信了也确认了,关雎才放手,让那透明脑袋弹回身体里去。
本来他不打算露这一手的。
不然,回头老方丈不好圆这本事、这人设了。
可他看贺家人都已经发现了贺樟的那么多破绽,他还死不认账,胡搅蛮缠。明明自己搞邪恶阵法换命夺运,还声声嘲讽他们搞封建迷信。
特么滴,他看不下去了。
至于老方丈的人设?
世上应该没那么多换命夺运的事吧?
不然这世界还不早就乱套了?
但谁知关雎放手之后,“贺洲”——哦不是,已经确认是贺樟,他惊骇又畏惧地看了关雎一眼,然后转身拔腿就欲往外跑——
“抓住他!”贺老爷子眼疾口快地爆声厉喝。
身为军人的贺洵反应迅速如条件反射,“嗖”地一下扑过去,一把就扭住了贺樟的胳膊!
扭得贺樟当即疼得神色一吃痛扭曲,弱得毫无反抗之力,被贺洵一招就制住,就是贺洵都意外了一下。
毕竟贺洲的体形,可不比他弱。
这只能更加证实,这「贺洲」不是贺洲本人,而是常年卧病在床、弱唧唧的贺樟。
所以贺樟哪怕占了贺洲这强健的身体,也没能掌握这身体的力量和敏捷的反应。
贺老爷子气愤又无语地走到拼命挣扎的贺樟面前,“你跑什么?你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
现在已经确定这就是贺樟占了贺洲的身体,他们岂能善罢甘休?
他就算再跑,能跑到哪里去?
这智障!
贺樟顾不上搭理他,他嘴唇哆嗦、眼神惊恐地看着关雎:这老和尚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本事?魂都能给他扯出来。他再不跑,岂不是要被当妖孽给收了?
关雎立马「阿弥陀佛」地垂眼:玛德,别用贺洲那张凶横强势的硬汉脸做出这种怂逼的表情!
太LOW了,简直没眼看。
唔,他要不要拍个照、留个念,以后好拿出来要挟贺洲?
关雎思想开了个小差,然后就听到贺老爷子问,“大师,现在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贺洲:我就静静地看着。
内心咆哮:能不能有我的戏份?!
第12章 想得可真美
怎么办?
关雎也不清楚。
“先把他绑起来吧。”关雎看了看贺樟,主要是预防他会有什么出其不意捣乱,“别让他跑了就行。”
他要先研究一下贺樟身体上的血阵该怎么破。
扭着人的贺洵看向身边的妻子,周海澜立马心领神会地往病房外走去,打开门,让守在门口的警卫员去找可以捆人的绳子来。
贺老爷子则跟着关雎一起走到病床前,看关雎揭开被子、伸手去解贺樟的病服,赶紧也伸手帮忙,“大师,您这是要?”
这次就没让医护人员进来,毕竟他们家这事实在不怎么光彩,不宜让外人多知晓。
“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破阵之法。”关雎看周海澜折回来看见这情况,赶紧也过来帮忙了,就干脆让开随他们忙活。
毕竟,老方丈的年龄比他们两都要大。
这种小事,是该让「小辈们」代劳。
“大师,是不是破解了这阵法,就能让他们俩各归各位?”周海澜边手下不停地给贺樟去掉病服,边问,“对了,小洲现在是在这身体里吗?”
“没有!”关雎还没回答,正被贺洵钳捆绑着的贺樟倒是见机行事地赶紧插嘴抢话,“他魂魄已经被我吞噬……不是,被我融合掉了!”
之前事情猝不及防地突然败露,他惊呆了、也吓坏了。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做过什么,不知道这个得道高僧老和尚会拿他怎么办?一定会觉得他罪孽深重、恨不得处之而后快吧?
还有贺家人,知道这一切事情都是他谋划的,他们岂能放过自己?
恐怕把他碎尸万段的心都有。
所以一时之间除了逃,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但谁知没逃掉,反而被抓住。
他正心慌慌的不知该怎么办,听见周海澜的话,就忍不住赶紧抓住这一线生机,“现在他就是我,我就是他。如果把我的魂魄从这身体里扯出去,这个身体立马就会死掉!”
这话说得贺家三人一顿,周海澜脸色有些发白,惊疑不定地看向关雎,“是这样吗大师?”
关雎刚要开口否认,就被站在他身边的贺老爷子悄悄扯了一下袈裟,示意他稍等,然后自己有些惊怒地疾步走到贺樟跟前,急声厉问,“你说的是真的?!”
关雎暗自挑眉,这老爷子是要唱什么大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