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情绪瞬间占满胸腔，酸楚蔓延，裴涯絮哑声道：“对不起。”
她真是疯了，那么多年都等过来了，就急那一会吗？
温悯生依然没有抬头，气氛彻底冷下来。
心上压了块石头，且这石头越来越重，锋利的棱角逐渐在心脏上磨出鲜血。
裴涯絮见她一直不说话，也有些慌神，双拳微微收紧，又松开，伸出一只手试图抚上她的肩膀，被温悯生侧身躲开了。
裴涯絮一怔，嘴里开始泛苦，压下心底的无措，轻声道：“我...我不碰你了，我离你远一点。”
说完便后退了一小步：“我不靠近你了，你不要生气，刚刚我是有些昏头了，强迫你，又对你太凶...我是误把你当成了一个人，才这样的，真的对不起。”
既然她无论如何都不承认，那就只能用其他方法了。
温悯生嗤笑一声：“误把我当成了一个人？”
终于望过来，眼底的神色却越发冷了些，还含着几丝若有若无的决然：“你将我错认的那个人，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让你那么生气？”
她这幅冷然的神情，和那天与温于断绝关系时有些像，裴涯絮彻底慌了神，像是一把干木屑堵在嗓子，又闷又疼，让她说不出话。
裴涯絮直愣愣看着她，手指颤抖起来，掩饰般的紧攥为拳，整个胃皱缩在一起，片刻后，她自嘲道：“没有，她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一直以来都是我的错，是我太依赖她了，是我总是放不下，是我死乞白赖的跟在她后面，我......”
排山倒海而来的情绪压的裴涯絮喘不过气，一颗心泡在咸湿的海洋里，又沉又闷。
她掐着自己手心，努力继续道：“我不该生气的，这样很可笑，也不像我自己了。我没想伤害你，也没想强迫你什么，真的对不起。”
“我还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她的神色里带着点祈求：“你真的不是她吗？”
唇线紧抿，温悯生垂眸良久，抬眼对上她的视线，一字一顿道：“我谁也不是。”
脸上霎时失去血色，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从她眼中碎裂了。
裴涯絮呆呆的看了她几秒，唇角无意识勾起一抹笑，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她道：“好.....我还有其他事要做，先送你回去吧。”
温悯生点点头，将颤抖不已的手背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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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归去来三楼天台上，温悯生向平静的忘川河面上看去，牛奶般浓郁的白雾在水面上悠悠飘荡，似有速度极快的黑影在雾中一闪而逝。
裴涯絮送她回来后就在下面二楼收拾着什么，过了一会才上来，站在天台入口看着她的背影，慢慢开口：“我们最后一个收魂的时间是在半个月后，这段时间你可以在归去来呆着，这里暂时还很安全。”
“如果想到处溜达溜达，等言寺或雪心来的时候可以让她带你出去，她不在的话还是不要随便走动了，冥府其他地方并不是很安全，有些地方对人类还很不友好...”
嗓音低了些，带着苦笑：“你肯定知道这些的，毕竟从前的你，其实也是冥府的人吧...”
深吸口气，她继续道：“如果想去人间的话，可以去望乡找孟情，她会告诉你哪里去人间比较方便，不想回你父亲那里的话，孟情会给你一些钱在人间住下...”
那人没有转过来的迹象，裴涯絮眼里的光越发黯淡，攥着门框的手指用力到苍白，看了她最后一眼，转身下楼。
等到再也听不见她声音，温悯生才揉了揉眉心，一声轻到不能再轻的叹息落地。
河面上白雾涌动，血红色的彼岸花在忘川河岸摇曳着，连成一片摄人心魄的红。
裴涯絮离开良久，温悯生才终于从混乱不堪的思绪里理出什么。
裴涯絮方才神情那么激动，甚至做出了那种冲动的事，应当是知道些什么了，但温悯生有些拿不准她知道了多少，从别人口中所了解到的到底是不是真相，一缕愁绪和担忧从怒火中探出头来，温悯生阖眼又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往楼下走去。
在楼下客厅坐了会，温悯生侧首看向沙发空荡荡的另一端，沙发皮上暗红纹理蜿蜒瑰丽，角落里正正方方叠着一小块薄毯。
她忽然想起从林远的记忆世界里退出以后，疲惫的裴涯絮直接就在沙发上睡了一觉，醒来时一脸懵的状态甚至有些可爱，那时她见到裴涯絮对于被收魂对象的冷淡态度有些生气，但从孟情和戚言寺那里听闻了她有用小本本记下所有细节的习惯，以及对于每一个被收魂者最后下定鉴定结果时的慎重考量，那气便很快消散了。
然后她向她道歉，那家伙虽然一脸不屑和理所应当，耳根子却明显泛了红。
温悯生记得自己原本是很了解她的，裴涯絮这人，只是嘴上比较欠，心里还是很柔软的，那伪装出来的高冷在熟人面前也是一戳即破。她本性并不算非常温顺纯良，但也绝不是完全由着性子的任性，那为什么刚刚......
