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承认他有点心软了,一起睡真的很舒服,但这可不是让池把告白混过去的理由。他就是要亲耳听到池对他说出那句话。
“我没有在装醉。”池垂着头说。
“好了好了,上班时间要到了——”兰泽才不要听他解释,一把把还有点茫然的雌虫推进浴室里,像个送孩子上学的好爸爸,“你想知道的那件事等你能喝完一杯了就告诉你。你知道我不会食言吧?”
浴室里安静了一会,很快如他所愿地响起了水声。等雌虫再出来的时候,又重新恢复成了一丝不苟的池中校。
兰泽已经准备好了回到主星的传送装置,回头看见他面无表情地一颗颗地系扣子,把纹饰和徽章放回原位时,居然有种又回到了二十年后的感觉。
“池中校……”正式的称呼叫住了雌虫,他转过身的时候被抓住了领口的布料,被迫向兰泽微微低下头。
距离太近了,连呼吸都清晰无比,但没有昨晚浓烈的酒气,两个人都清醒得不得了。
池慢慢靠过去,抓住他的人立刻亲了下来,他们这两天亲得有点太多了。但是一点腻了的感觉都没有,好像上辈子就是这么粘在一起似的。
这个吻以池被咬了一下下唇告终,雄虫毫不犹豫地把他推进传送装置里,隔着一道玻璃门,按下了启动键:“期待你的表现,池中校。”
池抿了一下唇角,好像还有什么想说似的,但还是努力对他露出一个微不可见的、笃定的微笑:“保证不辜负您的期望。”
都已经过去几个月的时间,飞鸟却还觉得自己没有适应在D区的生活。
毕竟以前的日子过得太苦,现在的生活这么好却没有朋友陪在身边。
其实他以前也没什么朋友,只有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比较久的时候会和那些同病相怜的「货品」闲聊两句,听他们说自己是怎么被抓过来的或者被抓过来之后的悲惨经历。
其实也有人会提到他们以前的美好生活,因为被抓过来的货物里不乏雄虫。
所以他也听了不少纸醉金迷的传奇故事,通常以路遇美雌陷入爱河为开头,以某些不能播的动作小电影情节为结尾。
他们都说做雄虫真的超级爽的,除了被抓来卖的现在这一秒钟。做雄虫是天下第一好,没有人管的生活是天下第二好,最好连保护协会都捧着他们的生活是天下第三好,这样他们就可以横行霸道了。
“可是你们就是经保护协会的手被卖过来的啊。”飞鸟说。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种随性的感觉,感觉懂吗?这感觉可比什么安静谦卑的美德好多了,这就是生成雄虫的好!你懂不懂?
飞鸟想说他大概是听懂了,但还是完全没懂。他还是感觉很寂寞。生成雄虫的好他从来都没体验过,不好的体验倒是一抓一大把,可能还是跟他小时候为了去找小伙伴玩,被人贩子第一个抓走的性格有关。
思考了半天之后,飞鸟还是拨通了通讯录里唯一的一个电话号码:“喂?请问太阳下山了吗?”
这是他和兰泽约定的暗号,因为飞鸟的号码是随机的,他们就只通过这个暗号确认身份。
前几次通讯都是兰泽接的,但是这次对面传来的声音不像之前那么清亮,而是更加低沉:“飞鸟,怎么了?”
“01?”飞鸟有点吃惊,随后又不知道要不要改口,“那个……嗯……池、池中校?”
“是我,有什么事吗?”那边的声音依旧平稳,还略微柔和了一些,“叫我池就可以。”
他的声音和兰泽的声音一样对飞鸟有安抚的作用。但飞鸟冷静下来后还是选了个没那么亲近的称呼,省得周测作业加量,“老师是有事出去了吗?前两天我还给他发了消息……”
不知道他送的礼物到了没有。本来飞鸟是想确认这件事的,但是兰泽一直都没回复,他就忍不住想打电话来问问。据说这个是兰泽最新的秘密号码,池中校居然连这个也知道吗?