温悯生想到那天在警察局等待室睡着后，被裴涯絮带回冥府归去来的时候，她下楼吃饭，在门口捧着一碗稀粥慢慢喝，裴涯絮刷着碗的背影也非常具有观赏性，被围裙系带勒出的腰线纤细，黑发散落，带着笑看过来的眼神在暖融的厨房灯光下显得温柔至极。
眼前又闪过方才在往生殿那个只剩冲动和自暴自弃的吻，温悯生有了一瞬间的恍惚，明明时间那么近，却是忽然被人撕开缺口一样让她觉得过去了很久。
唇上的痛已经不明显了，温悯生抬起手指摸了摸唇瓣，想到裴涯絮那双失色的眼睛，心里一痛，再次叹了口气。
吻是什么含义，我喜欢你是什么含义，你真的懂吗？
烦闷之下，温悯生放弃了无休止的回忆，只是潜意识里总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稍稍回想了一下，终于捡起了一直被自己遗忘的细节。
刚刚裴涯絮带她到阎王殿门口的公告栏是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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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河南的朋友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希望赶紧恢复，唉
第57章 前路
温悯生坐直了身体，努力回起方才惊鸿一瞥在公告栏上看到的内容，似乎是一个很重要的红头悬赏令，重要级别大于其他所有公告的话，就应该不是来自四大司部，而是最高级别阎王殿的了。现如今恶潮将至，为什么还要弄一个悬赏令出来，裴涯絮又为什么要在那种情况下带她去看？
温悯生心里渐渐有些不好的猜测，一只手慢慢抚上心口，摸到了一个有些咯手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那个重新唤醒她少女心的浅粉色小兔子，因为方才没注意到，现在已经有些皱巴巴了，活像是一张哭花的脸。
温悯生垂眸看了会，眼神逐渐柔软，小心将兔子的耳朵捏好，然而她似乎很不乐意，一张脸依然皱巴巴的，哭的很不好看。
温悯生又看了会，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迅速将小兔子收回怀中，抬眼看去，木棉似乎刚刚睡醒，揉着惺忪的眼睛，对着温悯生甜甜的叫了一声小温姐姐。
温悯生准备起来给木棉做点饭吃，被木棉一双小手按着坐了回去，自己兴致勃勃的去冰箱里翻了翻，抱出一大堆看起来有些眼熟的零食袋。呼啦啦全部扔在茶几上，咋咋呼呼道：“这都是雪心姐姐从人间给我带的零食，平时不叫我多吃，今天吃一点吧！”
温悯生看着桌上小山般花花绿绿的零食袋子，想着这个一点可能有些不靠谱。
左右看看，木棉从地板上爬起来，迅速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嘴里咦了一声，又噔噔噔的上楼看了眼，在楼梯口露出个脑袋疑惑问道：“小温姐姐，裴姐姐去哪里了？”
温悯生一怔，道：“她有事暂时出去了，很快回......”
说到这里没了底气，刚才她离开之前说的那段话，怎么越想越觉得是在交代后事。就算不是，字里行间也都充斥着暂时不会回来的意思，她刚刚要去的地方和那个悬赏令有关吗？
想到这里，温悯生紧张起来，正准备过去让木棉过来跟她解释解释，门外风风火火的撞进一人：“我真服了！”
温悯生凝神一看，进来的人是秦雪心，心里的疑惑一闪而逝，裴涯絮方才那段话里没说秦雪心也会回来，而且那么迅速。正思虑着，人已经走了过去，道：“雪心。”
秦雪心一见是她，收住了刚要脱口而出的脏话，憋的她一阵胸闷气短，还是应和着：“温温，怎么啦？”
她似乎很疲惫，眼睛下两坨青黑，身上的衣服也并不整洁，像是在哪个颜色斑斓的地方滚了一圈，还划破了许多地方。手指插进头发，将马尾散下来，一头黑发倾泻，秦雪心揉了揉后脑勺，打着哈欠道：“对不住啊，我这实在是太累了，刚从望乡那边过来。”
温悯生嗯了声。木棉蹦跶着跳过来，一把将秦雪心搂住，脸埋在她小腹上：“姐姐，你来啦！”
秦雪心迷迷瞪瞪的搂着木棉往客厅里走，浑身发软的躺进沙发里。木棉似乎知道她疲累，压抑住了兴奋没有叽叽喳喳，不过秦雪心还是顽强的睁开眼，并且看到了木棉放在桌上还没来得及收起的零食，顿时三魂七魄归位，揪着木棉的领子碎嘴数落：“我走的时候怎么和你说的又忘了是吧，一天不挨揍皮痒痒，垃圾食品不要吃那么多，这些东西在人间就是膨化食品热爱者的毒.品啊，知道不知道不，别光点头笑，我上次和你说那吸毒的......”