“雄主出任务去了,期间要尽量减少与外界的联系。”其实应该是完全切断联系,但鉴于他昨晚还和兰泽睡在同一个房间,这个要求也不能算完全遵守了,“你是想问周测的事吗?雄主说我可以代他监考……”
“不不不那个就不用了!”飞鸟震惊脸加疯狂摆手,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还会被摆一道,老师实属是有点过于敬业了,“我就是想问问你们怎么样了?礼物有收到吗?我不知道老师会不会喜欢……”
小少年挠了挠头,露出个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嗫嚅着说:“我知道你们是什么都不缺啦,但是这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嘛,要是你们能高兴的话就最好了。”
“D区真的有很多不一样的东西,我花了很多时间才找到比较合适的。可是它又有点贵,我废了好大劲才把它搞到手。
这样说的话会不会显得有点奇怪?但是我没有做不好的事情啦,虽然以前也没送过别人礼物,但还是希望你和老师能够收下……”
隔着通讯界面,池都能想象到飞鸟的表情,他的表情略微柔和下来,用最笃定的声音回答他:“好,我会转告给雄主,通知他查看收到的礼物。”
“那真的太好啦!”飞鸟的声音立即雀跃起来,“那今天晚上我能收到他的回复吗?”
“可以,今晚我会将礼物带到雄主那边……”
“嗯?”说到这里飞鸟忽然产生一丝警觉,“你不是说老师去出任务去了吗?”
池:“……”
第85章 命运
池最后还是把飞鸟的特产大礼包带给了兰泽,通过之前把他送回主星的那个传送装置,只需二十分钟就能到达兰泽在B区的落脚点。
在过去了三天之后,池还是第一次见到兰泽在家,还是在他睡着的时候,雄虫的精神力好像消耗得很厉害,少有地没有保持平常那种警觉的状态,头枕着枕头的样子就像只安静的独角兽,在昏暗的房间中白得发光。
兰泽上身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短袖,呼吸的时候胸口一起一伏,能看到被子下形状优美的锁骨。
空气里的血腥味还没有完全散掉,池一进房间就看到了搭在椅背上沾血的战斗服,刺眼得像是刺破白纸的利刃。
暗蓝色的战斗服是特殊材质制成的,破损之后会自动修复。但沾在内侧的血却不能自动把自己清理掉,大片的血迹从右侧的腰部蔓延到肩膀的左下部位,看得池瞳孔不自觉地收缩。
这是兰泽第一次在任务中受这么重的伤,如果不是这样他也没必要侧着身体睡觉,那是因为伤口的面积太大了,除了这个睡姿他没有别的选择。
雄虫显然睡得很不安稳,吸气的时候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嘴唇上的血色稀薄得像漂得发白的红纸。
池的脚步轻得几乎要像飘过去,但兰泽还是在他距离床边还有几步时醒了过来。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还是准确握住了池伸过来的手:“怎么了?”
“抱歉,我没想到会吵醒您……”池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声音变得更加紧绷,“这也是在任务中受的伤?”
“我更喜欢你用「你」叫我。”兰泽闭着眼睛和他耍赖。
“那些都不重要,现在请回答我的问题……”池握住他手的力度不自觉地加重,慢慢蹲下身体,试图让自己看他看得更清楚些,“是谁让你变成这样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焦躁不安,池试图稳住自己的双手,但指尖细微的颤抖还是暴露了他的状态。
他从来都没觉得愤怒是一种这么冲动的情绪,就像熊熊燃烧的火焰那样,要把他的理智全都烧个精光。
“想什么呢,我不是还在这里吗?”兰泽微微笑起来,声音像平常那样轻快悦耳,可他的手比平常还要冷,池知道那只会是因为失血过多引起的。
他立刻站起身来,掀开被子要查看他的伤势,兰泽被他按在床上也不反抗,白色的T恤下摆被小心翼翼地掀起来,露出腰部缠到肩膀的绷带。
那些绷带表面还带着隐约的血迹,缠了足有好几层,看得池呼吸都要停了。
兰泽就顺势坐起身来,靠在枕头上,支起一侧的腿,看着雌虫把自己的身体当成泡泡来对待,简直像碰一下都怕要破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
雌虫的脸近在咫尺,他弯下腰去仔细查看伤势的时候兰泽忍不住伸出了手,将掌心贴在了他的脸颊上。
池的体温还是像平常那样比他高,失血过后觉得冷的时候就更暖了,像个捧在掌心的小火炉。
因为距离很近,他只要往前十厘米就能碰到他了,兰泽就在他的眼睛上亲了一下。
池虚按在他伤口上的动作一僵:“您在干什么?”
“亲你……”罪魁祸首说得理直气壮,“你又把称呼叫错了。”
“现在不是纠结那些的时候……”池忍不住要和他争辩,又被亲在另一边眼睛上,眼皮上好像有一只蝴蝶飞过,轻轻点了一下就又飞走了。
眼前的人也漂亮得就像蝴蝶,但他的翅膀已经受伤了,只能勉强栖息在这个昏暗狭窄的小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